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把盞續流香 第1卷 6、曼德拉的鼠疫
    江璐和姬阿婆之間,注定是有緣份的。

    第二天早晨,姬阿婆突然出現嚴重的胃緊蘭,痛的在床上蜷縮成了一團。

    江璐緊張的彎腰在姬阿婆的床前,用毛巾一下一下的擦試著姬阿婆臉上的汗珠。

    後來姬阿婆摸索著從枕下拿出一顆藥嚥下,疼痛才稍稍的減輕點。

    這就是人生,江璐。生命是很脆弱的。姬阿婆傷感的歎道。

    江璐不置可否的笑笑。想,人生是什麼,人生就是不可預見的無常,人生就是突然的天隔一方!

    「璐,給我講個故事。也許,我就不會這麼的疼痛難忍了。」姬阿婆央求江璐。

    「好吧,我可以講一個故事。」江璐躺在床上,眼望著房頂。

    「喜歡聽外國故事嗎?」江璐問。

    「什麼都可以。只要能讓我忘了痛。」

    「故事,發生在曼德拉的一個小鎮。講述的是一場滅絕人寰的鼠疫。當鼠疫來臨時,人類是怎樣生存的。

    故事的主人公是哈里默、拉斐爾、哈索尼一家三口。

    您知道鼠疫嗎?鼠疫是可怕的,它有個恐怖的名字叫:黑死病。有人這樣形容『東死鼠,西死鼠,人見死鼠如見虎。鼠死不幾日,人死如圻堵』。

    那一年的秋天,一場連日的暴雨,使曼德拉小鎮的跳蚤驟然間多了起來。哈密裡的小兒子哈索尼的腿部,不慎被跳蚤叮了一下。

    於是晚上,哈索尼突然出現高燒,體溫達40度以上,隨後出現咯血痰、氣短、氣喘、呼吸困難的症狀,顏面和肢體呈青紫色,他的父母急忙把他送到了醫院,結果一檢查,哈索尼被感染了鼠疫!

    醫生報告了市衛生廳,接著,最高衛生廳也知道了。立刻,哈索尼被隔離了起來。

    那是一個廢棄的瘋人院。幾乎在哈索尼被關進後兩小時,哈默裡和拉斐爾夫妻倆,也同時被扔進了這座瘋人院。

    一家三口,和世界完全的隔絕開來。

    離瘋人院二十米遠的高台上,是看守鼠疫病人逃跑的荷槍的士兵。

    最高長官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准走近這三個鼠疫病人,也不准這三人走出屋子以外的十步以內,否則,就地槍決!

    食物是從高空用飛機扔下的。扔下的距離,正好可以使一家三口從門縫處探手拿到。

    整個晚上,哈索尼痛苦呻吟,呻吟聲像針尖一樣漫過父母的心臟。

    這樣下去他會很快死去的。拉斐爾對丈夫說。必須的申請治療。

    但丈夫哈默裡,是一個膽小怕事的男人,而且悲觀絕望,覺的既已染上絕症,何必多此一舉。

    拉斐爾跑出門外,沙啞著喊,我兒子快要不行了,求求你們,救救他!

    槍「嘩」的拉上了栓,一個士兵罵罵咧咧:快滾回去,再不回去開槍了!

    另一個士兵不耐煩的喊:遲早也是死,您老別做夢了!沒有人敢靠近你們的!

    天快亮的時候,哈索裡痛苦到了極點,手上全是洇紅的斑點,眼睛恐怖的大睜著,全身都是可怕的火一樣的熱浪!

    哈索裡滾下床,用頭撞著床架。

    他的母親拉斐爾痛哭流涕,不知怎麼辦才好。

    水,水,水!哈索裡瘋了一樣的叫著。他的口,干的要命!

    於是拉斐爾又一次跑出去,向士兵要求給一點點水。但是士兵拒絕了,並開槍打准了拉斐爾身前的一枚石子!

    不准走出屋子以外的十步!傳染者要保持高度的愛國主義和做人道德準則,自覺遠離人群,杜絕染源!台上的喇叭裡,不停的播放著最高政府的告示。

    拉斐爾再次進屋,抱住兒子失聲痛哭。哈索裡的眼睛發紅,手狂亂的抓扯著,後來,他照著母親的肩頭,狠狠的咬了一口!

