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墓 錯綜複雜
    玄真子奔行於樹林灌木叢間,緊緊地追著飄忽不定的迎親隊。

    玄真子為何要把趙指柔一個人留在房裡,自己卻出現在森林裡窮追不捨呢?

    原因只有一個,那支迎親隊伍來自鬼界,花轎之中的不是別人,正是趙指柔。這件事情說來有點蹊蹺,畢竟玄真子是一名道士,小鬼想從他身邊搶人並不是那麼容易,可趙指柔怎麼就落入小鬼手裡呢?

    非要追究責任,玄真子定是逃脫不了干係。

    像玄真子這樣的道士,多時俠骨柔腸,匡扶正義之士,平時最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只要有人遇到危險,他們通常都會在第一時間,奮不顧身前去搭救。鋤強扶弱不失為善舉,可冒然行動卻顯得心思不夠縝密,這是他們一貫的毛病。

    於是有些不乾不淨的東西,利用了玄真子的善心,化作遇險的少女,將他從房中引了出來。那是在一條森寂的街道上,一個少女蹲在角樓裡抽泣,那哭聲攝人心魂。

    週遭的陰氣如同黑夜瀰漫而來,玄真子竟荒唐的認為,陰氣都是殭屍所留,對那名少女也就沒有丁點的戒心,因此他吃了大虧。

    未等接近少女,身邊出現了幾隻小鬼,它們衣衫襤褸,血污滿身,從四面飄向玄真子。對於惡鬼而言,並不如殭屍那般好對付,但玄真子並沒有退縮,苦苦地和它們糾纏在一起。可當玄真子接近少女時,她凶相畢露,趁回眸之際在玄真子身上留下了五道爪痕。

    桃木劍和鎮屍符根本排不上用場,玄真子索性掏出五雷號令,呼風運雷,通神達靈,幽光凝聚於夜色之中,順著身體湧現而出。只見風雲大作,電閃雷鳴,玄真子昂頭對天唸咒:「幡懸寶號,普利無邊,諸神衛護,天罪消愆,經完幡落,雲旆回天,各遵法旨,不得稽延,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玄真子睜眼之際,滑稽的一幕現於眼簾——小鬼早已逃之夭夭。

    鬼怪不同於殭屍,它們和人一樣是有思維的,當然心知肚明這落幡咒的厲害,如果再不逃走注定是要灰飛煙滅。

    玄真子欲追,卻忽地恍然大悟,這些小鬼根本就不是來索取自己的性命,反倒像是在拖延時間。玄真子眼珠快速轉動,心中突驚,才想起趙指柔孤身於房中,於是連忙奔了回去。

    推開房門的一剎那,玄真子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趙指柔安安靜靜地睡在床榻上,所保持的姿勢和他離開時一樣嬌媚動人。可當玄真子走進時,他驚訝地發現趙指柔氣脈全無,只有心跳,掐指一算心中頓時一驚。

    於是他檢查之前所佈的符咒陣法,才發現它們全部遭到損壞,一記重錘猛地敲在心上。

    玄真子中了小鬼的調虎離山之計,致使趙指柔的魂魄被厲鬼勾走,為此他滿心自責。

    此時此刻趙指柔正驚恐地坐在花轎之中,她醒來時就已經坐在花轎之中,身穿鮮紅色的嫁衣,花紋古怪的蓋頭遮住了視線。她不敢揭開蓋頭,更不敢掀開轎簾,生怕看到那一張張怪異的笑臉。

    花轎突然間躍了起來,指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斜了一下,蓋頭不慎落到了地上,露出她紅妝後的驚艷容顏。

    指柔慌亂地拾起蓋頭,手如柔荑,膚如凝脂。

    隨後她膽怯地掀開轎簾,視線裡出現一個長髮飄然,相貌甜美的姑娘。可這姑娘見到她如同見到鬼魅一般,頓時嚇得臉色慘白,慌慌張張地跑掉了。

    玄真子照著小鬼留下的跡象追去,途經街道時發現兩道可疑的人影,於是謹慎地朝他們移去,其樣子像極了鬼鬼祟祟的小偷。那兩道人影在玄真子走近時,便不知去向,整條街道就只剩下牆角的一口大缸。

