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靈帝傳說 第四卷:縱橫天界(完結篇) 第六七七章  柳自華與沈逢吉
    高峰將杜十娘介紹給紫藍等女子認識之後,稍稍休息一下,便化為一道青光,全速向蓬萊島飛去,頃刻之間就已到達。

    這次,出來接受挑戰的歷代名女,正是明朝的柳自華。

    明熹宗天啟年間,一個七夕的傍晚,杭州名士沈逢吉,迎著涼爽的晚風,信步走出錢塘門,漫步到西子湖畔。

    初秋的西湖,清雅而寧靜,遠山近水宛如夢幻一般柔和朦朧。

    這時,遊蕩在湖面上的無數畫肪已點起各色綵燈,綿軟悠揚的絲竹聲隱隱傳出,營造出一種溫馨誘人的氣氛。

    舉目遠眺,只見前面橋頭有一家酒樓,酒帘飄舞,燈火融融。沈逢吉頓時酒興大發,快步向前,登上酒樓,撿了個臨窗的座位,面對著光線漸暗的西湖,獨酌獨飲。

    約莫半個時辰後,沈逢吉略帶醉意地走出酒樓,慢慢地繞湖而行。

    清涼如水的湖風,吹在發熱的面龐上,感覺特別舒暢。

    一路上柳條依依,秋蟲唧唧,輕輕撫慰著沈逢吉寂寥的心境。

    他原本是一個有志有才之士,無奈遇上奸佞當道的世態,使他無法施展自己的抱負,只好終日寄情於山水酒色之間,內心深處卻總隱藏著一份落寞之感。

    走著走著,他感覺得有些疲倦,順勢坐在路旁的一塊堤石上休息。此處正近荷塘,殘荷飄香,薰得人欲昏欲醉。

    坐了一會兒,突然覺得十分口渴,四下打量,發現不遠處有幾間樓閣,正亮著燈,於是起身朝前走去。來到跟前,見是一座別緻的小院,由矮矮的院牆圍著。

    裡面的一棟小樓和三兩個亭台,從外面能看得一清二楚。

    朱漆的院門正敞著,沈逢吉喊了兩聲,無人回應,便索性踉踉蹌蹌的進去了。小院內花木扶疏,寧靜優雅,迎面小樓門廳的大門也大開著,正牆上設一神龕,兩旁燃著一對蠟燭。

    見此情景,醉意朦朧的沈逢吉,只以為這是一所寺院,也就毫無顧忌地走進屋裡。

    穿過門廳,後面是一間雅潔的書房,壁上掛著幾幅清秀的字畫,窗下置有書案,書案上紙筆硯墨一應俱全。

    沈逢吉正驚歎寺院院中竟有這般雅室,忽見書案上擱著半杯茶水,上前一試,尚有餘溫。口渴已極的他不等細想,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只覺清苦微甘,煞是解渴。

    放下茶杯,又發覺案頭正攤著一幀素箋,上面寫著幾行娟秀的字跡。

    捧來細讀,原來是兩闋《憶江南》詞:

    「七月六,瓜果設庭中,乞巧穿針兒女技,在天在地誓深宮,銀漢自空空。」

    「七月七,駕鵲拆離衰,儘管綢繆今夜裡,情魔難障太陽紅,分手各西東。」

    看箋上墨跡新凝,內容又是寫今晚七夕之感,想必是剛剛寫成;再琢磨這筆跡,纖秀清麗,分明是女子的手筆。難道這裡不是寺院,而是閨房?

    沈逢吉暗自疑惑,想著這兩闋情純意濃的詞,又不禁技癢,忍不住也以七夕為題,拿過紙筆,寫下一闋《多麗詞》:

    「自古來歡娛磨折相纏,歎雙星恩情過篤,謫居兩地情牽。對朱顏暗驚月冷,白素手頓失珠圓,錦帳長空,鴛幃慣冷,世人還說巧姻緣。

    花開花謝,尚多時刻,羞見並蒂蓮,願義仲寅賓挽月,寬我流連。恨當前鵲兒誤報,銀河隔斷堪憐,喜相逢前程似後,悲離別後會如前。鐵來歸耕,金梭續織,耐心再到早秋天。

    一年年良宵一度,歷億萬千年,轉勝過紅塵夫婦數十年。」

    寫完後,沈逢吉覺得吐出一口長氣般地舒暢,想了想,又提筆在箋後注上一句戲言:「秋河作此,准算茶金。」

    秋河是沈逢吉的字。他擅自在別人的屋中飲了半杯茶,想用這闋詞來作抵償呢!

