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束明亮的燈光打到這邊,照在裴明哲的臉上,赫然發現他的眼圈紅紅的,不知道是因為酒精的暈染還是因為別的。
看著他,風司峻一時之間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從包中拿出一個文件夾扔到了他的面前,「這是你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在我媽-那裡,但是現在我還給你。」
對於裴明哲,他說不出心裡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曾經他恨他入骨,因為他搶走了他自以為最愛的女人,可是現在,心中早沒有了恨,殘留的卻只剩下了一種親情,他是他的弟弟,這個世界上,身體裡和他流著一樣血的人。
「你留著吧,本就該是屬於你的東西,我卻理直氣壯的霸佔了那麼多年,現在該是還給你的時候了。」
唇角露出一絲苦笑,裴明哲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彷彿抽空了所有力氣般身子軟軟的靠在沙發上,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滑落下來。
「這是什麼意思?」風司峻一下子愣住了,今天他的話真是怪異。
「你知道我現在為什麼那麼縱容木蘿嗎?就算明知道她做的事情會帶給你,帶給曉婉傷害,卻依然縱容她。」
沒有回答他的話,裴明哲將話題轉到了另一邊,那張如雕刻般的臉上無波無瀾。
看了他一眼,風司峻沒有說話。
「她懷過我的孩子,可是那個孩子卻在我的眼前生生的流掉了,我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
裴明哲痛苦的撕扯著自己的頭髮,沒想到那個畫面竟成了自己這麼多年來午夜夢迴時醒來的夢魘。
那種血淋淋的場面每次想起的時候都讓人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深深的吸進一口氣,風司峻仰頭將杯中的酒喝了下去,別開視線,看著舞台上那個一身妖-嬈的女子。
「你覺得愧疚,我知道,可是愧疚不能成為你縱容她的理由,你看看,現在的木蘿還像我們那時候認識的木蘿嗎?」
過了很久,風司峻說了這麼一段話。
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裴明哲沒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前方,眼神一片空洞,這段時間,他累了,真的累了……
頭腦中暈乎乎的,像是填滿了漿糊,眼前的人影也慢慢的由一個幻化成兩個,兩個幻化成四個,……,人影越來越模糊,陷入無邊黑暗的那一刻,依稀間,他不知道握住了誰的手。
耳邊依稀聽到有人在喚他,可是人在哪裡?他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再次醒來,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那抹白刺得他眼睛都疼。
「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
看到他醒來的那一刻,風司峻有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在酒吧裡,他突然暈倒是真的嚇壞了他。
「這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裴明哲少氣無力的說著,頭似是無意識的看著四周,最後又緩緩地合上了眼睛。
「這裡是醫院,剛才你昏過去了。」
給他往上拉了拉被子,風司峻輕聲說道,「我已經給你媽打過電話了,估計也該到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病房的門「匡啷」一聲被推開了。
「明哲,明哲你怎麼了?啊?別嚇唬媽媽啊。」
戴蘭芝一迭聲的說道,在來的路上,短短幾十分鐘的時間,她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再也不復以往女強人的形象。
「他沒事,醫生說他最近的壓力太大,再加上沒有好好休息,所以才會暈倒的,休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看著她,風司峻默默地退到了一邊,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對於戴蘭芝,他始終就是不喜歡。
「你給我滾開,別讓我再見到你,如果不是你,明哲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
戴蘭芝沒好氣的看著他,每次看到他,她就覺得心裡有氣,因為他是自己的老公背叛自己最好的證據。
看到她一眼,風司峻慢慢的走到了床前,「你好好休息吧,我改天再來看你。」
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他轉身向門口走去。
「等等」
在他馬上就要踏出那扇門的時候,裴明哲急急的喊住了他。
「有事?」
轉過頭,風司峻靜靜的看著他,眉宇間有著說不出來的平靜。
「我住院的事情不要告訴木蘿,我不想讓她擔心。」
說完這句話,深吸一口氣後,裴明哲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知道了」低低的應了一聲,風司峻轉身走開了。
房門關上的一剎那,戴蘭芝之前的擔憂和緊張都消失了,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來,盯著病床上那張蒼白的臉,她的臉上露出了一副很鐵不成鋼的表情。
「你真是能耐了,竟然就這麼把自己的股份給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你到底想讓我說你什麼好?」
「媽,股份我是給了木蘿,可是卻是透過木蘿的手給了風司峻。」
他淡淡的說著,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你說什麼?」戴蘭芝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緊握著床單的手因為用力而骨節微微泛白。
「媽,你知道的,我並不是裴家的子孫,鳩佔鵲巢這麼多年也是該將一切還給人家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