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門，走出樓層大門，汪輝已經在那邊等著了，他手上還拿著兩份早餐。我沒怎麼看他，直接從他面前走過，可以說是面無表情。
「紛萍……」汪輝走過來，把食物提起來，好像以前的樣子，「你看，我幫你買了早餐。」我看了他一眼，很想問為什麼？最終把話吞了回去，我最討厭假惺惺的討好，在他身側走過。
「紛萍，你變了！」汪輝在我後面說，變了嗎？我停下了腳步，聽他即將要說什麼，「你變得不再明辨是非，其實，我是迫不得已離開你的。你為什麼就不懂我的心呢？」
是嗎？是迫不得已的嗎？我心裡冷笑，已經累到無法去想問題了！
「或許是啊！汪輝，我們就這樣算了吧！我累了！」我沒有回頭，苦笑，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不……」汪輝走到我面前，「我現在有能力給你很好的生活，我們馬上就結婚。」他拉住我的手。
「結婚不是兒戲，不能隨便許諾！」我掙開他的手，我最需要的，不是結婚，而是怎樣讓我的生活變好而已。
「我們之間的誤會一定可以解決的，只要你還相信我，我們就不再有後顧之憂！」汪輝說，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紛萍，還不快走，要遲到了！」李園歡衝出來拉著我就走，把汪輝甩在後面。
「你幫得了我一時，幫不了一世啊！很多事，還是要我一個人去承擔的。」我無奈地對李園歡說，我是挺想擺脫汪輝，可我沒有想過要逃避。
「能幫你一時就一時吧！」李園歡酷酷地說，好像有她在，世界就會變得很美好。
「好，我謝謝你了！就此別過！」我在路口轉彎，一路上，順從地跟著自己的腳步前進，我有種衝動，想要步行去上班！
四月，注定是一個煩悶而又充滿苦澀的月份，今年，好像很忙很忙，每天都不知道在忙著什麼！
「紛萍，你有異議嗎？」主任把經理發給她的信息拿給我看，是一個工作上的疏忽，本來不是我的錯，我的下一位配合的同事說是我的錯，他是正式員工，我還是個小嘍嘍！
「沒有！」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來的時候，發覺我很想死！我上個月的工資，減少了三分之一，沒了它，我好想躲在一個地方好好地哭一場，可我沒有，仍然在工作，既使收到了很多白眼。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不同，同樣的工作，犯錯誤的永遠是我們第一線的人，後台的人，巴不得拿著我們被扣掉的錢揮霍。
弟弟的生活費又要給了，房租也要給了，我累了！好累，沒有精神地想好好睡一覺。
「紛萍，五一有什麼打算嗎？去哪裡玩？」同排的小紅問我。我苦笑著搖頭，我還玩得起嗎？哪裡都不去。不知道李園歡回不回去，跟她一起去周圍玩玩也是挺好的。想清楚了，心情也相應沒有那麼低落。
每個人都要經歷一段心酸難過的日子，或為生活勞碌，或為事業奔波，或為子女操心，不管是處於什麼樣的年齡，都有相對應的煩惱接著來，容不得你有任何的推脫。在困難面前，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人會受傷害，受不了了自然就奔潰了，生命到了窘迫的時候，就變得脆弱了。自然，我想到了柳絮，有五六天沒有去見她了，不知道她現在還能不能堅持到夏天的末尾？
「聽到沒有，我們公司在韶關分部那邊，有位同事因工殉職啊！才四十來歲。」後排的幾個女性嘀嘀咕咕地談論著，聲音並不小，我聽得清清楚楚。
「是什麼原因呢？」A好奇那位的死亡原因，事情跟自己沒有關係，都想刨根問底。
「暴曬過後，又被一場大雨淋了，這樣的天氣，剛剛還是陽光明媚，稍後隨時都會下雨，防不勝防啊。」B想著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全部傾倒出來。語氣是那樣的淡然。人啊，跟自己沒有關係就可以高高掛起，冷眼相看嗎？這個社會，怎麼了？
「依我看啊，還是錢在做怪，有錢能使鬼推磨，為了錢，連命都不要了。」C也發表自己的見解，前排的我，頹然地回頭看了她們一眼，興致勃勃的樣子讓我感覺好悲哀。你們高尚到不會為了錢奔波，為什麼總是有點小利益就那樣奮不顧身地前去撈呢？
