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代蠻後 許你終身 第二十三章:猶憶君顏
    夜深,幽蘭谷中。

     是夜,清冷的月輝灑落在幽蘭谷,映照在樹蔭下伊人的臉上,她眼中晶瑩的淚光因此變得清晰可見。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落淚,只不過是夢見一個朦朧的背影而已,為何自己會突然落淚,還因此驚醒?

     她閉上眼,盡力回想著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那不是夫君的背影,那究竟是誰的背影,以前她認識他麼,與他又是什麼關係?

     她想回憶,可卻無法回憶。夢裡,她曾哀求他轉過身子,可是他卻漸行漸遠。那種感覺恐怖而又真實。

     她不敢將這事告訴公孫燚,直覺告訴她如果將此事說出來,她與他會有一道隔閡。而她又不想待在那沉悶的石屋內,所以她只能站在樹蔭下偷偷哭泣。

     「翎兒,你怎麼站在這裡,怎麼了?」

     突然,一把柔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急忙低下頭,不敢看向身後的來人。

     「怎麼了?」

     公孫燚溫柔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急切,他繞到她的跟前,不由分說地將她的下巴抬起,卻被她的淚容嚇住。

     「怎麼哭了,是哪裡不舒服了?!」

     他替她擦去眼裡的淚水,那暖熱的大掌卻沒能止住她的淚,反倒讓她越哭越激動。

     「怎麼,究竟怎麼了?!」

     無論他怎麼問她,她都只能以淚做答。其實她不是不想回答,只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難道要對他說自己因為夢裡一個男子的背影而哭麼,這樣他不會生氣麼?

     「翎兒,你別嚇我,你快點告訴我究竟怎麼了?!」

     清輝無法照散墨夜的黑暗,也無法祛除她心中的黑暗。他真摯地看著她的臉,而她卻以眼簾迴避他的目光。

     他似是放棄了,只輕柔地捉住她的手,稍稍用力將其往回拉,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腹上。他擁著她,而她的哭聲卻越來越大。

     究竟是什麼讓她哭得如此淒厲?她不知道,也無法得知,她只一味遵循自己的心意,盡情地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收斂了哭聲,她雙手環在他的腰間,抬頭看著一臉愁緒的他,過了半晌,才翕唇說道:

     「我很好,沒事了。」

     莫名其妙的話,她不知自己為何要這麼說,也許只是單純地想將自己的心情表達給他,好讓他安心。

     「嗯,沒事就好。」他頷首,而眸中依舊閃爍著疑惑與擔心。

     「我……」南宮若翎頓了頓,話幾欲出口,卻還是無法導出,無法將心中的苦悶告訴於他。

     「只要你沒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他淺笑,而笑意裡卻交錯著寂寞與溫柔。

     「其實翎兒……翎兒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是的,那個夢於她來說是一個噩夢,是一個既悲傷又恐怖的噩夢。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那個夢,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為那朦朧的男子感到莫名的心痛。

     那心痛,是揪心的痛,是針扎的痛。

     「不用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公孫燚將她緊擁,他只以為她是夢見什麼可怕的東西,或者是夢見被人陷害的情景。

     卻不知,她是夢見他的背影。

     「嗯,翎兒知道……」她頓了頓,緩聲道:「對不起。」

     南宮若翎也緊緊地抱著他,對他,她只覺得越發的愧疚。明明他那麼好,明明他那麼愛自己,可她竟三番四次將事隱瞞,明明他都將自己心中的秘密一一道出,而她卻是這樣回報他。

     死後會下地獄吧,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吧,她如此想到。

     「不要對我說對不起,無論你對我做了什麼,都不用說這三個字。」

     公孫燚閉上眼,心下一片煩躁。

     他沒有資格讓她道歉,因為他有太多的道歉還未對她說出。可是就算如此,他現在還會想著要不要將她的記憶加深封印。

     他只怕時間過得越久,她想起的事情越多。若等她自己衝破封印的枷鎖時,當她記得一切時,她一定會恨死他的。他不能讓那天來臨,他還想陪在她身邊看晨曦晚霞,還想與她生兒育女,他不要她離開他的身邊!

     可他又擔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再將她的記憶封印一次,會不會對她的身體有所影響?

     他不敢賭,所以這幾天他一直在想一個萬全之策,可過去了那麼多天,他還是一無所獲。

     「夫君。」

     南宮若翎溫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溫柔地看著她,輕聲問道:「怎麼了?」

     「我……我……」南宮若翎支支吾吾,臉上浮出酒醉後的的酡紅,

     「怎麼了,臉怎麼那麼紅,難道是發高熱了?」

     公孫燚眼底一緊,將手心放在她的額上,可她額上的溫度並無發高熱的徵兆,他心下不禁疑惑,不是發高熱,又怎會突然臉紅?

