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女軍師 宮闈篇 (一百四十四)輾轉三年,我心依舊(一)
    「來來來,吃晚飯了……」

    獄卒吆喝著端來膳食,一個牢房扔給一碗,青菜白米飯。

    顧流芳淡淡地看一眼,理也不理,獄卒看起來有些惱怒,怒斥道:「你什麼意思,有的吃還不吃,你找死是吧你?」

    「手伸過來。」顧流芳走到牢門口,朝他吩咐一聲。

    「嘿嘿,想讓哥哥摸你是吧?」獄卒淫笑著把手伸進去,卻被顧流芳猛地一抓,掐住手腕,狠狠往牢房裡扯去。

    獄卒痛得慘叫,「放手,你放手——」

    「好大的膽子,敢挑釁我?」顧流芳冷然之色,溢於言表。

    「娘娘,我來了……」一個彪悍的身影衝過來,正是那日恐嚇徐福貴的王牢頭,直接一隻手拎起那獄卒就往外摔去。

    王牢頭冷叱一聲,「你他媽的不要命了,敢對娘娘動粗!」

    獄卒見是王牢頭,嚇得魂飛三條,戰戰兢兢道:「小人不知是娘娘,恕罪,恕罪——」

    「莫黓讓你來的?」王牢頭把那獄卒趕跑之後,顧流芳淡淡地撇撇衣袖髒處,站在牢內,淡淡地朝王牢頭詢問道。

    「是,凌大人要小的好生照顧娘娘,他說他正在組織朝堂勢力,準備逼皇上放了你。」

    如顧流芳所料,淡淡一歎,「叫他盡力而為便是,納蘭廷玉這次真的生氣了,他不能為我這件事丟了性命,不值得的。」

    輾轉在牢中度過十數日頭,她已一身囚服,只是氣質依舊,傲然地站在牢房中負手而立,沉思細恨,終日默然不言語。

    王牢頭倒是挺講義氣,當日東陵莫黓請他去時,給他幾兩銀子的好處,現在知恩圖報,天天在她飯中多加幾塊肉,雖說不如宮內,但至少在這兒也是從未有過的待遇,那些獄卒見王牢頭尚且對她畢恭畢敬,更是禮待有加,可憐當日頂撞她的那個現在天天發出哀嚎,也不知道被怎麼玩的,顧流芳更懶得去理。

    王牢頭一夥人正吃著晚飯,一道華貴的身影步入,眾人連忙參拜,「參見太后娘娘……」

    「哀家要見皇后。」

    「這個……」王牢頭躊躇一會,點頭道:「好吧,請太后隨我來!」

    北冥太后被帶到顧流芳的牢房,四目相望,北冥太后唇邊溢出一抹薄歎,「顧流芳,你又是何苦?那樣公然頂撞他。」

    「他,很生氣吧。」顧流芳淡淡然,絲毫沒有為自己做過的事後悔,他不仁,不念舊情,她又何必對他再存情誼呢。

    可是,忘得去麼,這十幾天她一直在想,想不出答案……

    北冥太后皺眉道,「你是東陵霽雲,不管你是不是她,只要你親口說出這個身份,廷玉自殺也不會殺你,你傻的嗎?顧流芳!」

    「我想死……」顧流芳苦笑,「與其靠著他對東陵霽雲的情愫活下來,不如死掉作罷,我是顧流芳,我不是東陵霽雲!」

    北冥太后說不過她,只得離去。

    豈料她前腳剛剛走,潘公公便踏入天牢,王牢頭眾人又是一驚,「潘公公,你怎麼來了?」

    「咱家是前來帶皇后走一趟的,上手鏈。」潘公公吩咐一聲,他自然得保自己的安全,不然她動起手來,自己哪還有命在。

    王牢頭有些疑惑,「公公,這是皇上的意思?」

    「這是皇上口諭,快點把人帶出來,廢話那麼多幹嘛!」潘公公有些不耐煩。

    「去去去,快去把皇后帶出來……」王牢頭連忙吩咐一聲,獄卒前去帶人,他旋即又試探地道,「公公,皇上是想釋放皇后嗎?」

    「我怎麼知道?口諭就在那,把皇后娘娘帶過去而已,至於怎麼處置……我說,你話那麼多幹嘛,把人帶出來就是了!」

    潘公公嗔怒一句,王牢頭雖然不是很情願,卻也不敢違拗聖諭,只好把顧流芳交給他,又按照他的吩咐帶上手腳鐐銬。

    顧流芳聽見走起路來丁零噹啷的聲音,扯出一笑,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被上鐐銬。

    悠揚的琴聲飄忽,思悠悠,暗想當初,他亦曾為自己獨奏綠琦琴,無限愛慕怎生訴?款款東南望,一曲鳳求凰……

    豈知物是人非,翻成雨恨雲愁。

    今夜的鳳求凰,是誰人奏響?

    今夜的白頭吟,又該是何人吟唱?

    誰與誰能夠白首一生,又是誰的那隻鳳,求得哪只凰?

    御花園的弦柱亭,顧流芳愕然走到此處,卻見潘公公覆命後退下,一男子獨坐琴前,款奏,絕美的鳳眸抬眸而望……

    納蘭廷玉沒有說話,四目相交,抿著的唇微微開口,「把鐐銬去了。」

    旁人上前去掉鐐銬,顧流芳雙手一鬆,微微皺起眉。納蘭廷玉繼續奏著琴,他的琴聲一向清然,又帶有著一抹哀傷,彈到深處,無法自拔,彷彿是以琴聲宣洩著自身的鬱悶,淋漓盡致地揮灑,好看的劍眉又蹙起,緊緊擰著,挑撥琴弦的速度加快。

    咳咳——

    猛地咳嗽一聲,納蘭廷玉身形顯得消瘦,顧流芳眉頭一動,終是沒有上前一步,「你自己身體不好,何必逞強出來吹風。」

    「朕死,你還會再心疼嗎?」納蘭廷玉緩聲一問,劍眉蹙緊,聲音微略夾雜著顫抖,眸光之中隱含一抹痛苦哀然之色。

    「不要廢話,行刑吧。」顧流芳冷然如冰,心,一寸寸地裂開。

    這些年他是怎麼過的,身邊人怎麼伺候的?當初他並沒有咳嗽病,如今只經風一吹,竟顯得如此單薄羸弱,那稜角分明的臉顯得更加薄削,眉峰更似已經無法改變蹙著的模樣,薄唇緊緊抿著,壓抑著胸臆之中的痛苦,他過得不好麼?

    她以為,享盡齊人之福的他該是意氣風發,如紂王般精神奕奕,可沒想到卻如亡國李煜般蒼涼,不堪回首明月中。

    納蘭廷玉起身,受傷的眸子望著她:「你就完全對朕失望,認為朕會為這種小事殺你?」

    「不會。」顧流芳薄笑,「因為我幸運地長著一張東陵霽雲的臉。」

    「朕說過,朕新婚之夜便跟你說過,朕清楚你是流芳,朕不會拿你當她的影子!」納蘭廷玉篤定的口吻如磐石,堅韌不移,「流芳勸朕,一定要歸心政治,屢屢為朕出謀劃策,化險為夷,為朕平定四國,天下一統,創出此天乾盛世,朕記得,朕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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