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為人妻 下 第一章
    病房裡一陣壓抑,猶如暴風雨前的黑色風暴讓人窒息,男人一雙黑眸裡流淌著憤怒的河流,似要將床上假寐的女人淹沒。

    「我不會解除婚約的。」男人鏗鏘有力的聲音在病房裡響起。

    蘇若吟沒有去問為什麼,這個答案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她不會再抱有希望了,人蠢一次、傻一回就夠了,她睜開眼睛,他神色照舊沒有變化。

    「你會的。」她說得堅定,因為她懂他。

    「我不會。」男人同樣固執得如石頭,一張冰臉上彷彿掛著「不要來惹他」幾個字。

    蘇若吟彷彿勝券在握,淺淺一笑,絲毫不介意,「言律師等等就過來了,你跟他好好談談吧。」說著她躺了下去,閉上眼睛休息。

    言律師?蘇淩霄不敢置信地瞪著她,語氣冷然,「你是在玩欲擒故縱的花招嗎?」

    蘇若吟想苦笑卻笑不出來,輕哼了一句:「隨你怎麼想。」

    蘇淩霄看著她側躺著的背影,終究是忍不住心中波濤洶湧的憤怒,他走到床邊,雙手背在身後,「你還在生氣?」

    生氣?蘇若吟挑挑眉,她現下真的成了小丑,任何行徑在他的眼裡都另有深意,他不能簡簡單單地想她、簡簡單單地看她,呵,誰教她提出交易,誰教她盛氣淩人,誰教她自討沒趣,她已經沒有資格生氣了,她也不想生氣了,她現在只想一個人安靜。

    「蘇若吟!」男人低冷的聲音好似冰冷的強烈氣流,侵入她的心扉,冷得她感覺不到眼眶的淚是熱的。

    「我沒有生氣。」她深吸一口氣,不去看他,「我只是想跟你解除婚約,就是這樣。」

    沒有任何理由?蘇淩霄絕對不會輕易地相信她的話,他的眼眸升起一股冷意,「你別忘了婚約是你提出來的,你沒有資格後悔。」

    蘇若吟胸口一陣生疼,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到了現在還會受他影響,她閉了閉眼睛,「你管不了!」她任性地咬破自己的下唇。

    她不會再讓自己沉醉在自己一手造成的假象中,她愛他、他也和她一樣愛著自己呢……但夢畢竟是一個夢,她越是想追逐這個夢,越是追不到,彷彿在面前卻又如此遙遠。

    蘇淩霄不解自己胸口為何有一團火焰,黑眸一沉,「你要鬧到什麼時候我不管,但是我跟你的婚約是不會解除的。」

    蘇若吟沒有出聲,等他看到爺爺的遺囑,他就不會再堅持了。

    蘇淩霄的大掌伸過來,她的下顎一陣收緊,她錯愕地睜開眼,看著他氣憤的眼正對著自己。

    「聽清楚了沒有?」他不准她逃避,也不准她裝聾作啞,沒有得到她的保證,他的心分外的不安。

    蘇若吟盯著他的眼,嘴邊揚起一抹諷刺的笑,「蘇淩霄,你後悔還是我後悔,現在下定論是不是太早了?」

    他懷疑地瞇起眼睛,「你……」

    病房門一陣敲門聲,言律師的聲音穿透而來,「蘇小姐,是我。」

    「還不放開?」蘇若吟扭著臉,妄想從他的手裡掙脫,可是這男人的手勁也不小。

    蘇淩霄發怒的眸子淡了下來,放下了手,冷眼看著她伸手揉著下巴的模樣。

    「言律師,你進來吧。」蘇若吟輕輕地開口。

    言律師門打開走進來,「蘇小姐、蘇先生……」

    「言律師,關於遺囑,麻煩你跟蘇先生談清楚,我累了想休息了。」話一說完,蘇若吟失禮地轉過身。

    言律師在蘇家工作一段時間了,對於蘇家人他很熟稔,只是他記憶中的冰山大少此刻卻……似乎在生氣,言律師不敢隨意猜測蘇淩霄的情緒,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蘇淩霄發怒的模樣,他覺得蘇淩霄今天與以往不大一樣,連蘇小姐也和平常不一樣,他看著蘇淩霄,「蘇先生……」

