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靈帝傳說 第四卷:縱橫天界(完結篇) 第六二八章  金纖纖與陳竹士
    這次,出來接受挑戰的歷代名女,正是清朝的金纖纖。

    金纖纖,又叫金逸,是袁枚的「閨中三大知己」之一{另外兩位是席佩蘭、嚴蕊珠}。

    金纖纖是個愛做夢的女孩,短短的一生似乎總是與夢有著不解之緣。

    清代乾隆三十五年春天,蘇州金閶門外金記繡莊的老闆娘,懷胎已十個月。

    這天夜裡,她夢見七仙女站在彩雲上向她召喚,待她抬頭時,七仙女突然撒下一束彩絲,直飄向她懷裡。她猛然驚醒,膨大的腹部開始陣痛,天亮時便產下了一個瘦弱的女嬰。

    因夢見纖纖彩絲入懷而得女,女兒又生得特別纖弱,所以取名纖纖。

    金家算得上是蘇州城裡的富戶,瞧見女兒體質孱弱,從小就注意她的滋補調理。

    各種名醫開的湯啊、丸啊,吃了不少,金纖纖卻仍然長得纖瘦細長,弱不禁風。不過,雖不豐腴,肌膚卻白淨細膩,彎彎的細眉,長長的鳳眼,纖鼻薄唇,身姿柔若無骨,使纖纖看上去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人們都說,她簡直就是個從金記繡莊的繡屏上跑下來的畫美人。

    體弱多病的金纖纖,自幼慧黠多才。十二三歲時,正逢大詩人袁枚提倡「閨閣文學」,在江南一帶招收女弟子。頗有詩情的金纖纖投到袁枚門下,成為袁門十三位女高足中名列前茅的一位,深得老師的青睞。

    金纖纖喜歡做夢,很多詩都與夢有關。她閨房的窗前,掛著一串風鈴,晨風襲來,鈴聲叮咚,伴著遠處傳來的賣花聲,敲醒了她的一簾春夢。她嘟囔著,吟了一首《曉起》詩:

    「風鈴寂寂曙光新,好夢驚回一度春;何處賣花聲太早,曉妝催起畫樓人。」

    多愁善感的金纖纖,不但是常常做夢,而且也十分相信夢中的際遇。

    夢景的好壞,頗能左右她的情緒。她為夢而喜,為夢而憂,一首《記夢》,道出了其中滋味:「膏殘燈盡夜淒淒,夢淡如煙去往遲;斜月半簾人不見,忍寒小立板橋西。」

    也許是因為自己的瘦骨嶙峋與梅花梅骨頗有相通之外,於眾花之中,金纖纖尤愛梅花。

    父母瞭解她的嗜好,在她的閨房外植了一大片梅林。

    無論有花無花,金纖纖總喜歡對著梅林發呆,竟寫出一首這樣的梅花詩:「理骨青山後望奢,種梅千樹當生涯;孤墳三尺能來否?記取詩魂是此花。」此詩似乎帶著一種不祥的預兆。

    年紀輕輕的金纖纖,偏偏要提身後之事,思之所致,都在有意無意間。

    十五歲那年春天,金纖纖做了一個這樣的夢:

    白霧迷茫的原野上,她獨自一人往前走著,一步一步,輕輕飄飄。一條小路遙遙無際,她不知要走向哪裡,卻身不由己地走著,心中縈繞孤寂與無助。

    走呀走呀,前面隱隱出現一片竹林。竹蔭幽幽,她更加害怕,這時竹下走出一個年輕的書生,滿臉微笑地向她招手。

    她覺得心中陰鬱頓時消散,步履輕快地向那個書生跑去,與他手拉著手向前走,很快就走出了竹林,前面的路一片陽光燦爛……

    醒來後,夢中的情景歷歷在目,甚至那種心情的體驗還清清楚楚地印在心中。

    金纖纖認定,這是一個真實的預兆,可那個風度翩翩的年輕書生是誰呢?

    不久後,父母做主為金纖纖定下了一門親事。對方是臨近吳縣的富家公子,年方十八的秀才陳竹士。父母告訴金纖纖時,她別的都沒記住,只記得那人的名字是陳竹士。竹士,莫不是夢中的那位竹下之士?一抹紅暈伴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悄悄飛上她蒼白的面頰。

    也許是擔心女兒柔弱的生命有限吧,當年秋天,金家就為她準備好豐盛的嫁妝,將她嫁到了吳縣的陳家。新婚之夜,金纖纖懷著不安與期望相交織的心情,等待著新郎揭開自己的蓋頭。

    當一股暖人的體息靠近她時,她屏住了呼吸,閉上了雙眼。

    待到睜開眼睛,眼前的少年郎竟然有幾分似曾相識,確實就是夢中的那個竹下郎啊!

