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邊沾著血跡，冷隨心抬起那雙泛滿淚意的眸子，呆呆看著他，右手微揚，狠狠一巴掌，扇了過去。
而她瘦弱的身子，也在同一刻，宛如落葉，往後面跌去，陷入無邊的黑暗。
楚夜雙眼泛紅，緊緊抱住她，望著那蒼白的臉色，唇線緊抿，「秦狼，去醫院。」
*……*
索性，她和孩子都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從那日起，她又恢復到了最初的冷漠，不理任何人，不說一句話。
楚夜站在門口，看著屋內，冷隨心呆呆靠坐在床上，手指把玩著照射進來的光線，床頭櫃上，飯菜已經涼了，她似乎沒吃多少，也許是吃不下吧。
這陣子，她的胃口越來越差，但他知道，她不會再用絕食來逼他，腹中的孩子需要進食，所以即使她沒有任何食慾，也會逼著自己吃一點。
都說母愛是偉大的，看看如今的她，不正是嗎？
苦澀一笑，楚夜沒走進去，自那日起，她就開始避著他，所以為了讓她有個好心情，他連她的房門都不敢進。
唇邊溢出一聲歎息，楚夜退了出來，為她帶上門，才下樓吩咐管家去收拾她房內的餐具。
秦狼一直跟著他，暗自提醒，「大哥，葉堇寒那邊，似乎查到了什麼，若再這麼下去……」
楚夜明白秦狼未說完的話，而葉堇寒那裡，頂多只是聲東擊西，那個人真正想要的，是那份證據吧？
有了證據，隨心就不用委曲求全，那個人也不用顧忌什麼，將她帶走了。
眉心微擰，楚夜擺手，「先不用管他，秦狼，你回幫裡，幫我處理事務，我想休息幾天。」
這幾天，似乎即將耗光了他所有的生命，卻始終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楚夜生平，第一次嘗到這樣的挫敗。
秦狼點頭，剛準備走出去的時候，楚夜似乎想起了什麼，叫住了他，「秦狼，如果慕秋回來了，你說，她會開心起來嗎？」
秦狼皺眉，沒說話，楚夜的眼眸一直停在樓上禁閉的房間，唇邊溢出一聲歎息。
房間內，冷隨心繼續坐著，不知疲倦，身子有些僵硬的疼，她卻不想挪動位置，方才門開的那一剎那，她明明知道楚夜的存在，也明白他這些天不曾出現的原因。
這樣，倒也好，她無法保證如果再見到他，又會爆發出什麼樣的情緒。
她，其實也不想傷害他。
空氣裡，飄過方才飯菜的味道，冷隨心偏頭，看向源頭，摀住唇，就是一陣乾嘔。
管家推門進來，見到後，有些緊張，「你，沒事吧？」
不喜歡她是一回事，但若是照顧得不好，少爺生氣，那就麻煩了。
管家的聲音不大，卻傳入了客廳裡楚夜的耳裡，顧不得她的厭惡，楚夜大步走進，將她抱在懷裡，溫熱的大掌輕拍著她的背，一邊對著管家粗聲道，「還不將那些東西拿走。」
管家被嚇到，呆愣了片刻，見楚夜臉色越來越差，立即拿著床頭櫃上的餐具，跑了出去。
落地窗被他粗魯地打開，楚夜抱著她走進陽台，在一張涼椅上鋪了層毛毯，才將她放下，「隨心，有沒有好一些？」
不管她對他如何，他，似乎從來都是這般溫柔，只除了那幾次她是真的惹怒了他。
搖頭，冷隨心捧起他的臉，語調哀求，「楚夜，讓我回去，好不好？」
臉色，微微變了些，楚夜拿開她的手，冷冷答道，「不可能。」
「為什麼？」
「那你又為什麼不能忘記他，不能接受我，冷隨心，你不覺得這話有點自私嗎？」楚夜回到，身子早已緊繃不已，在她面前，他從來都克制不住自己，怕失去，所以異常焦躁，就像心裡埋下了一枚炸彈，隨時等待引爆。
偏偏，他不想傷害她，除了回到那個人身邊，他可以滿足她任何要求。
為什麼，她就非得那麼執著，連一點點的回應，都懶得施捨給他？
那四年，對她來說，到底算什麼？
冷隨心淡然一笑，看著他，心口會疼，卻不是愛，「楚夜，你值得更好的女孩。」
「我只要你。」
就只要你，冷隨心，你到底懂不懂？
「可我沒有心給你了，楚夜，留下一個不會愛上你的人，你又何必？」
不會愛上……
簡單幾個字，似乎將他再次推進絕望裡。
