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無常 鳶離 第二章 鳶離(8)
    下一瞬,卻跌入一個懷抱。耳畔的聲音熟悉而溫暖,「我不會讓你離開的。」我突然覺得就這樣呆在他的懷裡也好,哪怕這樣的時日並不多。沒有誰可以阻止皇帝決定的事情,哪怕多麼信念有多麼堅定。

    兩天以後,如同我預想的一樣,王府一片通紅。容成樺的面容有些憔悴,我知道他這兩天一直在懇求容成軒收回旨意。但很顯然,容成軒不可能會給他一絲機會。其實我看得很坦然,這裡原本就不屬於我,棋子做棋子該做的,做完了,就可以退場了。哪怕我的位置早已高出棋子好多。

    他問我,會不會怪他。我說不會,這是無可奈何的結果,誰也不好怨誰。實際上,這種後果還是我間接造成的,是我向容成軒提的那個建議。

    至於那個溫宿晴,我見過她一面。聽容成樺說,她的爹溫宿遐是西域人,只是自小在這裡長大,後成為受容成軒重用的大臣。他的女兒也有著西域人的嫵媚和特別的美感,如果她在流蘭樓,那花魁一定就不是我。

    可大婚當晚,他卻拋下了洞房裡滿心歡喜等待著的溫宿晴。

    他輕吻我的額頭,說話的聲音很沙啞,帶著很重的擔憂。「梓鳶,那只臭狐狸要我去邊疆為國殺敵了。」

    「他倒是動作很快。你剛剛完婚,他就要你去邊疆,想借敵人之手置你於死地?」

    「呵,他的如意算盤打的很好,可惜我容成樺偏偏就要死不了給他看。狐狸太過自信,不是出征,我就一定得戰死。」

    「那你要去多久?」

    「最長一年。放心,我會盡快回來……梓鳶——」

    「嗯?」我抬起頭看他,微弱搖曳的燭光裡,他的眼眸燦若星辰。

    「等我回來,我就休了溫宿晴。如果我立功,他再為難我,也會遭悠悠之口。到時候,我在給你一個名分,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容成樺唯一的妻子,好不好?」他像孩子一樣期待地眼神讓我不得不答應。只是我清楚地知道,這根本就不可能。

    愛情有時候不是盲目地相信,盲目地執著就可以像想像中一樣滄海桑田。我在流蘭樓裡看的太多,早就知道世事無常的道理。我現在可以依偎在他的懷裡,可是這就如同那支流著淚的紅燭一樣,我們既然選擇燃燒,也不得不服從燃燒的盡頭——總有一刻,它會消失殆盡。我們不是活在只有我們的世界,外界的因素總會影響火焰的跳動,哪怕只是一陣輕微的風。

    窗戶沒有關緊,燭焰真的因風而滅。我從不相信永恆。但是我卻願意承認,剎那即是永恆——

    清晨,被樹梢上啼囀的黃鸝喚醒。睜開眼的時候,容成樺拿著一隻紙鳶,坐在床邊看著我。

    「大婚之夜,你卻呆在我這裡。就不怕溫宿晴找容成軒告狀?」

    「她也要有那個膽子。既然入了我的王府,想出去,也沒那麼簡單。除非我給她一紙休書讓她永遠滾出府去。」

    他手裡的紙鳶都被他捏得快破了。我搶過那只紙鳶,細細端詳著。      

    當我還是流蘭樓的小丫頭的時候,瀲姐常常在春天的時候帶我出去放紙鳶,漫山的花開得燦爛,還有清澈的溪流載著從樹葉間層層疊疊鋪下的陽光,恍若溫暖的慰藉。我和瀲姐在花間跑著,紙鳶就乘風而起,飄在天幕之下,沒有那些落寞和孤獨,只有飛翔的自由和榮光。

    「喜歡?我特地叫人去打聽,瀲姐說你很喜歡放紙鳶。」他的目光流淌在紙鳶和我之間,滿是寵溺,如同記憶裡的溪水,是那種溫暖的延續。「今天天氣很好,我帶你去放紙鳶。就去你和瀲姐常去的那個地方。」

    受寵若驚。王爺會陪我放紙鳶,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

    到了地方,熟悉感油然而生。那些白色的芍葯花還和記憶裡的一模一樣,只是想起了它的別名:將離。容成樺已經把紙鳶放了起來,它高高的飛在天上,卻像是抓不住的希望。我接過線輕扯,它飄飄搖搖上了雲端。「容成樺,如果你遠在邊疆,我放的紙鳶,你能不能看得見?」

    「只要你想,我就會看得見。」他的手握住我的,風漸漸大了起來。脆弱的線在我的掌心裡輕顫,卻沒有斷裂。

    其實哪怕線斷了,它也不會迷失,容成樺在哪裡,它就知道要去哪裡,像我的心一樣清楚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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