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代蠻後 歌盡桃花 第二十四章:晴天霹靂
    片刻後,玉書閣內,「臣參見皇上。」

     「平身。」皇甫晏陽聞聲轉頭,大掌一揮,屏退了旁人。

     寧向天凝重地看著皇甫晏陽,正色問道:「不知皇上宣臣入宮所為何事?」

     「這是剛從邊疆傳來的密函。」皇甫晏陽將密函遞予寧向天,緩聲說道:「你自己看吧。」

     「是。」寧向天沉重地接過密函,認真閱讀著上面的每字每句。

     密函上所寫的是調查細作一事的進展,上面報的都是喜事,這倒讓寧向天心下存疑——皇上究竟有什麼好著急的呢?

     然而當寧向天看到第二頁時,卻發現整張紙上只寫了十二個字——寧大將軍病死軍中,病因不明!

     「這……這不可能……爹的身體很硬朗,怎會突然病死!」寧向天雙手微顫,抬頭看向皇甫晏陽,「皇上,臣不相信此事是真的!」

     「這事不可能是假的。」皇甫晏陽頓了頓,緩聲說道:「寧卿家,你應該能察覺到寧大將軍身體的異常,又何必繼續自欺欺人?」

     「……」寧向天雙手垂下,低頭不語。

     「朕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這已是不爭的事實,你只能接受它。」

     「皇上可知……爹死於何病?」

     「信上沒有說明,朕對此也存疑。你放心,朕會徹查此事。」皇甫晏陽頓了頓,正色說道:「但是,朕不會准你到邊疆,你無需向朕請纓了。」

     「皇上!」寧向天焦急地看向皇甫晏陽,正色問道:「為何皇上不准臣到邊疆?我軍還在與匈奴交戰,但大將軍已逝,軍中無大將,又怎麼安撫軍心,怎能打贏……」

     「寧向天!」皇甫晏陽厲聲打斷寧向天的話,「撫心自問,你到邊疆純粹只是為了打仗麼?!」

     「臣的確有私心,但是……」

     「不用但是了。現在你如此急躁,朕又怎麼安心讓你率軍攻打匈奴?!」皇甫晏陽頓了頓,緩聲說道:「你暫時在家休養一段時日,也不用來上早朝了。至於大將一事你不用擔心,朕已派魏將軍前去,也讓衛都督暫代軍務,軍中不會出什麼亂子的。」

     「皇上,臣現在真的很冷靜,求皇上給臣一個上場殺敵的機會!」寧向天雙膝跪地,正色說道:「魏將軍雖驍勇善戰,但畢竟是擅長水戰,而且對北邊地形不熟悉,還有……」

     「你很冷靜?」皇甫晏陽鷹眸微收,厲聲說道:「若你冷靜就不會說出這番話來!」皇甫晏陽頓了頓,緩聲說道:「細作一事進展十分順利,待時機成熟時便可利用他們將匈奴一網打盡。正如你說,魏將軍擅長水戰,對北邊地形也不熟悉,但那又如何?現在軍中只需一個大將安撫軍心罷了,以魏將軍的德望足以。」

     「可是……」

     「不用可是了,朕心意已決!」皇甫晏陽劍眉微蹙,正色說道:「將匈奴一舉殲滅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現在僅僅需要一個人去安慰軍中兄弟。」皇甫晏陽頓了頓,緩聲說道:「如果魏將軍實在做不來此事,朕就親自前往邊疆,這下你可安心了?」

     「臣……明白了。」寧向天閉上雙眼,沉聲說道:「不知大將軍的屍骨何時能送返洛城?」

     「朕已下令將大將軍的屍骨送回,只是路上怕且需要耗上一些時日。」皇甫晏陽將寧向天扶起,緩聲說道:「待你處理好你爹喪事之前,你都在家中靜養吧。」

     「臣叩謝聖恩,只是臣不需要休息。」寧向天頓了頓,正色說道:「臣斷不可以因為私事而誤了公事,這樣臣會愧疚的。」

     「你先休息幾日,之後就隨你喜歡吧。」皇甫晏陽頓了頓,正色說道:「此事暫時還需保密,你要切記勿要讓旁人發現你的異常。」

     「是,臣遵命。」

     皇甫晏陽轉身,負手而立道:「你下去吧。」

     「臣告退——」

     寧向天一臉鎮定地離開了玉書閣,而此刻他的心情卻悲痛欲絕,追悔莫及!