為什麼，不會愛，真的會難嗎，冷隨心，你沒有試過，又怎麼知道？
落寞地彎起嘴角，楚夜將視線投向遠處，那裡，餘暉伴著美麗的綠色叢林，像是一幅唯美的畫境，曾經，他期待過和她一起看到老，這份念想，從未斷過。
雙拳緊握，楚夜臉上的笑意加深，眼裡卻是淡淡的傷痛，兩個人之間，是一片死寂，直到他離開之前，淡淡留下了一句話……
「冷隨心，我不在乎你愛不愛，只要將你留在身邊，對我來說，就是幸福。」
哪怕，會毀了你的幸福，哪怕，你會恨我，到死……
*……*
第二天，家裡來了名客人，冷隨心依舊呆在自己的房間內，只感覺客廳裡吵鬧了起來。
冷隨心皺眉，就在此時，門被打開，以為是楚夜，冷隨心閉上眼，不想理會，意料之外，卻是一道清澈的女聲，很是熟悉，「隨心姐，我回來了哦。」
有些詫異，冷隨心睜大雙眸，看到正是她，慕秋，和她一起玩過，瘋過的女孩。
「不用這麼感動，突然覺得外面的世界不好玩了，所以我回來了。」慕秋笑著，她是屬於那種讓人看一眼就喜歡上的女孩，甜美，乖巧，骨子卻又流著和隨心一樣的倔強，一樣的頑皮。
所以，那一年她來到這裡，就和慕秋玩得最好，只是後來……
斂去多餘的神色，隨心淺淺一笑，伸開雙手，「歡迎回來。」
慕秋瞭然，做出同樣的姿勢靠近，兩個人緊緊抱在了一起，「嗯，到家的感覺真好。」
楚夜在樓下，聽到上面的笑聲，唇角也微微彎了起來，直到晚餐時間，隨心是和慕秋一起下來的。
客廳裡的人有些驚訝，卻都沒有說什麼，反而老管家有些不樂意，要說這慕秋，家裡的每個人都很喜歡，反而冷隨心倒是不受歡迎，如今兩個人一起出現，老管家不禁微微皺眉。
不同於其他人，楚夜倒是笑了笑，替隨心拉開一張椅子，目光柔和。
這一舉動，眾人早已習慣，慕秋卻是微微一愣，隨心有些疑惑，看嚮慕秋，「怎麼了？」
慕秋擺擺手，俏皮地眨眼，「只是沒想到三年不見，楚夜對你更溫柔了，隨心，好福氣喔。」
一句玩笑話，隨心的笑意卻凝在嘴角，慕秋看到楚夜同樣暗沉的臉色，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抿緊唇，老管家見著，立即上前打圓場，「小姐，回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幫你多準備幾道你喜歡的菜。」
慕秋彎起可愛的眼眸，笑著搖頭，「謝謝管家，不過我不挑食的，您做的這些我一定都吃光光。」
隨心笑著，再低頭的時候，楚夜早已坐在她身邊，將一碗泛著熱氣的蓮藕湯放到她面前，「趁熱喝，對身子好。」
他溫柔地說著，臉上一如最初的笑意，溫和迷人。
隨心靜靜點頭，拿著湯勺攪拌著碗裡的湯，心裡翻滾著，莫名的情緒。
因為她喜歡，所以每次這湯是必不可少的，哪怕所有人不喜歡，他依舊用溫柔的姿態包容她的一切。
楚夜，你根本不必這樣……
另一邊，慕秋見到這一幕，胸口一絲疼痛滑過，卻依舊揚起笑意，「隨心姐，你的確需要多補一補，看看，臉又變瘦了，還有黑眼圈。」
慕秋說著，夾了一小塊魚放到她碗裡，剛放入，就被楚夜夾走，淡淡睨著慕秋，楚夜眉頭微蹙，「除了水煮魚，她不愛吃其他的魚。」
桌上，的確有水煮魚，而慕秋夾的這個，是老管家見慕秋回來，臨時做的一道紅燒魚，再加上慕秋口味偏重，老管家撒了很多辣椒油，正和慕秋的胃口。
所以對於這美味的菜食，慕秋自是一個分享的想法，卻不知冷隨心很少吃這些，而且懷了身孕的她，吃太過刺激性的食物，反而不好。
臉頰泛紅，慕秋有些尷尬，眼眸垂下，「對不起，我忘記了……」
冷隨心抿唇，看向楚夜，「誰說我不愛吃？」
很少吃，但她也不是很討厭，從他碗裡夾回那一道魚，楚夜卻攔住了她，「我先幫你剔魚刺再吃。」
明知她只是逞強，明知她故意和他鬧脾氣，楚夜依舊絲毫不見慍怒，專心為她剔掉所有的魚刺，才重新放回她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