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惹皇后【完結】 冤家路窄 197 總有人會要我
    軒轅恩拉高被子,蜷縮起身軀,直到縮至床榻角落。

    好冷啊!

    明明是又厚又軟又溫暖的被窩,為何她會覺得一股涼意在四肢百骸間竄開?

    真的好冷,好冷。

    隨著冷意不停竄上,軒轅恩越發縮成一顆人球,她緊緊地、緊緊地抱著被子,思緒卻恍惚地晃到久遠以前,那寒冷的春天,是她進了窯子的第一天,因為犯了錯,被鴇娘命人毒打了一頓,將她攆到屋外,罰她在冰天雪地裡跪著。

    她只穿著件薄薄的單衣,凍得全身發顫、肌膚發千,凍得根本忘了背上那撕裂般的疼痛。一個大她幾歲的窯姊兒同情她,偷偷遣人送了一碗熱滾滾的肉湯給她,她趕忙捧著要喝,僵硬的雙手卻打翻了湯碗,她激動地伏下身,像野狗一樣地以嘴撿拾滾落一地的肉塊。

    像野狗一樣,野狗一樣……

    「我不是狗,不是,不是!」軒轅恩埋在被窩裡,顫抖地低語。

    人怎會是野狗?只是……人命有時比畜犧還不如!

    她的命,尚且比不上一頭畜犧,她想死,想死……

    軒轅恩忽地掀開被窩,夢遊似的走下床,她身上只穿著件薄薄的單衣,裸著一雙雪蓮般白嫩的纖足,就這麼踏在冰沁的地面上。

    她走出內寢殿,幾個在外殿打盹的小宮女見著她,都駭了好人一跳,趕忙跳起身。

    「對不起,皇女殿下,小的不是故意偷懶,小的只是倦了。」

    「殿下要什麼?我們去張羅就好,您用不著親自起身哎」

    她不語,回首瞧那些宮女一眼,那詭亮又矇矓的眸光,彷彿暗夜裡隱隱浮動的鬼雪。

    宮女們一時都驚傻了,刷白了臉,心魂不定。

    軒轅恩不理會她們,繼續走出寢殿,迴廊上,負責守衛的侍衛們見著她,同樣震驚莫名。

    「皇女,您要去哪兒?」

    「這麼晚了,您還要出去嗎?」

    「皇女!」

    這恐慌的驚喚總算稍稍喚回一縷在靜夜裡飄蕩的遊魂,她望向那個出聲喚她的侍衛,淡淡地、恍惚地彎唇,「我要去找水勤蘭。」

    「什麼?!」

    「我要去天蘭宮。」

    「去天蘭宮?可是殿下,這麼晚了--」

    「你們不去,我自己去。」她繼續前行。

    侍衛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一個較為機靈的宮女趕上來,替軒轅恩披上厚軟的斗篷,又轉頭喝斥他們--

    「還愣著做什麼?快去替皇女備轎啊!難道你們要殿下就這麼走著去嗎?」

    「是、是!」

    於是,八各侍衛親自抬轎,護送皇女前往天蘭宮,別說他們教皇女這特異的行舉給弄糊塗了,天蘭宮裡的內侍宮女見皇女玉駕光臨,同樣一臉愕然。

    「皇女殿下,攝政王……已經安歇了。」宮女們吶吶地說道,想攔住皇女,卻又不敢無禮,可不攔住她,難道由著她直接闖入攝政王寢殿?

    軒轅恩可不理會她們的侷促不安,逕自橫臂排開一群擋路的人,輕飄飄地飄進攝政王寢宮內殿。

    水勤蘭早被外頭的騷動給吵醒了,「怎麼回事?」他揚聲問。

    「王,是皇女殿下,她來了。」一各內侍搶在軒轅恩前頭,著慌地通報。

    是月兒?

    水勤蘭一驚,趕忙披衣下床,方掀開紗帳,一道秀美娉婷的倩影便映入眼底。

    真是她?這麼晚了,她來做什麼?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揮手要內侍們退出內殿,迎向那步履飄逸、恍若毫不點塵的玉人兒。

    「月兒,發生什麼事了嗎?你怎麼忽然來了?」

    她揚起眸,「我好冷。」

    「什麼?」水勤蘭愕然,瞪視那雙蒙嚨的美眸。

    「我要睡這裡。」她細聲細氣地宣稱。

    他更震驚了,一時語窒。

    她也不管他同不同意,逕自褪下斗篷,盈盈往他的床榻走去。

    斗篷下,她只穿著件薄薄的單衣,窈窕有致的同體若隱若現。他屏住氣息,看著她毫不羞愧地掀開紗帳,爬上床榻。

    她瘋了!

    三更半夜來到一個男人房裡,還堂而皇之爬上他的床,這事要傳出去,她這皇女的各節還要不要顧?

    「你做什麼?月兒!」他低聲斥她,氣沖沖地走上前,大掌使勁捏住她下頷,「你瘋了嗎?」

    「我沒瘋,我只是冷。」她迷迷濛濛看著他,「我要你抱著我睡,水勤蘭。」

    她要他……抱著她睡?她叫他什麼,水勤蘭!!!

    他不敢相信,腦海先是一片空白,跟著,呼嘯起翻大巨浪,他攫住她纖細的肩,怒聲低咆,「你瘋了!月兒,三更半夜跑來跟個男人同床共枕?你還顧不顧自己的名節?你是皇女啊,可不是那些低三下四的娼妓!」

    娼妓!連他也這麼想!

    軒轅恩心一痛,原就蒼白的臉色更加連一絲血氣也沒,她望著他,祈求似的低語,「我不是……不是娼妓,我只是冷,只想要你抱著我--」一記清脆的耳光打去她接下來的言語。

    「我不會抱你。」水勤蘭狠狠地瞪她,「你給我清醒一點!」

    她呆呆地瞧著他,也不懂得抬手撫頰輕揉,好似並不覺得痛。

    這不言不語也不喊疼的反應,令水勤蘭不覺煩躁起來,「你聽懂我說的話了嗎?月兒。」

    「聽懂了。」她總算有了反應。

    龍浦風不要她,他也不要她,他討厭她……她懂了。

    魂與身,彷彿又分道揚鑣了,她推開他,夢遊似的下床。

    他瞪著她格外柔弱的背影,「你去哪兒?」

    她回眸,雲淡風輕地微笑,「去找別人。」

    「什麼?!」簡短四個字,卻似響亮的落雷,劈得他頭暈目眩。

    「你不願抱我,我去找別人。」她理所當然地應道。

    「你、你去找誰?赤犬嗎?」該死!他的聲嗓竟然發顫。

    「誰都可以,只要他肯抱著我,只要他有法子不讓我覺得冷,誰都可以。」她輕輕說道,婷婷續行。

    他驀地低吼一聲,追上前,氣急敗壞地拉住她,「你不能這麼做!」

    「總有人願意抱我的。」她像沒聽見他的咆哮,喃喃低語,「總有人會要我……」淚霧,在她眼底幽幽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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