「唔，好冷。」
意識緩緩回歸，文汐寧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彷彿凍成了冰塊，手腳一點兒知覺也沒有，可是整個身子就好似還在船裡行駛著一般，晃晃悠悠的。
睜開眼，眼前還是一片黑暗，雨水依舊毫不留情地朝著她砸下，恍恍惚惚中，她覺得自己仰躺在水面東西上面，身子被一圈淡淡的金光包圍著，而她的手，卻被緊緊地抓著。
動了動僵硬的脖子，她艱難地轉過頭去，順著那緊拽著她的手，藉著那虛弱的金光，看到了正浮在她身邊的北堂朔。
他的一隻手抓著自己的手，而另外一隻手，卻放在她的小腹上。
心中一喜，可是下一刻，卻猛地提了起來。
因為北堂朔雖然緊抓著她的手，可是雙眸緊閉，面色已然一片青紫，那剛剛還和她深情而吻的嘴唇更是變成了黑紫色。
「朔！」
出口的聲音，虛弱而沙啞，文汐寧動了動兩人緊緊相連著的手。
北堂朔好似感應到了什麼，緩緩地睜開了眼，
「寧寧……」
虛弱無比的聲音，卻給文汐寧注入了一絲希望，她驚喜不已，又哭又笑，
「朔，你沒事就好，感覺怎麼樣了？」
北堂朔徐笑了笑，他覺得自己的嘴唇都快僵硬了，全身更是劇痛不已，可為了不讓她擔心，還是艱難地道：
「我……沒事。」
說著，他放在文汐寧小腹上的手動了動，輕輕撫摸著，視線緩緩地移了過去，
「寧寧，謝謝你。」
文汐寧的另外一隻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那冰冷的觸感讓她心驚，可是出口的話卻是溫柔一片，
「朔，我們的孩子，很堅強。所以我們也要堅強下去，好不好？」
「嗯……」
北堂朔點了點頭，明明意識已經漸漸迷離，可是他卻還是笑意盈盈，
「寧寧，我希望她是個女孩子，將來，跟你一樣。」
「寧寧，對不起，我沒法遵守對你的承諾了，我說過要保護你，說過要幫你找到玄天鏡，說過要陪你去你的家鄉。」
「可是……其實我真的好想去你所說的地方，那裡，一定很美吧。」
「寧寧……我還愛你，不想離開你，怎麼辦？怎麼辦？」
「寧寧……」
北堂朔的聲音越來越輕，握著文汐寧的手也越來越無力。
「朔，你怎麼了？朔，你一定要撐下去。」
文汐寧緊緊地抓著他的手，不斷地搖晃著，眼看著他的眼緩緩的閉上，她猛地一聲大吼：
「北堂朔，你答應我的事情就要做到，不然我一輩子，不，終生終世都不原諒你。下輩子，我不會再嫁給你了。」
強撐著最後一絲精力，北堂朔的眼又睜了睜，嘴角的笑無奈而又寵溺，
「傻瓜，你不嫁我，我就緊緊地追著你。下輩子，我不會再這麼無能了，我一定會牢牢地抓住你，不給你任何逃離我身邊的機會。」
淚，奔湧而下，文汐寧將他的手緊緊地按在自己的肚子上，哭泣著道：
「不許，我不許你這麼說。這輩子，我也不會再逃開你了。對不起，朔，都是我的任性害了你。朔，堅持下去，要是你死了，我也會跟著你，到時一屍兩命，你就後悔去吧。我說到做到。」
北堂朔臉上的笑容一僵，他完全相信，這個小妻子說得出就做的到。
他也不想離開她啊，幾千幾萬個不想。
還有他們的孩子，他都還沒有見到過呢。
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啊。
血，黑色的血從他的嘴角緩緩滑落，那笑，慘烈而溫柔。
「朔，你的毒？朔！」
文汐寧一聲疾呼，連忙伸手卻莫他的嘴角，可是身子一歪，差一點就掉進了水裡，北堂朔連忙一把扶住她，穩住了她的身子。
使出了最後一絲力氣，抓著她的手留戀而不捨，
「寧寧，答應我，好好地活下去，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寧寧，一定要好好的活著，連帶著我的那份。」
「寧寧，好好地愛我們的孩子，把我的那份愛，一起給與他。」
「寧寧，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血，越流越多，那雙滿含眷戀與不捨的眸子卻慢慢地閉上。
「朔，你醒醒啊，朔！」
「朔，求求你，快醒來！」
「朔，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朔，你醒來，我們一起愛孩子，朔！」
文汐寧哭著，叫著，雨水和著淚水，流入了嘴裡，一片苦澀。
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北堂朔還是毫無反應，手，越來越冷，身子也越來越沉。
她牢牢地拉著他的手，努力不讓他沉下去。
「汐兒……」
心中傳來楚炎的聲音，文汐寧就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也忘記了用心聲，瘋狂地喊道：
「小炎，你在哪裡，你快來救救朔。」
「我就在你的身下。」
文汐寧一驚，這才意識到一直托著自己身子的，居然是一把劍，是楚炎變成的劍。
而那道淡淡的金光，就是他發出來的。
這一刻，她總算是明白了，是楚炎用劍身托住了她的身子，也是他用靈力護住了他們沒有被凍僵。
可是北堂朔他……
「他的迷情散沒有解掉，現在就算不掉進海裡，也已經是無力回天了，對不起汐兒，我救不了他。」
楚炎的聲音也滿是無奈，文汐寧不知道的是，楚炎的靈力已經所剩無幾，他自己都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可是不管怎麼樣，就算耗盡靈力，就算再也無法變成人形，他都一定要救她。
朔說，他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情。
楚炎說，他的迷情散還沒有解掉？
還未等文汐寧反應過來，一個巨浪猛地打來，眼看著就要將文汐寧掀翻，可是即便如此，她還是緊抓著北堂朔的手不放。
也許是巨浪的衝擊刺激到了北堂朔的意識，微微睜眼間，發現文汐寧就要被自己拖入水中。
心一狠，他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居然一下子扳開了她的手，
「寧寧，再見了！」
「不！」
文汐寧撕心裂肺的心音，瞬間被浪頭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