    鮮紅的血,滲進了哈索裡的嘴。一滴、兩滴,哈索裡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他的疼痛,稍稍的有點減輕。

    哈索裡一家三口,在那個早上期待著食物和水,但是等到快中午的時候,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人類好像已經忘記了他們的存在。

    中午的時候,昏睡的哈索裡醒過來了,他睜著血紅的眼睛,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看向了母親拉斐爾!他想起了鹹的血,那似乎有點美味,他的全身,又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血,他知道那血,可以減輕他的痛苦。

    他又一次爬向了母親,拉斐爾笑著說,醒了?哈默裡看著兒子,下意識的躲在了床的裡面。

    哈索裡喘息著,死死地盯住母親肩上的傷口,那兒,有他需要的東西!他像一個狂暴的獅子一樣,猛地站起來,抓住母親的肩膀,又是狠狠的咬下去!

    拉斐爾掙扎著,痛,入之骨髓。但想到這樣可以減緩兒子的痛,母親不再掙扎,咬著牙忍受著。

    哈索裡開始吸吮著傷口處,鹹的血,使他興奮。他已經完全的失去了理智,不,他已經瘋了。他認不出那個人,是他的母親!」

    「婆婆,睡著了嗎?怎麼一點聲息也沒有了?」好長一段時間,姬阿婆沒有一點聲息,江璐不放心的問。

    沒有,在聽著,這故事怎麼這麼讓人毛骨聳然!姬阿婆的聲音,聽起來少氣無力。

    「您的胃,這會兒好點了嗎?」江璐關心的問。

    姬阿婆:沒有,好像更痛了。

    那您,還要繼續聽這個故事嗎?沒有回答,江璐於是繼續的講著:

    就在那天晚上,已經完全瘋狂的哈索裡,又襲擊了父親哈默裡。遭受襲擊的哈默裡,讓兒子的行為弄的恐懼異常,看到兒子又昏睡過去以後,一個罪惡的念頭在他心中滋生!

    不孝之子,人人可誅!父親哈默裡安慰著自己的良心,他站在兒子的床沿,他已經感受不到別的,他只是為著兒子嘴角那垂著的血滴,而恐怖的意識到,比死亡更大的危脅,正在悄悄的向自己靠攏!

    那個時候,受傷的拉斐爾,鼠疫的痛苦也已經發作,奄奄一息的躺在那裡,她背著身,悄無聲息。

    那個夜裡,哈默裡掐住兒子的脖子,沒怎麼費力,就給弄死了。

    早晨起來的時候,拉斐爾發現死去的哈索裡。疼痛使她沒法悲傷,死亡的信息更近的貼近了她自己,她顧不上去懷疑哈索裡的死因,她只是流著淚對哈默裡說:

    把他抱出去,埋了吧。

    夫妻二人把哈默裡的屍體拖到屋子外面,高台上的士兵又開始喊話了:

    喂,在幹什麼?喂,讓你們別走出屋子,聽到沒有?

    兒子死了,請你們幫忙把他埋一下。拉斐爾生氣而悲憤的大叫。一個士兵尖刻的說,死了就死了,放那兒,等著發霉吧。

    瘟疫!瘟疫!這場瘟疫,不會饒過你的!拉斐爾詛咒。

    士兵吼道:就地掩沒,聽到沒有?接著遠遠的,扔過一把鐵鍬!

    在哈默裡眼中,拉斐爾簡直是個白癡。又有誰會在這個時候,敢於幫她?」

    姬阿婆長長的歎了口氣,這是人嗎?江璐,你講的這個故事,好像是一個人吃人的社會。

    到了一定的時候,您以為人與人之間,不會互想嚙咬嗎?江璐笑著看向姬阿婆。她只是想要增加一種懸疑和驚悚的感覺,讓姬阿婆忘掉疼痛。

    不聽了。我要睡覺了。明天再講吧。姬阿婆轉過身朝著牆,用一塊手帕,蓋住了那故作蒼老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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