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靈帝傳說 第四卷:縱橫天界(完結篇) 第五九四章  桃花緣
    臨近山腳,在遠處能望見的茅屋,這時反而全部被桃樹遮住。眼前只有一片蔚然的桃林,桃花灼灼,綴滿枝椏,微風吹來,清香繞人,讓人疑是誤入桃花源中。

    沿著桃林間的曲徑往裡走,在一小片空隙中有一竹籬圍成的小院,院落簡樸雅潔。

    院中住著茅屋三楹,全用竹板茅草搭成,簡陋卻整齊異常。

    崔護心想:(何方高人,隱居在如此別緻的地方。)

    走近柴門,他叩門高呼道:「小生踏春路過,想求些水喝!)

    一邊叫門,他一邊猜想,出來開門的必然是一位白髮美髯、竹杖芒鞋、相貌清奇、談吐風雅的老翁。『吱呀』一聲,房門敞開,不料走出的卻是一位妙齡少女。

    少女布衣淡汝,眉目中卻透出一股清雅脫俗的氣韻,使崔護甚感驚訝。他再次說明來意,少女明眸凝視,覺得來者並無惡意,就慇勤地將他引入草堂落坐,自往廚下張羅茶水。

    崔護打量著四周,只見室內窗明几淨,一塵不染,靠牆放著一排書架,架上置滿詩書,桌上筆硯羅列,牆壁正中懸掛著一副對聯,聯文是:幾多柳絮風翻雪,無數桃花水浸霞。

    語句雅致,情趣不俗,絕不同於一般鄉野農家的風格。

    臨窗的書桌上,正擱著一幀墨漬未乾的詩箋,上面寫著一首《詠梅》五言絕句:「素艷明寒雪,清香任曉風;可憐渾似我,零落此山中。」

    詩句一定是這裡的主人所書,似乎是在借梅花來感歎自己的坎坷身世,竟是這樣充滿著蕭索與無奈。到底是何等人物隱居在這裡?又是何等心情與遭際,而衍出如此無奈的文字呢?

    一連串的問號,浮起在崔護腦際,使得他對這桃花環繞的茅舍以及茅舍的主人大感興趣,一心想要探個究竟。

    這時,少女托著茶盤從廚房中出來。她落落大方地走向崔護,見對方正凝視著牆上的對聯似乎在品味,會心地嫣然一笑,輕輕地喚一聲:「相公,請用茶。」

    崔護從思索中轉過神來,見少女正向自己走來。

    粉白透紅的臉上,秋波盈盈,不施脂粉的打扮,素淨的布衣,更加襯托出少女的純真和靈秀,宛如一朵春風中的桃花,向人們展示著生命的風采。

    一時間,崔護竟然有些看得發怔。少女似乎察覺了他的心意,迅即垂下眼簾。幾許嬌羞把她點綴得更加動人,崔護不由得心旌搖曳,險些兒難以自持。

    但畢竟是飽讀詩書,通情識禮的書生,崔護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不致於在少女的面前失態。

    他禮貌地接過茶杯,輕輕呷了一口茶水,故作鎮定地表明自己的姓氏和鄉里,接著又十分客氣地詢問少女的姓氏及家人。

    少女似乎不願多提這些,只是淡淡的道:「小字絳娘,隨父親蟄居在此。」並不提及姓氏和家世,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崔護自然也就不便多問。

    然而牆上的聯句,桌上的詩句,以及眼前的人物,這一切所透露出來的,都強烈地暗示著這茅舍的主人,必有一番不凡的來歷。

    崔護的心目中形成了一團迷霧,但既然人家不願多談,他也就只好擱在一邊了。

    兩人在屋中靜默了一會兒,崔護將話題轉到景物上。

    他大讚此地景色宜人,宛如仙境,是游春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少女只是聽他高談闊論,含笑頷首,似是贊同,卻並不說話。

    說到春天,崔護詩情大發,又對古今著名的游春詩詞品評了一番,最後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說完,他意味深長地望著絳娘,等著她的反應。

    靈慧的絳娘,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在春意盎然的季節,面對著這樣一位風華正茂、氣宇軒昂、又才情逼人的少年郎,又怎麼不叫她情竇初開的心中春意蕩漾呢?

