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該怎麼做？
她該告訴義父，水勤蘭的確有些異常嗎……
「你發什麼呆？」一道略微嚴沉的聲嗓陡然在她身畔揚起。
「哎。」她駭了一跳，下意識逸出一聲驚呼。
這聲驚呼，惹來了議事廳內眾人的好奇，無數道目光朝坐在角落的恩兒看來。
她頓時尷尬不已。她在做什麼？竟在旁聽大臣們議政的時候走了神，甚而不端莊地喊出聲來！如此失態，水勤蘭會怎麼想？
她刷白了臉，抬起頭，倉皇地望向站在她身側的水勤蘭。
他也正瞧著她，俊唇斜勾，深眸微閃，嘴上卻若無其事地對群臣說道：「想來皇女對你們方纔的討論有些意見。」
她有意見？恩兒驚愕。她根本連他們現下在商議些什麼都不知曉啊！
「皇女有何想法，請儘管提出來。」群臣之首的丞相莊老恭敬地說道。
嗄？她有何意見？她、她、她……
水勤蘭凝定她的雙眸更亮了，甚至微微瞇起，略顯促狹之意。
他在作弄她？恩兒驀地恍然。他明明曉得她在發愣，沒聽見大臣們說些什麼，卻故意袖手旁觀，等著看她出糗。
他好壞啊！恩兒暗歎，眸光流轉，議事廳內，眾臣都滿懷期待地看著她，等候她指教，就連水勤蘭也正等著看她如何矇混過關。
「我……呃，」她端出一本正經的表情，「這件事著實複雜，我想再仔細聽聽眾卿們的意見。」
「說得是，這件事對皇女而言，確實挺複雜。」莊老頷首同意。
「不論哪個選擇都各有利弊，一時之間，確實不易做出決定。」另一名大臣接口。
「看來咱們還得仔細合計合計。」
「咱們再怎麼打算也沒用啊，最重要的還是看皇女自個兒怎麼想。」
究竟什麼事啊？恩兒越聽越迷糊。怎麼這些人來來去去就說不到關鍵字眼呢？
「你這不是廢話嗎？皇女就是想聽聽我們的意見哎。」
「照我說呢，反正這兩邊的使節明天就會到了，先瞧瞧他們各自怎麼表現再做決定吧。」
「你的意思是要看對方提出的條件？」
「這豈不是將皇女當成買賣的貨品嗎？怎能如此草率地做決定？」
買賣的物品？她？恩兒略一思索，驀然懂了。他們在討論的，該是她的婚事吧。
「凡事都有利益考量，這件事要當成一樁買賣，也未嘗不可。」她慢條斯理道，「只不過既然貨品是我，自然得賣上天價才合算了，你說是吧？攝政王。」清亮的眼眸望向水勤蘭，淺淺彎抿的唇噙著一絲俏皮。
水勤蘭先是訝異地揚眉，繼而朗聲笑了。
「皇女說得有理，咱們就以靜制動，等著兩國使節來同我們談條件吧。今天暫且就到此為止。」
「是。」既然攝政王下了結論，大臣們也不再多言，群起告退。
待廳內無其他人後，恩兒才站起身，仰望水勤蘭，「他們方才是在商議我的婚事吧？蘭哥哥。」
「不錯。」水勤蘭讚許地注視她，「你很聰明。」
「你方才本來有意看我出糗，對嗎？」
水勤蘭不置可否，俊眉斜挑。
「你好壞，明知我根本沒聽見他們說什麼，還故意欺負我。」她嬌聲埋怨。
「誰讓你魂不守舍呢。」他笑著伸手捏了捏她鼻尖，「大臣們在討論你的婚姻大事呢，你竟然好意思走神？」
「對不起嘛。」
「老實招來，你方才究竟在想什壓？」
她心一突，「我沒想什麼，我只是想……春天快來了，櫻花不知什麼時候會開。」
「你啊！與其發白日夢，想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不如挪出空來仔細考慮自己的婚事吧。 光是選擇嫁給哪一個，就夠你頭疼了。」他探出手，戲謔似的又捏了捏她鼻尖，笑望她的眼，點亮三分邪氣。
她臉頰一燙。她好喜歡他這樣捏她逗她，好喜歡他這樣看著她笑啊，那讓她有種甜甜的受寵感。
「蘭哥哥說我該嫁給誰？」她認真地問。
水勤蘭深深望她，「我不是說過了嗎？這事由你自己來做決定。」他的語氣輕柔，蘊著幾分試探。
他希望得到何許答案？
恩兒眨眨眼，忽地衝口而出，「只要對天水好，嫁給誰我都無所謂。」
「你真這麼想？」他意味深長地問道。
「嗯。」她點頭，急切地想討好他。
他果然微笑了，深眸閃過異光，「那麼你就嫁去月國吧。」
「月國？」她愕然。
「嗯哼。」
「為何？你已見過龍國的求親使節了嗎？不是說明天才進宮嗎？」
「見不見都一樣。」
「嗯？」
「因為我和龍國的皇帝已於數日前訂了密約，答應借道給他們攻打月國。」他淡淡說道，像在吐露一件瑣碎小事。
可對恩兒而言，卻是青天霹靂。「你打算借道給龍國？！」
「不錯。」他閒閒繼續，彷彿她震驚的反應早在他意料之中。「所以唯有你拒絕龍國的求親，他們才有借口惱羞成怒，大舉進犯天水邊境，趁月國疏於防範的時候，趁機攻打他們。」
他竟然早就規畫好一切了！她不敢相信地瞪他。
「別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他微笑地輕拍她的頰，「去年龍國和月國不是分這使節來表達與我國聯姻之意嗎？我推說你年紀尚輕，還不急著成親，順便也打探了下他們兩國國內的情勢。你應該也知道，月國連年饑荒，國力大減，月國的皇帝軒轅池權勢不穩，讓國內幾個大臣逼得灰頭土臉。月國的勇士一向好戰，有人索性主張對外發動一場戰爭，好團結國內各大勢力。」
「所以你才會和龍國訂下密約？」她顫聲問。
「月國和龍國一向是世仇，早想找個機會挑了對方，只是中間還隔著天水，不甚方便而已。要是先攻天水，又怕對方趁虛而入，我們就是靠著這兩大國相互之間的忌憚，才能安然存活至今。」
「既然如此，你為何要幫助龍國，破壞這微妙的平衡關係？」她不解，「這對我們天水大大不利啊！」
「剛好相反。」他笑道，朗朗笑聲中藏著幾分邪佞與算計，「這對我們可是大大有利。」
「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