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七樓   紅顏落荒 第三章 誰說婊子不能立貞節牌坊(3000)
    「哈哈哈哈……」廂房中的笑鬧聲不絕於耳。

    如煙歎了口氣,雖說,王爺身份高貴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剛進門那會兒,沒有姑娘不朝他看的。只是渾身的氣勢讓人有些不寒而慄。權勢,連小姐都抵抗不了了麼?今日可是第一次請人入房,也是第一次那樣子呢。小姐居然為了這個十八王爺一日破了兩次規矩。以前江湖大俠王公貴族也不少見的,甚至太子都來過。多少人吃了閉門羹,又多少人獻上奇寶只看過小姐一眼。那樣傲氣的小姐現在為何如此折腰呢?還是她們說的愛情?愛情。想到這兩個字,如煙不禁打自己嘴巴。像我們這樣的青樓女子有何資格說愛情呢?世人常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歡場又何來真愛?無數次想著,小姐看上的男子應當溫文儒雅文韜武略天下無雙。人們只道,「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如今,如煙是——始知淪落為煙花,從此絕情愛。只願攢夠錢,讓妹妹風風光光出嫁,莫和我一樣。

    「王爺這般欺負奴家,奴家可要喊人了。」

    或許,小姐是不同的吧。如煙還是第一次聽到小姐這樣嬌羞的聲音。不管怎樣,她是不便多言的。

    她默默地下了樓。

    「我們爺要見凝嫣姑娘,快叫她出來。」一個小斯打扮的人在樓下叫囂著。

    如煙一眼望過去,是兩位公子哥,身邊還帶著三五小斯。其中一人如煙是曉得的,是煙雨樓的常客朱大少(每每提他名字,總是情不自禁想到豬大勺)。只是另一張卻是一張生面孔,臉上白白淨淨還帶著少許嬰兒肥,身上穿著青花紋的白色綢緞長衣,外罩著墨色外褂,袖口上還繡著金線。如煙並未在意,心想著或許是慕名而來的外地人。

    「凝嫣姑娘在見客,一時半會兒還無法抽身。還望兩位位公子見諒。」如煙賠笑道。希望這兩個不是個難纏的主兒,雖說煙雨樓不比其他樓院,逐客令也是輕易下不得。

    卻不想那位有著嬰兒肥的的公子哥湊近了朱大少的耳朵,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引得朱大少鼓起腮幫子,立志不見到凝嫣誓不罷休。

    「你想糊弄本公子?凝嫣怎麼會見那麼久的客?難不成凝嫣想通了,願意接客了?」

    話說,自朱大少知曉了他兩次(其實是三次)在街上遇上的戲珠姑娘就是煙雨樓的當家,可沒少往這裡跑。每次,都帶著不少稀罕玩意兒。

    放肆!怎麼能詆毀我們小姐。來人,送客。

    那樣的話想了無數次,終究爛在肚子。來的客人,不管是誰,她都得罪不起。況且,小姐也確實接客了。

    「公子如若不嫌棄,如煙來服侍你,可好?」如煙細步纖纖走了過去,如今在這煙雨樓待了三年了。三年了,足以磨去她的稜角。賠笑討好,是青樓女子必需會使的手段。

    「你算什麼東西?」公子哥一臉不屑,推開了如煙。如煙踉蹌跌倒,狠狠的撞在了放置花瓶的木架子上。架子上的花瓶也將落下,如煙驚愕,這下子是要完了麼?她掩面等待著花瓶砸落。不料,一個身影掠過,撲在她身上。

    匡當—

    花瓶落下,卻沒砸在如煙身上。如煙睜眼,是張很秀氣的臉,書生卷氣,青衣素淨。為我擋花瓶的是他麼?是他麼?如煙心裡一下子歡欣雀躍了起來,卻又一下子感傷,他一定是為小姐來的吧?哎呀!這會兒,如煙才注意到,他被花瓶砸暈了,頭上還都是血。這可如何是好?

    「來人,快送這位公子到樓上。」到底如月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一聲吆喝,眾人都回過神來。場面已經夠亂了,斷不可亂上加亂。

    「這不是天香閣前任花魁如月姑娘嗎?竟然在這裡做了凝嫣的婢女。來,陪本公子喝喝酒,說不定爺一高興就把你贖回去,做我的第七房小妾。」這朱大少原先在天香閣可受過如月的不少氣,這下更是不肯放棄機會羞辱如月。

    更何況旁邊那個一心看熱鬧的嬰兒肥,還在一旁嘟嚷著,沒意思沒意思。

    哈哈……

    一眾人哄笑,倒也看不出這公子哥年紀輕輕竟有了七房美妾!稍稍有些眼色的人都也認出了朱大少的身份,只是倒是不清楚他旁邊那位。

    嬰兒肥挖挖耳朵:「朱大少,你什麼時候變成爺了?」

    眾人皆驚,原來竟是京都三霸之一的朱大少!那嬰兒肥又是何人?竟敢如此跟朱大少說話?