    大缸偶爾搖晃,像是有人躲在裡面,而且還在竊竊私語。玄真子手持桃木劍,躲開大缸的縫隙,從另一個角度向前邁步。

    突然之間,兩道黑影鑽出大缸,又不約而同地把視線挪到玄真子身上。黑夜裡視線極其模糊,因此玄真子看不清楚他們的臉,但可以辨認出他們是一男一女兩個大活人。

    深更半夜的在鎮子裡做什麼?難道不怕遇到殭屍?

    女的突然端起槍問玄真子是什麼人,而且揚言要斃了他,搞得玄真子目瞪口呆。

    男的突然嚷嚷道:「它根本不是人,你說那麼多有什麼用!」說完他拽著女的撒腿就跑,女人卻冒出一句令玄真子更加詫異的話,「老娘還沒有開槍呢!」

    「喂!你們不會把我當成殭屍了吧?」玄真子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道袍,表示出萬般的無奈,「難道你們看不出來我是道士嗎?」

    兩人正是呂雉與紅娘,他們消失在玄真子的視野裡,宛如被無盡的夜空所吞噬。

    玄真子顧不得思索,於是飛簷走壁,遁入林中,卻沒有追到小鬼的足跡。

    與此同時,阿牛在一間佈滿符咒和陣法的房裡找到趙指柔,當時的他可謂是萬分驚喜,不停地搖晃著指柔的身體,「趙指柔,趙指柔你醒醒!」

    可是指柔如同植物人一般,沒有絲毫的反映。

    雖靈魂與身體相隔,但坐於花轎中的指柔,卻聽得見阿牛的呼喚,驚訝之餘四面張望,卻始終不見阿牛的身影,「難道是我聽錯了嗎?」指柔失落地嘀咕著。

    可阿牛的聲音再一次響徹耳畔,「你怎麼啦?你別嚇我!」

    絕對不是幻覺,於是指柔放開聲音,「阿牛,我沒有事,你在哪裡?」可惜阿牛根本聽不見指柔的聲音。

    指柔的魂魄仍舊坐在花轎之中,隨著小鬼在森林裡穿來穿去。她不明白剛才聽見阿牛的聲音,為何卻看不見阿牛的身影。她不得不懷疑是自己的幻覺,畢竟從始至終阿牛沒有出現過;可又不得不相信,因為阿牛的聲音那樣真實。

    難道只是過於思念時產生的幻覺?

    阿牛背著指柔離開了那間佈滿陣法的屋子,途經一間大宅子門口時,撞見了一個相貌甜美,卻慌慌張張的姑娘,兩人相繼嚇了一大跳。未等兩人開口說話,院子裡闖出一個張牙舞爪,青面獠牙的殭屍,朝著他們張開了血盆大口。

    他們找準一個方向便跑,也不管那條路是通往哪裡。

    地面在殭屍的腳下,如同彈簧床一樣富有彈性,一躍足有一人之高,數米之遠,想要追上前面的人,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可半路卻殺出了個程咬金,壞了他的好事。只見那人右手持著桃木劍,左手握著五雷號令,口中有不斷詠誦的咒語。

    阿牛他們借此機會,才得以逃之夭夭。

    趴在阿牛背上的指柔忽地顫抖起來,緊閉的雙目裡出現一個極其醜陋的男人,他一臉贅肉,滿口黃牙,與身上紅色的吉服和頭頂的爵弁極不協調。他的面色是慘白的,眼神極其空洞,像是沒有思想的軀殼。

    指柔所在之地林木奇形異狀,小路寂寥荒誕,一間喜堂正坐落在小路的盡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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