    蘇淩霄逼迫自己移開留在蘇若吟身上的目光,「請。」

    他率先走了出去,言律師也跟著出去了。

    躺在床上的蘇若吟吐了一口氣,下巴隱隱作痛,她的眼睛像進了沙子,好疼,她揉了揉,卻揉出了一灘水。

    ◎             ◎             ◎

    「蘇先生……」

    一個手勢,蘇淩霄打斷了言律師未說完的話,「不用客套,講重點。」他沒有將蘇若吟引發的怒氣發洩在別人身上,但他的臉色的確不大好。

    言律師點頭,拿出遺囑,「遺囑本不該讓蘇先生過目,不過蘇小姐交代我一定要讓你看。」

    蘇淩霄盯著言律師好一會,他取來遺囑仔細地看,速讀一向是他拿手的技能之一,否則公司的文件堆積如山,他絕對來不及看完。

    言律師靜靜地等著蘇淩霄看完,蘇淩霄的臉色不能說難看,而是非常非常難看。

    言律師收斂眼神,淡定地說:「蘇小姐說看完遺囑後,這份文件蘇先生一定會同意的。」

    蘇淩霄望著言律師遞出的另一份文件,眼神更為犀利,「她說的?」

    他該慶幸他的女人不是一個笨蛋嗎?這麼的瞭解他。

    言律師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蘇淩霄,蘇淩霄絕對是一個強勢的男人,也是一個毫不浪費時間的男人。

    他們現在身在蘇若吟隔壁的病房裡,只因蘇淩霄不想將時間放在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他很乾脆地要了隔壁病房。

    但……言律師看著明顯有睡過痕跡的床墊,看來蘇淩霄有一段時間沒有回蘇家了,會心的笑容在言律師的嘴邊浮現,「是的,蘇小姐說的。」

    蘇淩霄沒有說話,只是接過文件快速地翻閱,「解除婚約?」

    「是,蘇小姐希望盡快地解除婚約,並且很熱烈歡迎蘇先生成為股東之一。」言律師放慢速度,一字一句地交代清楚。

    熱烈?蘇淩霄幾不可見地磨了一下牙,「還有什麼要求?」

    「沒有了。」

    啪的一聲,文件被重重地放下,他隨即站起來背對著言律師,「不送。」

    言律師看著這男人發怒的背影,狀似疑惑地問:「蘇先生是什麼意思呢?」

    「我不會簽。」蘇淩霄簡單地說完就不再透露任何訊息。

    為什麼?無數個為什麼繞在言律師的嘴裡,但男人生冷的氣息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言律師是為蘇家工作的,而且蘇小姐有言在先,他必須要完成這個任務,那他該如何是好呢?

    「蘇先生今天不簽沒關係,我明天再來。」他是個認真負責的律師,自然要好好工作。

    「什麼意思?」蘇淩霄轉過身,一雙黑眸裡蘊藏著深深的惱意。

    「是蘇小姐的意思,她說務必要完成這個任務。」言律師嚴肅地說:「既然我今天完成不了這個任務,我只好日日上門請教了。」

    言律師說完之後,仔細地收好文件,慢吞吞的動作在察覺到男人散發的陰寒時加快了,「告辭。」

    「等一下。」蘇淩霄開口了。

    「呵呵,蘇先生要改變主意了?」言律師一轉身便倒抽一口氣,背脊開始冒汗,因為蘇淩霄的拳頭就停在他的眼前一公分處,再近一點,他的眼鏡就會碎掉,碎片會插進他的瞳孔,真的是後果不堪設想。

    「言律師……」蘇淩霄有禮的聲音帶著恫嚇,「我很欣賞你認真工作的態度,但是你可以適當地休息幾天,我想是沒有關係的。」

    額上開始冒汗,言律師一直認為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冷靜地分析情況,在最快的時間內作出了判斷,在蘇淩霄的耐性告罄之前說:「是的,蘇先生說的有理。」好漢不吃眼前虧。

    「那就好。」蘇淩霄冷笑著放下手,他不會真的動手,只不過是嚇唬一下,要是想真的動手,這種傷手的事情他不會親自出馬。

    言律師抱著公事包,恭敬地一鞠躬,迅速地離開。

    門打開又關上,病房裡只剩下一個男人了,他挺拔地站立在那裡,半晌後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指微微地顫抖。

