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七樓   紅顏落荒 第十章  回首瀟瀟暮雨
    冷……

    凝嫣縮成一團,並非體寒,而是心寒。曾在天下第七樓裡的寒潭裡,也未曾有這麼心寒。寒氣入心扉,她的心像凍結了一般,然後一塊一塊被敲下來,在繼續被凍結,反反覆覆。散漫的青絲瘋狂的長起,嘈雜靜默,糾纏在一起。再看之時,已是一片黯淡的銀灰色。

    凝嫣覺得咽喉發癢,她需要一樣東西,迫切的需要!

    今夜無月,濃黑的夜色讓人心恐不安。戌時剛到,家家戶戶大門緊閉,亦不見萬家燈火。紅衣飄然,在夜色之下有些嗜血的隱忍。這個夜晚,注定不尋常。

    巡邏的男人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還是早點兒回家抱老婆去!

    媽的!男人不由得罵道,原是不小心被周邊的堆放的柴火滑到,傷及了膝蓋。好生生的一件褲子就這麼劃破了,去你的!

    男人憤憤地踹了一腳柴堆。

    紅衣女子瞇著眼,微微一笑,就像看到糖果的孩子。

    正欲從屋頂躍下之時,不想,被手拽住了手腕!

    紅衣女子驚怒,反轉身子順勢擊出左掌!雙腿更是踏出千斤墜!

    千鈞一髮之際,那人竟不費吹灰之力制服了她!僅僅是掐住了她的手腕。

    「阿嫣。」

    凝嫣恍惚,眉間的戾氣煙消雲散。

    「你…怎的來了?」適才她雖非招招致命,卻也是出手極狠。

    「跟我來。」

    一紅一紫,躍過重重屋頂,在一家客棧屋頂止步了。

    紫衣男子俯身,掀開一片瓦片,略略看了一眼。

    「此人是江湖惡貫滿盈的採花大盜,人稱戀花蜂。」

    戀花蜂?春城的擂台之下坐在雅座上的人,春城裡倖存的少數人之一?前些日子,天下第七樓的消息也是由這宵小之輩傳出。

    空氣忽地有了血腥味兒,凝嫣回神,才知風息已然出手,似乎是一個石子兒。

    「誰?」正欲做好事的戀花蜂被突如其來的石子暗算,傷了背脊。

    抄起衣服,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床上的美人兒,四處張望著。

    凝嫣破頂而入,風息早已去無蹤跡,而她迫切的需要…血。

    竟有女子送上門兒來?

    但凡採花大盜都有自己特殊的癖好,比如有的喜歡黃花大閨女,比如有的喜歡在原地幹事。而他戀花蜂,第一不干強迫之事(貌似你幹的就是很強迫的吧吧吧?),他可見不慣那些女子第二日尋死覓活的;第二他挑地兒。若是被他看上,或者看上他的,他都會想辦法偷出來,尋一個好地兒好生纏綿纏綿。當然,要這些女子不反抗,無非就三種情況,第一種打暈,第二種下藥,第三種這女子是骨子裡浪蕩的主兒或者恰好是受盡冷落的女子或者寂寞的小寡婦。

    按照戀花蜂的想法,男女之事須得你情我願,才能相得益彰。若是之後女子尋死覓活,他成全,再把屍體送回去表明她們的貞烈。

    但是,就算他風流倜儻,不至於會有女子來找他?難不成是他欠下的風流債?再看這女子一襲紅衣,風姿綽然,只是這滿頭的白髮,看得他生畏!

    凝嫣看著戀花蜂,笑意盈盈。

    「姑娘這是……」

    「我要你……」的血。

    凝嫣不由得舔了舔舌頭,慢慢地靠近戀花蜂。

    要我?戀花蜂一驚,今日是怎麼了?平日裡還需要自己去搜桃花,今天一下子送上門來兩朵!床上那朵不知何人所贈,卻是拈花樓的聞妙音。這當年花魁可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兒,他正欲嘗嘗這滋味兒的。

    「好熱……」床上的人兒呢喃著,連連撕扯著自己的衣服,緋紅的臉頰帶著致命的誘惑。不想平日裡冷冰冰的面孔,羞澀起來如此動人。戀花蜂頓時移不開眼。

    這時,凝嫣竟撲了過來!

    這女子竟如此奔放?!堪比春城郁妖嬈!兩個女子,一時弄得戀花蜂應接不暇。

    嗯?戀花蜂一聲悶哼,竟暈倒了過去!他的脖子正緩緩流淌著鮮血……他一定不曾料想這桃花也有帶刺兒的。

    血……

    凝嫣抓著戀花蜂的腦袋,朱唇湊了上去,便是一陣允吸……

    不知過了多久,凝嫣才恢復了心志,而戀花蜂的臉色卻是死一般的蒼白。

    「啊——」凝嫣驚叫,忙得推開了戀花蜂。她怎能吸食人血?

    「出什麼事兒了?」外面的腳步聲匆匆,由遠及近。

    「阿嫣,走!」

    夜的濃黑變得淺淡。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匡當——」

    二更天了。

    凝嫣還在顫慄,不由自主的顫慄。

    「風息我……」

    「我說過,他是採花大盜惡貫滿盈。」

    凝嫣眼中淚光閃爍,卻是隱而不發。

    「阿嫣,是我的錯……」風息拉過凝嫣,用堅實的胸膛為她擋住一切。

    是他把她推入這個巨大的漩渦。

    是他罔顧她的善良,一而再的傷害她。

    也是他,害得她面如羅剎。

    他親眼看見她吸食人血,看見她嘴角含血,笑容如同若干年前般明朗燦然。似乎,她的嘴角不是血,似乎她只是當年那個吃得滿嘴漿果的女娃。

    阿嫣,對不起,一切都會過去,都會過去的。只是,眼下還需的忍耐。也還需要凝嫣的幫忙,風息不由得把凝嫣抱得更緊了。

    「風息,你抱得我喘不過氣來了。」

    風息紅了臉,放下了凝嫣。

    「風息,明天是乞巧節…你可否陪我……」凝嫣的眼睛忽閃,忽地又低下頭來。

    「好。」阿嫣的心思他怎會不知曉?風息嘴角微揚。(只是後來他終究沒出現)

    風息…笑了?風息笑了?!凝嫣眉眼彎彎,喜不自勝。這麼多年了,風息甚少展顏一笑。任憑她費盡心思,他也只是溫和點頭。如今,卻是笑了。

    一笑莞爾,盡得風流。

    「阿嫣。」風息柔聲喚著,看著凝嫣笑顏如花。只是,嘴角還有血跡,不復當年的純真。

    「風息……」

    凝嫣踮起腳尖,朱唇輕觸著風息的眉間,那是不經意間緊皺的眉頭。

    這是女子的吻,輕盈美麗,如同蝴蝶悠悠輕觸。

    風息,若是你能一直這樣笑下去,多好。

    這是他的阿嫣呀,他的阿嫣……

    風息握住凝嫣的手,掌心貼著掌心,十指相扣。

    PS:有人說,手心貼著手心是心心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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