「現在的社會，稍微一點懈怠就會被它殘酷地拋棄，或許，他也是逼不得已才讓自己變成那樣吧！」D還算有良心，替那位苦主說話。
「切，我就不明白那些農村出來的人，為了一點點的錢就不要命，傻不拉唧。」C認同D的話，根據我的瞭解，C是M市本土人，從小就有一種優越感，跟所有本土人排斥外來人一樣，看不起外來人，覺得他們本土人就是高貴的，其他人都是低人一等的，他們出生到現在都不會為了生活擔憂。
「呵呵，小李，你還真樂觀啊，恨不得把全天下的人都教訓一遍，這股勁不錯，只是，也不知道是誰為了一點點的獎品跟人爭得面紅耳赤。」我們的組長聽到他們的談話之後，忍不住插了一句經典的話。
「我……」小李臉色蒼白，沒錯，公司每段時間都會舉辦一次抽獎活動，跑在最前面的就是小李。每次都要抽兩次。
這叫什麼？「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還是「自己挖的坑自己跳」？感覺到她吃癟的樣子，我心裡是萬分高興。
「紛萍，來一下！」組長站起來跟我說。我點頭站起來跟著他走，不知道是不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畢竟剛才主任找我啊。戰戰兢兢地跟著他來到走廊邊。
「組長，具體是什麼事？」主動問比被問會好點。
「紛萍，有些事情，過去了就好了，不要太在意。」組長安慰我。事情並不是我想的那樣，應該會比較好的。
「組長，謝謝你。」我很感激在我有困惑的時候，還是有人安慰我。
「某些人的話，你可以不用聽，做好本分就可以了。」組長說，「小周主動申請調職，明天開始實行。」
「哦。」我點頭，難怪最近那些人的表情怪怪的，原來是跟小周調職有關，他們懷疑跟我有關係。這些人啊，真是沒有辦法理會。
「紛萍，你努力工作，我們都看得到，不管怎麼樣，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想太多……」組長接下去說的話都是鼓勵我的，我只是在那裡站著傾聽，我無能為力的東西，就算是怎麼樣，也沒有辦法。
組長看我心情不怎麼好的樣子，也沒有再說什麼，直接讓我回到工作崗位上工作，哎，為什麼我想要生活變得簡單點就那麼忙呢？
「紛萍，組長叫你去談話是關於什麼方面的？」小李神秘兮兮地過來問我。
「小李，我想你應該會比較清楚。」我含糊帶過，她自己被組長叫去談話還會少嗎？
「組長關心每個人都是正常的，只是，有時候太囉嗦了，讓人受不了。」小李說，「不過，你那麼乖，組長應該不會罵你吧！」
「組長對任何人都是一樣的態度的。」我還真是無能為力啊。
「不說就算了，誰稀罕。」小李癟癟嘴，甩身離開。她跟小宋是一樣的德行。不要想著對我做出點什麼，我會義無反顧地反擊回去。我心裡暗想。
無聊中，查看郵箱，上面有很多郵件，都是發自葉軍濤那個人。李園歡不理他，他是真急了吧！難道真的是很愛李園歡？
打開其中一份，上面三個字逗樂了我：「求號碼」，第二封，「求聯繫」第三封：「跪求何小姐電話，聯繫李園歡！」態度誠懇。他應該是個樂觀人，跟李園歡有得拼。發信息問李園歡，叫她主動聯繫葉軍濤。她回信息給我，說讓我自己一個人跟他聯繫。得到當事人的許可，我馬上把我的號碼用郵箱發送過去。沒一會兒，葉軍濤就打電話過來了。
「你好，葉先生，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葉軍濤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只能這樣說。
「何小姐，李園歡過得好不好？」葉軍濤問我。
「總體上還不錯，細節不是很清楚，你應該知道，她每天都是樂觀地活著。」我說。
「何小姐，你那邊是哪裡？我五一有時間去接她回來吧。」葉軍濤的聲音有點憔悴，接她回來吧？讓我很詫異，他有多少天思念著李園歡了？
「園歡五一不知道在不在這裡啊！她只有八天的假期，現在已經過來六天了。」我說，我覺得李園歡不會在這裡度過五一了，有點遺憾的同時也沒有辦法。