    該死!他氣瘋了,這世界上能把他氣瘋的女人只有她了,蘇若吟。

    他閉上眼睛,他真的沒想到遺囑的內容會是這樣,簡直一點也看不出是蘇老先生的作風,以那個人疼愛蘇若吟的程度,他絕對會保障蘇若吟的未來才對。

    蘇淩霄怎麼也沒想到遺囑會跟自己的預料差這麼多,他沒想過要在這上面動什麼心思,就如蘇若吟所說,她的就是他的,他要的她都會給他,因此蘇淩霄一點也不擔心,以蘇若吟對他的感情,她絕對不會背叛自己,但他沒想到蘇老先生會給自己設一個局……

    他坐在床尾,雙腳交疊、雙手交握,眼神望著病房一角。

    這麼一想,他倒釋懷了,只是胸口處有著一種怪異的感覺,是內疚嗎?

    口袋裡一陣震動,他拿出手機,「喂,阿啟,怎麼了?」

    「大哥,蘇老先生心肌梗塞突發那天的監視器畫面找到了,最後一個見到蘇老先生的是蘇峰。」

    蘇淩霄沒有意外,「那就以私吞公款、綁架、涉嫌他殺的名義控訴他。」說完他掛了電話。

    聽到蘇峰的名字,他沒由來地想到那日,蘇若吟被綁在椅子上時神色自然,但水眸轉動時流露出的擔憂卻實實在在,她在害怕,儘管她並未受到任何虐待,但她害怕了。

    她是蘇家的掌上明珠,別說綁,就是罵都沒有,手上被綁的痕跡至今殘留在她的手上,割傷的地方更不用說了。

    住院的一個星期,蘇若吟都不怎麼跟蘇淩霄說話,起初他以為她是在生氣,雖然他不是很明白她有什麼氣好生的。

    既然她大小姐脾氣爆發了,那就由著她去,他也不管,反正等她氣消了、氣過了,她就又會掉過頭來找他,她的個性蘇淩霄早就摸透了,有時倔得像頭牛,有時又可愛得像一隻小貓咪,可以說蘇若吟熟練地掌握了軟與硬的技巧,何時該硬、何時該軟,她巧妙地遊走於兩者之間。

    他往後一靠躺在床上,疲憊地閉上眼。

    從部署引誘蘇峰入局到成功逮到他,蘇淩霄耗費了不少時間和人力,甚至向袁瑞借了人,整個計畫除了他和蘇啟之外,沒有多少人知道,就連枕邊人蘇若吟也不知,他沒有告訴她的傾向,所以當她赫然明白一切都是他的詭計時,面對她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一向冷靜自持的他情不自禁地撒了謊。

    蘇淩霄沒有想過要給她一個交代,也不打算向她解釋,她想知道的話,她會有她自己的途徑,而自己……他睜開眼睛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其實告訴她一切也沒什麼大不了,為何自己那時會退一步?是那時染血的她太過楚楚可憐,還是自己……