    卻不想朱大少並未發怒,難不成朱大少不僅甩掉了一身肥肉還變得品性純良了?煙雨樓的常客和姑娘們都知道,凝嫣曾刁難過朱大少讓他吃半年的齋。結果,不到三個月,朱大少就瘦得厲害。當然這離不開凝嫣塞給他的憎食丸兒,這只有凝嫣知道。

    至於品性純良,可真是……適才的囂張跋扈又是誰?

    朱大少哈著腰,堆砌著笑容連連點頭:「老大說的是,小弟該打。」

    「咦?怎麼不打?」老大一臉驚訝。

    眾人倒吸一口氣,這人也太…較真了。任誰都聽得出來,這朱大少不過是客套話。哪能叫人家真打?

    朱大少一臉尷尬之色,頓時對如月十分惱怒。一把拽住如月的手腕,瞪大著眼睛:「給臉不要臉!」

    「你……」如月之前何曾受過這羞辱,想她當年在天香閣是何等風光,眼淚就簌簌而落。

    如月……如煙想說點兒什麼卻只動了動唇舌,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得輕輕將手搭在如月的肩上。

    曾幾何時,如月是天香閣的紅牌姑娘,是京都赫赫有名的花魁娘子。精通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歌舞不再話下。因為天香閣與煙雨樓的恩怨,如月對凝嫣頗為不滿,放話要與凝嫣比試,卻不想凝嫣修書認輸。此事至此應當終結,卻有好事者劫走如月。四五天後,有人發現歪脖子樹下容顏盡毀奄奄一息的如月。可惜了這一俏人兒,莫不是凝嫣所為?卻不想凝嫣從天香閣贖出如月,耗費千金修復她容貌。這更證實了人們心中的想法,想來凝嫣是因為心裡愧疚才會對如月出手相助。不曾想凝嫣張貼告示,任何人只要能找出那個好事者,煙雨樓重謝。不過兩日,便有人押著兩名男子和一名女子拜見凝嫣。這女子也是天香閣的姑娘,她原是如月的丫環,因為妒忌如月才會指使那二人對其稍作懲戒。事情至此,方才水落石出。

    也是因為如此一遭,如月才留在了煙雨樓。

    如今看來,也不知是對是錯。容顏恢復了,卻再也回不到最初。

    喲,今日也有她們吃癟的時候?幾個在陪酒的女子竊竊私語著。在煙雨樓,除了四儒——如月、如煙、如詩、如畫,三雅——雅琴、雅棋、雅馨,舞絕,紫煙、寒川、舞陽、連卿幾人,其餘姑娘都是身份低微得很。既不像她們有出入的自由,又沒有獨立的閨閣。平日裡,看著她們一個個矜持嬌慣樣兒,心裡自是不舒服。

    「我說如月姐姐啊,這麼好的機會要是換了旁人得大喊三聲祖宗顯靈。你啊,可別那麼不知足。如煙姐姐,你說是吧?」

    如煙臉色一僵。

    「就是啊,雖說是小妾但是也得看是跟誰。跟了朱大少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瞅瞅我們的身份,朱大少把姐姐娶進門是多麼大的恩賜。」另一女子酸味兒十足的說著。

    「放開,朱大少爺,請你自重。」如月本不必出閣,只是聽到了有人為難如煙才出來幫忙,不曾想會是這種結果。

    「當了婊子還想立貞節牌坊?也不看看你如今的模樣?也就爺…公子我看得上你!」朱大少憤憤地說著。

    老大在一旁嘖嘖聲不斷,孺子可教也。肚子裡只有油水沒有墨水的朱大少,也能說出這麼一句不錯的罵人話。(哪裡不錯了?)

    如月如同被人甩了一巴掌,眼淚已經不流了,看著一旁的柱子,猛地衝了上去!

    糟了!要玩出人命了!被朱大少喚成「老大」的嬰兒肥在眾人不經意間擲出一枚金豆,直直射向如月的小腿。

    就在如月就要撞上柱子的那一刻,陡然摔倒。如煙更是趁著這個晃蕩兒,抓住了如月。

    「做什麼要想不開?快來人把如月姑娘送回房去。」

    「如煙,我與你不同。你知道,我已經了無牽掛…士可殺不可辱,我還有什麼理由活下去……」

    「如月……」

    兩位女子,相擁而泣。

    哭著老大好生心煩,皺了皺眉頭,又看了看朱大少——都是你,沒得玩了不說,還弄得兩個姑娘都哭了。

    可惜,朱大少沒能領會老大的意思。

    擺擺手,指揮著身邊的兩個小廝。

    「我還不信制服不了你這小娘們!扒了她的衣服!」

    如月掙扎著,死死拉著如煙,滿臉淚痕。

    老大無奈地揉了揉額頭兩邊,正欲制止,一個清麗的女聲驟然響起。

    「誰說婊子不能立貞節牌坊?」凝嫣驀地站在樓台上。

    「小姐!」

    「凝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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