    正準備離開時,忽聽得院中響起一陣細聲軟語,接著又是環珮叮噹,由遠而近,朝書房而來。

    沈逢吉還沒來得及想出對策,兩位艷妝女子已走進門來,看裝束似是一主一婢。

    兩位女子猛地見到沈逢吉,驚得花容失色。那個婢女還算膽大,衝上前指著沈逢吉喝道:「哪來的竊賊,竟如此猖狂!」並轉身對另一位說:「小姐快來,看丟了什麼東西!!」

    沈逢吉見對方誤會了自己,連忙辯解道:「夜暮迷途,誤入貴宅,酒渴求飲,實非竊賊!」

    那婢女哪裡肯信,仍對他怒目以視。倒是那位小姐,已緩和了神情,似乎對沈逢吉半信半疑。

    沈逢吉忽然想到了一個證據,急忙拿起桌上那幀自己題下的詞箋,畢恭畢敬地對小姐道:「小姐不信的話,可看這詞箋,是小生剛才拜讀了大作,心生同感,信筆寫下充茶資的!」

    那小姐見他氣度不凡.談吐文雅,也覺得不像「樑上君子」之類,便接過詞箋細細讀了。

    讀著讀著,唇邊綻開了笑容,驚喜的道:「公子莫不是姓沈吧?」

    沈逢吉吃了一驚:(自己並沒在詞箋上留姓,卻為何她能一語道破?)就問道:「小姐何以知道?」小姐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識也。」並不急著解釋,只命侍婢沏茶為沈公子醒酒。

    待婢女進了廚房,屋內只剩下兩人相對而坐,她才慢條斯理的揭開謎底:「妾曾在孤山放鶴亭壁間見有詩句,讀了感動不已,便深深記在心中。那詩句落款為『秋河沈某』,今見詞箋上字跡相同,又有秋河之字樣,所以猜想公子必是放鶴亭題詩的沈秋河了。」

    沈逢吉憶起,去年醉臨孤山,面對煙籠霧繞的西湖,想到了自己的前程迷茫,感慨萬千,曾在放鶴亭題下了一首《感懷詩》和一首《自解詩》。

    這時,對坐的那位小姐,已輕聲吟誦起那兩首小詩:

    其一:「虛度韶華二十春,昂然七尺屈風塵;不如死在西湖裡,贏得青山葬我身。」

    其二:「桃李繞池告遇春,歲寒松柏出風塵;忍將一掬西湖水,斷進經天緯地身。」

    小姐吟詩時的神情十分專注,沈逢吉默默地在一旁打量著她,這才把她的模樣看清楚。

    只見她細眉秀目,玉鼻挺直,緊抵著嘴唇,渾身露出一種聖潔高貴的氣質,似乎是一位名門千金,卻為何孤身住在這僻靜的小院中……真令人費解。

    回味完詩句後,小姐緩緩回過神來,輕聲對沈逢吉道:「當時我初來西湖,心身俱疲。見到公子的詩,感觸良深,彷彿一股豪氣蕩入胸口,使我有了重生的力量,所以對詩的印象極深。」

    沈逢吉聽她如此誇讚自己的詩,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謙虛了幾句,又把她的《憶江南?詞讚賞了一番。

    這時,侍婢已捧了茶出來,小姐又說:「值此良宵,遇此佳賓,豈能無美酒助興!」

    然後又命侍婢備酒。沈逢吉覺得不便太打攪人家,便客氣道:「宿醉未醒,不堪再飲,初次相逢,何敢造次。」接著又探問道:「敢問小姐芳名?不知是否本地人氏?」

    那小姐似乎不願多說自己的事,只是淡淡地回答:「妾姓柳名自華,乃金陵人氏,偶至西湖小住,來去匆匆也。」沈逢吉接口道:「萍水相逢,可算有緣。」

    侍婢很快就擺上了酒菜,柳小姐盛情相邀,沈逢吉難以推辭,於是兩人對坐桌前,暢飲起來。

    酒酣時,沈逢吉念叨著柳自華的名字,巧妙地作一首詩相贈:

    「腹有詩書氣自華,為償渴想到卿家;問卿姓甚卿言柳,儂笑卿身是柳花。」

    柳自華甚覺有趣,也把對方的字——秋河,巧作安插,依韻回和了詩一首:

    「薄命誰憐柳自華,秋河今夕照奴家;勸君莫作楊花看,奴笑君身是菊花。」

    一往一來,情趣盎然,舉杯頻頻,笑語連連,直喝到天露曙光,兩人才盡興道別。

    回家後,沈逢吉帶醉酣睡了一晝一夜。第二天醒來,他想起那夜的艷遇,心中掛牽不已,於是穿戴整齊,沿著湖堤,又找到了那座小院。

    走近一看,不料院門緊鎖,院內寥無人聲,不知佳人何去何從了。

    他心煩意亂地到附近人家打聽,誰知沒人知道這小院中曾住過一位年輕姑娘,只說這是城中一個富商的別墅。他很少來住,多半時間都空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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