     「翎兒……娘子……」南宮若翎露出尷尬的神色,扭捏了一會,小聲說道:「翎兒……是夫君的娘子……所以……可以的。」

     她見他一臉疑惑,又有些著急,「可以……可以行夫妻之禮……」

     公孫燚聞言怔然,他一臉複雜地看著南宮若翎,困惑道:「翎兒,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她今天到底怎麼了?

     「因為上次翎兒沒有準備好……所以讓夫君尷尬了……」南宮若翎抿嘴,急聲說道:「這次不會了,翎兒準備好了,所以、所以……」

     「沒事,我不急。」

     公孫燚淡然一笑,心下似是鬆了一口氣。可她的話,卻又給他帶來了另一個煩惱……

     她是出於愧疚,才會說出這番話,他若要與她行夫妻之禮,她還需要準備,這是否言明,就算他現在是她的夫君,也不能得到她的愛?

     思及此,他不禁蹙眉,那個狗皇帝真的有那麼好麼?!

     她見他蹙眉,臉上浮出驚色,以為他生她的氣,低頭連忙解釋道:「夫君,翎兒說的準備不是什麼不好的意思,我……」

     他見她著急,才恍然發現現在他的神色並不好看,他收斂了怒意,輕撫她的臉頰,手至下巴處時順勢將她的頭抬起,將溫唇貼在她的唇上。

     只是一吻,吻後他很快將她的唇鬆開。他吻她只是為了讓她安心,而並非向那天為了索取。

     她舔了舔唇,向他莞爾,笑如水中淨蓮,潔白而又美麗,又一次拯救了他的心。

     兩人並肩而站,笑顏映在那輪皓月之上。忽然,他側目看向她,緩聲問道:「想聽琴麼?」

     「夫君會彈琴?!」她見他點頭,激動說道:「好啊,翎兒想聽!」

     「好,那你在這等我,我去取琴。」

     言畢,公孫燚便轉身離去取琴。不一會兒,他便帶著號鍾來到她的身旁。他席地而坐,將號鍾放於草地上,右手一揚,開始彈奏他的曠世琴音。

     宮商角徵羽,一曲弦動天。他的琴聲清冽清麗,雖寒卻不刺骨,反倒有一種沁人心脾的魅力。

     她聽著他的琴音,只覺得聲音似曾相識,腦子裡又閃過了一些畫面……

     初開的姻緣花落滿天際,山中的百鳥珍禽繞枝而飛,其間也有一白衣男子,正彈著他的曲子,而他身旁,立有一素衣女子。

     女子曾問他,這曲子叫什麼名字,他沒有作答,只說你身在官宦之家,聽過這曲子並不奇怪。

     南宮若翎心下默念,你身在官宦之家,聽過這曲子並不奇怪……

     生在官宦之家?

     那畫面不過一閃而過,她不確定那畫中人是否他們。可操琴者的姿勢,那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身影,不正昭示著畫中人是何人麼?

     只是如果真是如此,那為何夫君會對自己說,你身在官宦之家?

     我不是孤兒嗎?

     琴音如裂帛般終了,她收起了眉間的惑色,向他莞爾稱道。而他則是點了點頭,沒有太多的喜悅流露臉上。

     他知道她走神了。

     他心下暗罵自己愚笨,為何要選這曲子彈奏?明明知道這曲子埋有太多記憶,為何還要彈給她聽,圖惹她回想?就為了那點驕傲,值得麼?

     「夫君,夜深了,翎兒想去歇息了。」

     她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點了點頭,挽起她的手,與她一同離開了此處。

     清冷的月輝仍舊灑落在此地,可它的光輝,又能照亮誰的心底?

     同一時間,洛城天牢。

     蕭無雙被押入天牢時讓寧向天為之一驚,但當他想到歌白月的行徑時,他便猜到蕭無雙入獄的原因。

     怕且,她也是迫害若翎的其中一人吧。

     蕭無雙被收押在歌白月的隔壁,兩人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因為她們不需要言語交流,只需一個眼神便可知道對方想說什麼。

     她們並非心有靈犀,而是她們本來就很聰明,尤其現在。

     只交流了十數個眼神,她們就知曉對方的處境,知道她們都有共同的敵人,名叫南宮若翎,以及……

     皇甫晏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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