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把盞續流香 第1卷 3、紫衫飄忽,是念是傷?
    看到燕子舟毫無知覺的躺在那兒,任由血液湧動、凝固,江璐的心牽過萬種疼痛!

    燕子舟長相英俊,是那種站立在那兒就無端發散出一種風韻的翩翩男子。

    如今,他卻軟弱的躺在那兒,生命即刻間就呈現萎頓!

    子舟!江璐心底無聲呼喚,轉身,淚如雨下!曾經是最最親密的愛人,曾經相約不離不棄的今生,卻一瞬間就已灰飛煙滅。江璐全身的每一寸關節,都滑過徹骨的痛。

    「等子舟的父母來了以後,我再走可以嗎?」血,還在從燕子舟的頸間滲出,江璐看著那血,卻是漸漸的冷靜下來。她鎮定的對警官這樣說。

    警官同意了。燕子舟的父母,一對老實的鄉下人,為了參加子舟的婚禮,已在旅館裡住了兩天。

    當燕子舟那血染橫陳的屍體,甫一出現在他父母的眼前,父親哀嚎一聲,紋絡交叉的臉上瞬然老淚縱橫,而那年老而白髮蒼蒼的母親,馬上就昏死過去!

    無法勸阻,與生俱來的親情,必然會有抽筋剝骨的痛楚。沒有親歷,誰能體會?

    而哭泣,只是生者的一種悲傷的出口,卻無法挽回什麼。江璐的心裡,泛過一陣一陣墜入冰谷的寒涼。她的眼淚,在一小時前就已經停止了。她只是驚懼而清醒的意識到,那個人,再也不能回來了;那個人,在夜晚合上雙眼之時,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江璐的心底,泛上一抹恨意,那是對殺害子舟兇手的恨。燕子舟頸間的血,宛若一片紅光,刺痛了她的眼眸。

    她知道她已不能有所表示,她不能靠近燕子舟的身體。燕子舟平時極愛乾淨,但是此刻那血污,讓他整個人變的面目全非。

    走了。默默的道一聲,淚,已是漫過了五臟六腑。在轉身的一剎那,江璐其實是軟弱的。一個人的路,讓她懼怕。

    在警局,江璐對她和燕子舟在一起的情節,供認不諱。

    「晚上子舟父母走了以後,我先是給子舟擦臉,然後扶子舟坐在椅子上,給他念詩,」江璐回憶著,眼裡,還有痛楚。

    「晚上就寢前,你感覺到有什麼異樣了嗎?」

    「沒有,子舟因為失明,有點頹喪。其他的,似乎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據我們推算,燕子舟遇害時間為凌晨三點,在那個時間段,你難道沒有聽到任何聲響或沒有感覺到嗎?」警官狐疑的問道。

    是的,這是一個令人起疑的玄點,因為江璐當晚就睡在燕子舟的身邊。可是她卻對當時的案發,一無所知。

    她睡的沉沉無息,她從來沒有睡的那樣投入。當她回憶起那晚的情景,她忽然感覺頭部隱隱的昏眩。

    「睡覺前,你們飲用過什麼嗎?比如,廚房桌子上那兩個杯子……」

    「是,喝了兩杯水。只是白開水而已。」

    「江璐,請注意,」警官嚴肅的表情,令江璐感覺到窒息。「問題就出在這兩杯白開水之上!」

    「白開水裡有致人於玄幻意境的新型安眠藥!而你們居住的屋子,沒有出現過第三者,這說明什麼?只能說明,是你給水裡放入了足以讓人在被殺之時沒有任何反應的安眠藥。」

    「不是我。」江璐清晰而堅定的說。

    江璐回憶起,當晚她喝水以後,的確曾經昏昏欲睡,全身軟弱無力。

    但之後發生了什麼,她就一無所知了。

    呆在警局第二天,有朋友來看望她了。她猜不出是誰,但是心,卻有種溫曖的感覺。警局給她的感覺,總是無法抵擋的恐怖。

    在她驀然看到她的一瞬間,她整個的人都呆住了!

    紫衫飄忽,一脈清悠,春風盤桓中,一個白白淨淨的長髮女子,俏然的立在她面前!