「她應該會過了五一再回來，她的公司挺人性化的，在節假日上會有不錯的待遇。」葉軍濤說，看來，他挺瞭解李園歡的，就是不知道李園歡瞭解他不。跟他溝通一會才知道，李園歡整天周旋在各種各樣的場合上，練就了無所謂的態度，不管是誰，都一樣的態度，柳業卻是她為數不多的心動。感覺疲憊嗎？難怪她明知道跟柳業沒有結果，還是義無反顧地去陪他，不管結果如何，只在乎當前，她果然是一個樂觀的人，是不是樂觀的人，上帝都特別眷顧呢？我是不是應該學學她的一些好習慣呢？
李園歡看著柳業，心裡也很矛盾，自己真的瞭解他嗎？就因為自己昏迷的時候看到他溫煦的模糊樣子，他就真的是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嗎？為什麼總是感覺他很淡漠，溫和表面下的淡漠。她確定自己不是敏感，而是兩年多的交際鍛煉出來的察言觀色探測人性。
「園歡，怎麼了？」柳業感受到李園歡的關注，忍不住問了出來，他是感覺到李園歡對他的好感，自己也覺得不錯。
「沒事，我在沉思中。」李園歡趕緊把頭別開，盯著他看真不好意思。
「我姐姐的事情已經成定局了，你不用難受。」柳業最不想失去的就是柳絮，他最親近最疼愛他的姐姐，即將沒了，以後，他真的是一個人走了，舅舅一家，終究是有隔閡的，表面不說，心裡也是長了一根刺。
「沒事，我出於敬佩柳絮才想過在她有限的生命裡，陪陪她，讓她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儘管是陌生人，也有真心對待她的。」李園歡說，她除了陪柳業外，也是真心想陪陪柳絮的，看著她的笑容漸漸變得恍惚，心裡很難受。在生命面前，什麼都顯得空洞無力。唯一把握今天才能有所成就。
「謝謝你！」柳業說。為什麼柳絮之前沒有遇到像她這樣的人，早一點遇到這樣的人，就不會覺得自己被拋棄。
「套用紛萍的話，『我根本就沒有做過什麼』你們太客氣了。」李園歡見過太多客氣的人了，有點反感，突然想起葉軍濤，跟他溝通除了討厭他的毒舌之外，其他的都還好。
他愛自己？為什麼感受不到呢？李園歡又陷入沉思之中。
「園歡，你好像很累？」柳業再次提醒李園歡。
「園歡，最近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們，不用擔心。」張凡終於忍不住說出口，其他人都是擔心地看著她。
「那我先回去了！」李園歡不想讓自己的情緒被別人看到，趕緊提起精神來，走到柳絮床邊，「柳絮，我先回去了。」柳絮點頭，她強撐著把最好的精神反饋給大家。
李園歡一回到樓下，看到汪輝又在樓下徘徊，心裡就納悶了，這個傢伙不用工作的嗎？那麼有空閒晃。何紛萍跟他斷絕關係是正常的，這樣的人，自己犯下的錯誤還冠冕堂皇地說成是有苦衷，沒有擔當的人，她是最討厭的，連帶著走過他身邊的時候，都是鄙視的，她真想摘下墨鏡看看這個人有多無恥。
「園歡，你回來了！」汪輝走過來搭訕。
「汪輝！」李園歡真的是煩了，連帶著聲音也陡然上升，「別告訴別人，你是我們的校友，上班攔下班堵，想要說什麼，可不可以一次性告訴我們？可不可以把你的苦衷一次性說完，每次都支支吾吾，想說又不說，你不說，我們怎麼知道？何況，事情都發生了，就算你是有苦衷的又怎麼樣？你傷害她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好過，現在她調整好心態了，你又來了，什麼意思啊？我看不起你，如果你沒事可以去公園逛逛，別來煩我們。」她從他身邊走過。
「我……」汪輝想說，我也是剛下班才回來的，剛巧看到你而已。
「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樣的人了，以前的我們還真是有眼無珠，認識你這樣的敗類。」李園歡生氣地瞪著他。
「我會找個時間跟紛萍說清楚的。」汪輝看著李園歡，堅定地說。
「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李園歡淡淡地說，當事人說了算。
「園歡，紛萍他過得好嗎？」汪輝在李園歡開門之後，弱弱地問道。李園歡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跟他說說。