    但知書識禮的少女,怎敢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敞開自己的心扉。她坐在那裡含羞不語,兩片紅霞染上了面頰,偶爾用含情脈脈的目光向崔護一瞥,一碰到崔護的目光就迅速收回。

    她更加羞怯地望定自己的腳尖,益顯出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來。

    面對少女的無措,崔護也不知如何是好。飽讀聖賢書的他,不可能做出更熱烈、更輕浮的舉動來。他平時極少接觸女孩,自然不甚明白少女的心思,見少女長久不語,還以為自己得罪了她,於是暗暗警惕著自己,不知不覺的便在言語上有了一些收斂。

    那時講究「男女授受不親」,一對未婚男女能夠端茶遞水,獨處一室,已屬破格之舉。

    在鄉村僻野尚且說得過去,若在城裡則是大逆不道的了。

    兩顆年輕而熾熱的心,在春日午後的暖陽中激盪著,彼此都被對方深深吸引著。然而「發乎情,止乎禮」,兩個飽受禮節教育的年輕人,並沒有再進一步的越軌行為。

    眼看太陽已偏入西邊的山坳,崔護只好起身,懇切地道謝後,戀戀不捨地向少女辭別。

    少女把他送出院門,倚在柴扉上,默默地目送著崔護漸漸走遠。

    崔護也不時地回過頭來張望,只見桃花一般的少女,映著門前艷麗的桃花,一同在春風中搖蕩,心中暗歎:(真是一副絕妙的春景圖啊!)但少女眼中無限的眷戀,他卻已看不清楚了……

    春日裡一次偶然的相遇,在崔護和絳娘心中,都激起了圈圈愛的漣漪。然而,男女之情,對男性來說是生活中的一些點綴,在女性卻是生命的全部。

    自從崔護離開以後,絳娘對他一直念念不忘。翩翩少年郎的影子,日日夜夜盤桓在她腦海中,讓她朝思暮想,魂牽夢縈。但這一切,她又不能對任何人提起。

    而崔護回到家中,隨即就埋頭於繁重的功課中,日夜苦讀,心思不復他顧。尋春巧遇絳娘一事,只能暫擱腦後,不敢再去撩起,以免心猿意馬而荒廢學業。

    時光如流,轉眼到了第二年春天,又是一個春暖花開的晴日。崔護望著城中綻開的桃花,不由得觸景生情,回憶起去年春天的城南舊事,感情的烈焰在他心中升騰。

    在無法壓抑的衝動中,崔護抱著興奮急切的心情,一路快行來到城外尋找往日的舊夢。

    一路上花開如舊,瑞氣依然宜人,但這一些景物都已喚不起崔護的興致。

    此時,他心中只有那片燦燦的桃花中的伊人。尋尋覓覓,終於讓他找到了去年那幢茅舍,但見一切如故,彷彿那一次春日艷遇就是發生在昨天。

    走近院落,裡面寂靜無聲。他隔著竹籬,高呼道:「小生踏春路過,想求些水喝!」

    他重複著去年的語言,期盼著去年的那幕再次上演。

    許久都不見少女出來開門,他喚了幾聲:「絳娘!絳娘!」除了些許微弱的回音外,並無應答之聲。再定睛一看,茅舍門上靜靜地掛著一把銅鎖,宣告主人已不在此。

    頓時,崔護覺得如一瓢冷水澆頭,火熱的心涼了大半。推開柴門,枯坐在院中桃花樹下,繽紛的花瓣落了他一衣襟,仍不見少女歸來。又是夕陽西斜的時候了,崔護訕訕地從窗欞中取出筆墨,悵然地在房門上寫下七絕一首,也就是開頭提到的那首《題都城南莊》。

    題罷,他仍覺意猶未盡,沉吟兩遍,想改第三句為「人面只今何處去」。

    轉念又想,一首七言絕句中用兩個「今」字,不甚妥當,於是仍依原句。再看詩中兩次提到「桃花」一詞,卻並不嫌重複,反而更突出了主題,渲染了氣氛。

    崔護城南訪舊,沒能見到絳娘,回家後心裡一直放不下來,腦子裡不斷地問:(伊人究竟到哪裡去了呢……掃墓?探親?郊遊?甚至是……出嫁了?)

    想來想去,絳娘的倩影時常縈繞在心頭。這樣一來,他根本無法用心讀書,甚至連茶飯也難以下嚥。於是,數日之後,他再度往城南尋訪。

    這次,他熟練地找到了茅舍,尚未走近,遠遠地就聽到茅舍中傳出陣陣蒼老的哭聲。

    崔護心中一緊,連忙加快腳步,趕到茅舍前高聲詢問究竟。

    片刻之後,一位白髮蒼蒼的老漢,顫顫巍巍地走出來,淚眼模糊中,上下打量著崔護道:「你是崔護吧?!」{首發於雲台書屋}

    對老漢知道自己的名姓,崔護有些訝異,點頭道:「晚生是崔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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