    「歐詩亭!」江璐既驚且喜的喚道。

    歐詩亭淡淡的笑著,脖頸閃著耀眼的光澤。

    江璐和歐詩亭,十年前曾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上中學時,她們曾經同居一室,江璐性格開朗,天性活潑,在同學間很有人氣。而歐詩亭,是屬於內向型的偏向冷漠的女子,但二人,卻一直是無話不談的好友。

    十年,多漫長的歲月,然而如今相見,一切仿如昨天。

    江璐只記的她和歐詩亭離別的那個夜晚,有雷、有雨、有風,有歐詩亭的淚,歐詩亭只是一個勁的哭,卻並不多說什麼,她要去往哪裡,她要何時回來,她都拒絕告訴江璐。

    她們就這樣分開了,暴雨拉長了歐詩亭的哭泣,歐詩亭的背影像一個水中的幽靈一樣,給江璐的心掀起一陣悸動!那個夜晚,讓人有一種魑魅的痛!

    分開,不再相見,隱約中,彷彿相互之間已經淡忘。人生匆促,要做的事實在太多。江璐無暇去想歐詩亭,歐詩亭的臉、她的偶爾凌厲的眼神、她的總是緊鎖的眉,都在江璐的記憶中退後。

    五年前,好友中傳言,歐詩亭已經出國。是留學還是定居,沒有人知曉。

    如今,歐詩亭一身風塵,驟然出現在江璐的面前,眉長鬢斜,嬌媚之中略顯豐腴。華貴,沉靜,眼梢之間,是冷,然而那是江璐看不出來的冷。

    從歐詩亭口中,江璐得知歐詩亭是半個月前回來的。歐詩亭這次回來,是要建一個大型的遊樂場,消費人群就是市內的中產階層。

    歐詩亭,歐詩亭,十年歸來的歐詩亭,在江璐眼裡煥發著眩目的光彩!

    再有一周,我就要定婚了。江璐。歐詩亭言語之間,掩飾不住的快樂。

    的確,能在江璐面前這麼優雅的出現,對歐詩亭來說是很愜意的事。

    江璐為歐詩亭祝福。江璐的心,也湧上黯然的痛。

    因為婚禮二字,不能不讓江璐想起燕子舟,想起她和戀人的遽然天隔一方!

    歐詩亭揚起臂,拂著那飄逸的長髮,手腕間,閃過翠綠的光。那光,讓江璐愣怔了一下。

    江璐看到,歐詩亭的左腕上,戴著一個好看的玉鐲。那玉鐲,綠的透明,綠的翠氣,是一種沒有雜質的華貴!

    這玉鐲,卻是似曾相識。在哪裡見過呢?江璐想不起來,江璐的心,自從子舟遇害的那個早上,忽然空了、散了,她的靈秀,忽然呆了、癡了,她想一個人原來變起來這麼快,她竟是有一種暮至桑秋的感覺了。

    「綠鐲……」江璐吐出兩個字,卻並沒有意識到要說什麼。她只是讓歐詩亭那掩飾不住的幸福,觸痛了連日來心底快要崩潰的疲累,她忽然就覺的自己年少的生命是如此不幸!一個將要步入婚堂的女人,怎可有如此可怖的經歷?

    「綠鐲?」歐詩亭的語氣,有短促的警覺。她迅速放下手臂,快速的說:

    「呃,這是我以前的男友送我的。江璐,你沒事吧?」

    江璐像突然醒過來一樣,她的思想回到現實。她疲乏的搖了搖頭,她忘記了綠鐲,她只想到她如今身在警局,不知前途如何?而血浸頸窩的子舟,如今也不知怎麼樣了?

    歐詩亭告訴江璐,她是在街上碰到江璐的弟弟沙延,才知道江璐的一切。她有點憤憤不平,既然沒有確鑿的證據,警方為什麼要把江璐扣留?

    歐詩亭安慰江璐,說她會想辦法讓她出來。歐詩亭的臉,掩在窗前大樹遮罩的陰影下,江璐看不清楚,江璐模糊的想,原來該有的,總歸是有的。

    江璐感激的笑了。笑中有淺淺的淚,打濕了她的睫毛。少年相知,情深不渝,江璐想,她們的友情,原來是時間所沖刷不走的。

    「如果可能,我願和你做一輩子的朋友。」江璐的話,總是這麼的孩子氣,透著盟約的天真。歐詩亭假裝不高興了「如何用可能二字?難道會有不可能發生?」

    江璐笑了,笑自己的失誤。有一刻,她甚至懷疑自己的思維是不是出了問題,因為她今天,總是這樣的魂不守舍!

    歐詩亭要告辭了。她站起來,紫衫蕩著涼涼的風,像展翅的雕。那扇開著的門,竟然有很冷的風穿進來,江璐的心涼涼的,顫粟了一下。

    紫衫飄忽,那冷峭而高挑的背影,瘦削、頎長,閃過那道門,一晃就不見了!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