    門上一陣焦急的敲打聲傳來,「蘇先生,蘇小姐她……」

    門火速地被拉開,一聽到蘇若吟的事情,蘇淩霄臉部緊繃,「她怎麼了?」

    護士慌慌張張地說:「蘇小姐要出院,她說……」

    沒有耐心聽完護士斷斷續續的話,他直接往旁邊的病房走,一把拉開門,旋即快速地關上門。

    「蘇先生?」護士小姐傻傻地被關在了門口。

    ◎             ◎             ◎

    房內,蘇若吟蒼白的臉上有著一朵淡淡的櫻粉,「你幹什麼?」她趕緊拉好襯衫的領口,她剛換下醫院的病服,他就冒失地衝進來了。

    蘇淩霄染火的目光停留在她雪白的胸脯處,默默地別開眼,「出院做什麼?」她是一個病人,該乖乖地聽醫生的話。

    蘇若吟似是看透他的心思,「我已經問過醫生了,他說我可以出院了。」她的傷勢並不嚴重,只是手腕上的傷痕深了一點,但醫生說只要小心照料就沒問題了。

    蘇淩霄的眼眸微微垂下,而後抬起眸,「也好,家裡有人照顧你,我比較放心。」

    心傷被狠狠劃開,蘇若吟真想大聲朝他笑,家?對不起,她蘇若吟沒有家,她的家早就沒了。

    「你收拾一下,我讓司機送你回去。」蘇淩霄閉了閉眼睛,眨去腦海中那一片赤裸的雪背留下的驚艷。

    蘇若吟轉過身整理好衣服,他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響起,「為什麼要解除婚約?」

    如果問她這世上什麼笑話最好笑,蘇若吟絕對會說,沒有一個笑話比蘇淩霄說的更可笑,她轉過身,望進男人深色的眼瞳裡,「你想知道?」

    艷麗的花兒在她的嘴邊綻放,越是美麗的花越是沾著劇毒,她一字一句地說清楚,「因為我不愛你。」

    蘇若吟猶記得那一天他的選擇,當時她耳邊只有蜜蜂般的嗡嗡聲,她的眼睛裡只有男人文雅不變的笑,男人紋絲不動,一如既往,水盈盈的液體浮在她的眼眶裡,她的心碎了滿地,曾經被她埋在心底最深處的針一根一根地冒出來,不停地刺著她的心,血珠一粒一粒地冒出,染紅了她赤裸裸的心。

    絕不能後悔,這話是他說的,如今她終於知道了,原來這便是後悔的下場,將自己的心交出去之後,被慾望、權勢、卑微、嫉恨折磨透,心已經不是一顆,也不是如紙被撕碎的片狀,而是被他的無情轟炸化為灰燼。

    風起,漫天灰燼瞬時殆盡,沒有心了,心痛好像也遠離了,不愛……他了?

    蘇淩霄有一刻的愣怔,她那張櫻粉的小嘴竟說出這麼荒誕的話,他壓根就不信,這個女人不愛他?那地球也不會轉了!

    「這個理由我不接受。」他輕易地把這個理由駁回。

    八歲的他遇到了四歲的蘇若吟,她的嘴裡總是念叨著他,到了情竇初開的時候,她流轉著情意的眸子也總是停留在他的身上,她為了他甚至不惜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

    她說過她愛他,她要做他的女人、做他的妻子……

    他眼裡的不相信,蘇若吟看得清楚,她偷偷地握緊了拳頭,眼一眨也不眨地說:「不愛了就不愛了,你沒聽過女人是善變的?你以為你很了不起,本小姐以前愛你是看得起你,現在不愛了,怎麼樣?」

    她的刁蠻是被他寵壞的,如今她對著他撒野,蘇淩霄眼眸銳利地盯著她,「我不相信。」

    蘇淩霄垂眸,「我叫醫生過來。」他說著,腳步往外走。

    「我腦子沒有問題。」她直率地大叫:「有問題的是你,我解除婚約,你不是很開心嗎?」

    她平復激動的情緒,不承認自己到現在還受他影響,「蘇淩霄,你給我聽清楚了,我要解除婚約,因為我不愛你,本小姐不想再愛你這個大冰山了。」

    蘇若吟不想再去看那張面無表情的冰山臉,她受夠了!

    她一吼完便轉過身體整理衣物,可是整理衣物的手被一隻大手按住,蘇若吟側過頭,呼吸跟著一滯,蘇淩霄的眼裡有著一層冰霜,冷風凜冽,她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你要幹什麼?」她不由得臣服於男人的冷冽,她從來沒有看見過他這麼生氣的模樣。

    「小吟。」他的手輕撫著她弓著的背部,像撫摸著小貓咪似的溫柔。

    「不要這麼叫我。」她的心臟倏地飛馳著,啪啪地直撞著胸腔,似要破膚而出。

    「你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我的女人……」蘇淩霄的手繞在她的腰上,猶如一條毒蛇纏住了她,她頓時呼吸困難,吐信的蛇正對她意圖不軌。

