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無常 蓮魄 第一章 蓮魄(1)
    窗外淅淅瀝瀝下著小雨。覆雲樓的客人比昨日少了許多。稀稀疏疏的客人讓偌大的覆雲樓顯得有些許冷清。我百般無聊地趴在櫃檯前,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

    「桃花酒。」一錠銀子隨話落下。「這是定金。」來者是一個紅衣女子,並不像凝城的女孩那樣溫婉,反而眉目間透著一股英氣。我認得她左手拿的劍上的圖騰是洛府的標誌。我雙眼放光地收下定金,扯開嗓子喊「莫濯塵——」三枚銅錢攜著怒氣從樓梯拐角處襲來。我習以為常,往下一蹲,三枚銅錢就從頭頂唰地掠過,帶起一陣風。

    濯塵一臉的黑和他的白衣搭配在一起很有喜感。「白傾辭!在我午睡的時候不要吵醒我,你要我說幾次!」

    「有生意你不做?」我撇撇嘴。

    聽到生意兩個字,濯塵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隨後轉向那位紅衣女子。「既然來買桃花酒,自然是知道我覆雲樓的規矩?」她微微頷首。「那跟我來吧。」濯塵領著她上了二樓。我也屁顛屁顛跟在他們後面。

    桌上擺著的瓷杯裡,盛著入夢散。服用入夢散的人,會沉沉睡去。在他們沉睡的時間裡,我們就會查看他的記憶,評定他是否有資格被售與桃花酒。

    那名女子飲下入夢散,斜斜地靠在床邊。我和濯塵施了法術,眼前展開一片火海————

    「都殺乾淨了?」

    「還沒有。還有一個人,秦府的小姐,那個叫秦煙的小丫頭。」

    「找!秦府的人,一個都不能留。」惡狠狠的聲音透著寒意。

    屋內一片狼藉,滿地的屍首,滿處的火光。我縮在花瓶的後面,聽著那些對話,一聲都不敢出。

    秦府不明不白的被滅滿門,一百餘人在這一夜之間化為冤魂。滴著血的刀鋒從我面前掠過,卻沒有發現我。我心驚膽顫,蒼白的月光透過冷風,陰森森地撒到我面前。

    良久,秦府再也沒有了任何聲音——哀嚎,或是血液噴薄而出的聲音。

    看著滿地的屍體,恐懼感如同籐蔓攀爬到全身,直到一雙黑靴在我面前站定。他說,孩子,起來吧,我帶你走。我怯生生地抬起頭。「我是你爹的朋友」。他笑著對我說。我乖巧地跟著他走。他說,煙兒,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師父。

    那一年,我十歲,我的爹娘和滿府的人,都慘死仇人的刀下。師父說,他會教我習武,讓我替爹娘報仇。我擦掉眼角的淚痕,重重地點頭。

    十五歲的時候,師父帶著我去了洛府。

    洛府在凝城有很高的地位,權勢極高。凝城裡到處遍佈洛府的眼線,不為別的,只因為洛府背地裡,做的是殺手生意。

    洛府正在招隨從,師父似乎與管家是舊識,與他耳語了幾句,便帶我進了洛府的大門。遠遠地,一個身著藍衣的少年蹦跳著過來——「師父。」他喚到。師父微笑著迎向那個少年,「銘淵,她是你的師妹,秦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煙兒。」

    少年轉過頭來,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放下你的爪!」我不滿地抬頭瞪他。他看著我,啞然失笑。

    溫煦的陽光流淌下來,明眸皓齒的少年站在這裡,宛若這個夏日裡的清風,溫暖,明朗,沒有一點點的疏離感。

    洛銘淵好笑地看著我。「煙兒,早就聽師父說你頑皮刁蠻,也不怕這樣嫁不出去。」

    我嫁不嫁得出去要你操心?哼。我忿忿地看向師父。

    「師父,是誰說他小徒弟又乖又懂事?」

    師父的鬍子往左邊捲了卷——「咳,那不是為了讓你幫我洗襪子嘛。」

    「那又是誰說我勤快又聰明的?」鬍子又往右邊翹了翹。「為師承認,那是要你給為師補襪子……」

    「去你的臭襪子!你把襪子穿的臭烘烘的還讓我洗,讓我補,活該一大把年紀找不到師娘!」我狠狠地戳他痛處。

    師父聽到我提師娘,一臉內傷,淚眼向蒼天。沒辦法,誰讓他那個老頭又刁鑽又陰險,他才嫁不出去呢。

    「臭丫頭不要得意,以後你就呆在洛府教銘淵習武,師父出去雲遊兩年,說不定就給你帶個師娘回來了。」

    師父優哉游哉地跳上房頂,帶著他一貫的猥瑣笑容。

    洛銘淵諂媚地在後面高呼「師父慢走——砰!」牆外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驚起一窩嚇得炸毛的小麻雀。然後是一聲滄桑的哀嚎「唉喲,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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