「她離開你之後，曾向我提出借錢，後來不知道怎麼沒有借，我聽得出她心情很低落，可雲在群上大肆宣傳，說紛萍窮到連飯都吃不起，天天吃麵，我們問她，她說沒這回事，她很堅強，所有的苦澀自己嚥下去……所有的人都幸福快樂地生活，她為了生活，每天奔波著，累了沒人述說，疼了沒人安慰，認識你這個敗類，你說她會好嗎？」李園歡實在想不出用什麼詞來形容他。
「對不起！」汪輝除了道歉再沒有其他語言。
「一個又一個人的歉意，一個又一個偽善的安慰，再多也挽救不了心傷，汪輝，倘若你真想道歉，就遠離她吧！她沒有你，一樣可以活得很好，不妨告訴你，大把的人追求她，你就省點力氣吧！」李園歡不瞭解何紛萍的心態，不敢把話說得太決。
「你告訴她，我不會糾纏不清，也不會貿然打擾，請她放心。」
「最好這樣！」李園歡說，轉身進去。
「還有，我警告你，樓上住著羅可雲，你最好不要在她出現的時候找紛萍，她的大嘴巴，全世界都知道。」李園歡突然想到，提醒汪輝，他自然也知道。
白天莫說人，李園歡一走到門邊。
「啊！園歡！你怎麼在這？」羅可雲在她找鑰匙的時候，後腳跟著上樓，一見到她，心情特別好，衝過來抱住她，「你怎麼來了？來了也不告訴我，你怎麼會有紛萍家的鑰匙，你是住在她那嗎？前幾天聽到有人，是你嗎？」一連串的問題。
「……」李園歡欲哭無淚，要怎麼回答才不會有錯？
「紛萍還沒有回來，走，到我那裡坐坐。」羅可雲拉著她就走。
「你男朋友快回來了，不方便吧！」李園歡坐下沒一會，就站起來想要離開，讓她面對一個虛偽的女人，饒了她吧！
「他這幾天都在外面，不會回來的！」羅可雲把她按回去，熱情地為她倒水，自覺告訴她，羅可雲沒想過要放過她，一定會要她介紹工作。
「園歡，聽說你現在是公關經理了，有沒有認識某個公司要招行政管理的？我有經驗。」羅可雲剛放下杯子就開門見山地問，讓本想客氣一番的李園歡很不舒服。
「可雲，你聽誰說的呀？我真的只是一個小職員。」李園歡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件事，就是她沒有那麼高的位置，人脈她有，就是不想利用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她的印象中，羅可雲可是愛慕虛榮的一個人，表面上大大方方，骨子裡卻斤斤計較，一點虧都不吃的厲害角色。有好東西先考慮自己，跟她一起做班幹部那麼多年，什麼樣的人還不清楚嗎？
「園歡，你就別謙虛了，大家還不知道你啊！非常低調，我最近想找份好的工作，你趕緊寫一封推薦信給你覺得我合適的公司，讓他們安排我面試，我保證不會丟你的臉。」可雲亮閃閃地盯著李園歡，想讓她沒來由地感到壓迫，在壓迫下妥協。可她也不看看坐在她面前的人是誰？
「可雲，真的好抱歉，我沒有找到適合你的公司！」李園歡打定主意讓她不舒服，「我忙著行走在各個地方，都是跟同事一起的，根本就沒有趁機撈機會的機會。」
「這樣啊？」可雲臉馬上拉下來，不死心地說，「你蒙我的吧？」
「第一，我不是經理，第二，我也有我的無奈，第三，我在上海，你在這邊，那邊的工作很稀缺，那邊的公司都是在眾多人中挑選人才的，一打出招聘信息就被很多人搶著。不好意思，我幫不了你！我先回去了，紛萍就要回來了，我還等著她做飯。」說完就從容不迫地站起來離開。
「如果是何紛萍或者是鍾嘉華求你，你會答應吧！」可雲在後面問。
「為什麼怎麼問？」李園歡皺眉。
「難道不是嗎？大學的時候，你們三個的感情最好，還是同宿舍。」可雲逼問。
「她們兩個根本不需要我介紹工作，你不要忘了，她們兩個人的心思很細膩，自己可以管理自己的人生，不是嗎？」李園歡反問，她們兩個人，有的是能力，即使落魄了，也會有捲土重來的趨勢，有時候，人落魄，跟能力沒有關係。
可雲怎麼會不知道這些，一個人有沒有能力，從外表是可以看出來的，何況大學期間，她們幾個上課不用聽課，考試不用劃重點，考出來的成績都比很多用功的人都好，好像考試的時候，何紛萍會摘抄重點給她宿舍的人複習，後來傳到別的宿舍，很多人只是一笑而過，沒想到考試的時候，那份手稿的準確率達到百分之八十五，有幾個死馬當活馬醫的男同學，奇跡般地考了很高分，讓老師刮目相看。
「可雲，外表的光鮮，要用血來替換，你覺得好的不一定實惠，希望你可以參透這種含義。」李園歡勸告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