    「所以不要再說解除婚約的事情了,我不喜歡聽,知道嗎?」他的嗓子清雋,卻帶著玉石俱焚的陰冷。

    她驚恐地瞪著眼睛,女人是最敏感的生物,男人的情緒透過四肢接觸,清楚地傳遞到她身上,她的腳底板有一股冷意,「你先放開我。」

    「知道了嗎?」他執意要一個答案,大手緊緊地箍住她的腰際。

    蘇若吟咬住下唇,不讓自己輕易地順了他的意,「我……你沒有簽嗎?」

    「不要再跟我說那件事了。」他冷冷地說。

    他沒有簽?蘇若吟覺得疑惑,但她不願自己想太多,想太多的下場往往便是自作多情。

    後腳跟偷偷抬起,她趁男人不注意,毫不留情地重重踩下。

    「該死!」蘇淩霄低呼。

    蘇若吟一把推開他,退到病房的另一邊,她警戒地看著他,胸部因一連串的動作上上下下劇烈起伏。

    在床上躺了這麼久,她的體力變得比較差,她手輕放在胸口,輕喘著氣,「蘇淩霄,你不要再管我了,我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皮鞋裡的腳趾被她踩得生疼,而她還一臉的決絕,換他疑惑了,她為什麼一定要跟他解除婚約?

    蘇若吟以為自己會引來他強烈的憤怒,可是他僅是盯著她。

    蘇淩霄看著她的神情說:「如果你要跟我解除婚約是因為上次那件事的話,我可以解釋給你聽,我之所以用你當餌,是因為你是蘇峰最想剷除的人,但我相信他不會傷害你,你是蘇若吟,他不會傷害你的。」

    蘇淩霄看著她,等著她回應自己,良久之後蘇若吟緩緩地開口,「你知道我是他最想剷除的人,那你有沒有想過有些計算並不是最精確的。」她用手指著自己的腦袋,「你有沒有想過蘇峰腦子有問題,或者他打著的是同歸於盡的主意?」

    蘇淩霄沉默了,這世上沒有一模一樣的葉子,也絕對不會有唯一的答案不是嗎?

    蘇若吟難以掩飾眼裡的失落,他是這麼想的,這麼有把握,卻沒有想過人本身就是不安定的因素,她深吸一口氣,以壯士斷腕的悲涼心情開口,「我不是爺爺的親孫女。」

    蘇若吟敢肯定這是她看過最精彩的畫面,一向冷靜自持的男人臉上出現了一道裂痕。

    「你沒有聽錯,我不是蘇若吟,我只不過和你一樣。」都是孤兒。

    他兩眼幽黯地看著她,他現在明白她說的話了,「蘇峰知道?」

    「對。」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爺爺去世之後。」

    蘇淩霄的嘴邊出現一抹諷刺的笑,原來他才是一個大笨蛋,這麼重要的事情她竟然能藏得這麼深、這麼久。

    他臉上的神情蘇若吟看不懂,她也沒有去深思。

    「蘇若吟,就算你不是蘇老先生的親孫女又怎麼樣?」他是錯了,錯以為這個女人信任自己,她的所有他都知道,結果呢?他差一點就因為自己的剛愎自用而令她受傷。

    又怎麼樣?蘇若吟雙唇微微抖動,「你……」

    「我不覺得有什麼差別,你仍然是蘇若吟。」蘇淩霄指出事實,她除了身上流的不是蘇家人的血,她的名字、她的身份、她的權力全部都是蘇家公主該有的。

    「對,我是蘇若吟。」她點點頭,她是擁有了很多,「但是我也可以不當蘇若吟。」

    她想離開他,這個想法霹靂般閃進蘇淩霄的腦海,這一次他沒有把她的話當玩笑,「你真的要跟我解除婚約?」

    「對。」她堅定地點頭,心仍有一絲絲的酸。

    解除了婚約之後,他們就是自由身,他愛去哪裡就去哪裡,不關她的事情,從今以後,她蘇若吟的生活裡都不會有他這個人。

    他的雙手插在口袋裡,揚著下顎望著外頭璀璨的陽光,似乎在思考。

    蘇若吟將中指上的戒指拿了下來,伸長手臂遞到他的眼前,戒指上的碎鑽與陽光交相輝映,男人的目光落在戒指上。

    「戒指還給你。」這一次不是排演,是真的。

    蘇淩霄靜靜地看著那枚戒指,他接下戒指,在蘇若吟手放下去的同時,他抓住她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戒指套回去。

    「蘇若吟,解除婚約……你作夢!」

    猶如惡魔的詛咒,蘇若吟驚得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你……」

    「我讓司機送你回去。」他果斷地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蘇若吟頭髮一甩,懊惱不已,他根本就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他不懂她要的是什麼。

    蘇若吟面無表情,不再多言就離開了病房,看著她灑脫的背影,盤踞在蘇淩霄眼底深處的陰暗越發的深、越發的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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