    金纖纖不由得心跳耳熱,在新郎擁她入懷時,差一點兒醉倒了。

    婚後的日子,浪漫而纏綿。

    陳竹士與金纖纖,宛如一對金童玉女,徜徉在如酒如飴的愛情生活中。陳竹士也是一個小才子,詩文與金纖纖堪稱對手,小夫妻詩詞唱和,形影相隨,真是一對神仙眷屬。

    一個細風斜雨的午後,陳竹士陪著體弱思睡的妻子,在書齋的小床上小憩。

    在丈夫溫暖的懷中,金纖纖睡得十分香甜,很快就進入了融融夢境。

    她夢見自己與丈夫在一片很大很大的草坪上追逐嬉戲,草坪上綴滿了各色野花,成雙成對的蝴蝶也伴著他們一同旋轉。跑著笑著,金纖纖感到自己輕盈得快要能飛起來了。

    正當她陶醉在幸福之中時,忽然發現丈夫已漸漸飄遠,她無論如何也追不上,最後只落得孤零零地坐在草地上,傷心地哭泣……

    夢中哭著時,她驚醒了,伸手一探,丈夫果然不在身邊!

    她失聲大叫道:「竹士,竹士!」語調帶著哭音。

    其實,陳竹士並沒走遠。他比妻子先醒,不想叫醒酣睡的嬌妻,便悄悄起身,到書桌前看書去了。書桌與床之間,僅隔著一道簾櫳。

    聽到妻子的驚呼,他連忙跑過去,抱住驚慌失措的她,連聲安慰:「纖纖,我在這裡。」

    金纖纖自知是虛驚一場,可心中的隱痛好半天都難以遣散,便提筆寫下一首《閨中雜詠》:「小庭雨細約風絲,織得新愁薄暮時;隔著簾櫳天樣遠,那教人不說相思。」

    自從結婚後,兩人連一天都不曾分別,金纖纖把一腔柔情全部繫在丈夫身上。只不過隔了一層簾櫳,竟說如同遠在天涯,還大說相思之情呢!

    恩恩愛愛中很快就度過了十年光陰,金纖纖與陳竹士已親密得到了息息相通的地步。

    兩人日則同游,夜則同夢,真是奇妙難說。

    一個寒涼的秋夜,金纖纖夢到自己與丈夫一同遊歷一個靜謐美麗的湖泊。兩人泛舟湖上,四周煙波浩淼,雲氣蒸騰。小舟行到岸邊,又見蘆葦無際,水鳥出沒。

    遠處更有佳木蔥籠,樓台亭榭隱約其中。蘆葦叢中有一白髮漁翁垂釣,上前詢問,才知此地名為「秋水渡」。兩人都認為這地名很有詩意,爭相賦詩寫景,其樂融融。

    吟著吟著,金纖纖醒了,嘴裡仍念著一句「秋水樓台碧近天」,夢中的其它詩句則記不清了。

    她正回味著這句詩呢,忽然聽到身旁的丈夫也念叨著這一詩句悠悠醒來。

    她大為驚詫,忙問他從何得此詩句。

    丈夫說從夢中得來,仔細地述說了夢境,竟與金纖纖所夢一模一樣,夫妻倆相視而笑。

    其後不久,金纖纖娘家捎信來,讓女兒回去小住。當時正逢陳竹士同窗學友聚會,已定由他主持。他無法抽身陪妻子同往蘇州,這十年來金纖纖第一次與丈夫小別。

    剛去了四五天,金纖纖又提前回到夫家。陳竹士問其緣故,金纖纖說:「我昨夜做一夢,夢見一位白衣仙女,駕一隻木舟從雲端飄過來。她熱情地邀我登舟,說是同往秋水渡去。我覺得夢兆不祥,也許我將不久於世,所以趕回來與君相守。」

    陳竹士勸她不要說這種傻話,好好的怎麼就說生離死別呢?

    可是,回到夫家的第二天,金纖纖就病倒了。遍請名醫診治,都說不出是什麼病,金纖纖卻一日日地衰萎下去,十日後溘然而逝。這年她才二十五歲。

    痛失嬌妻,陳竹士也差點兒倒了下去。他整日裡神色淒迷,總覺得妻子就站在身後,可回頭看時,卻空無痕跡。

    坐在那間曾漾滿兩個人歡聲笑語的書房裡,他翻弄著妻子遺下的詩稿,其中一首《閨中雜詠》寫道:「梧桐細雨響新秋,換得輕衫是越袖;忽地聽郎喧笑近,羅帕佯掉不回頭。」

    這詩就是前不久寫成的。

    那天他伏案臨帖,妻子在廊上喚他,他寫完那一頁才停筆起身。妻子佯裝生氣地朝外走去,他連忙笑著跑過去。妻子故意不理睬,卻悄悄把手中的羅帕掉在地上……

    那情那景彷彿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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