     寧向天知道寧翔雲自密林回來後身體一直都不好,但他只以為是用功過度,不會傷及性命。他悔,為何他不堅持留在軍中?!他恨,為何他沒發現爹身體已經病入膏肓?!

     他想發洩,但他卻不能這麼做,他甚至連悲傷的權利都沒有。因為他不僅是寧向天,還是驃騎將軍,是皇甫晏陽的臣。

     寧向天剛踏進府門,小雲便迎上前問道:「少爺,你臉色怎麼不太好,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事。」寧向天搖了搖頭,「明後兩天我不上早朝了,你不用如常叫我。」

     「不用上早朝了?」小雲疑惑地看著寧向天,緩聲問道:「少爺,這是為什麼啊?」

     「沒有為什麼。」寧向天轉過身子,沉聲說道:「這幾天沒我的吩咐,不要踏進我房間半步。」

     「是……奴婢遵命。」

     小雲見寧向天的臉色不對,就沒有多問,而心下卻有別番思慮。

     「還有,今日不用準備晚飯了。」語畢,寧向天大掌一揮,朝南宮若翎的房間疾步走去。

     寧向天推開房門,緩步至於床邊,緩聲說道:「翎兒……我好痛苦……」

     南宮若翎本在歇息,卻被寧向天的話驚醒。南宮若翎心下不禁一驚,莫非寧向天此次進宮,是因為皇甫晏陽已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我答應了皇上,此事不能向他人提起。」寧向天坐於床邊,一臉沉鬱地看著南宮若翎,「但是,我真的很難受……」

     「如果是你的話,應該就可以吧?就算我對你說出這一切,你都不會聽見……這應算是沒有洩密吧?」

     南宮若翎在心裡已不知說了多少遍「求求你快說出來吧」,可寧向天依舊吞吞吐吐,實在讓她著急。

     「爹病死軍中,他竟病死軍中!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為我沒有做好為人兒子的本分!」寧向天緊握雙拳,沉聲說道:「雖然我們早已做好心理準備要為國捐軀,可這一切實在來得太過突然了,太突然了……爹,你讓孩兒要如何接受這事實!」

     寧向天垂下頭,眼中閃爍的淚珠如珍珠般掉落在南宮若翎的臉上,落在她的心頭。她感受著他滾燙的熱淚,那熾熱刺痛了南宮若翎的心。

     她想抱著他,她想保護他,可她卻無能為力,甚至連一句溫柔的話都給不了他。以前,她與他相隔萬里,她無能為力。而現在,她與他近在咫尺,可她依舊無能為力!她討厭自己,討厭自己為何總是向他索取,卻什麼都給不了他!

     「爹,如果你聽到孩兒的叫喚,請托夢於向天,讓我們父子兩人於夢中相見,向天好想見你——」

     「不過爹應該會生孩兒的氣吧,或許爹是知道我要忤逆您,所以才被向天氣死的……」寧向天臉色突然變得鐵青,正色說道:「一切都是孩兒的錯……孩兒甚至不能替爹完成夙願……孩兒不孝——」

     寧向天不停捶打著自己,那擊打聲讓南宮若翎害怕不已。擊打的聲音越來越猛烈,一聲、兩聲……不知過了多久,南宮若翎便聞到了房間裡飄有血的腥味。

     然而儘管寧向天已口吐鮮血,但他卻沒有停止的意思。而寧向天這舉動無疑讓南宮若翎的心著急不已。

     她在心裡不斷喊著「寧公子,不要再打了」,不斷喊著,不斷、不斷……

     直至她終於喊了出來!

     「翎……兒?」寧向天停止了捶打,一臉期待地看向南宮若翎,「你剛才說話了?你醒了?!」

     「……」

     然而,沒有如寧向天期待那般,南宮若翎既沒有回答他的話,也沒有睜開雙眼。只是如之前一樣面無表情地躺在床上,宛如一尊雕像。

     「……是我的錯覺麼。」寧向天擦去嘴角的鮮血,自嘲道:「寧向天,沒想到你也有如斯落魄的一日。」

     「連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麼……」寧向天深吸一氣,若有所思道:「就算是錯覺,我也不會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寧向天頓了頓,緩聲說道:「你要好好歇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他的腳步聲隱匿在黑夜之中,而南宮若翎的心也隨著他的腳步聲飄向了遠方。

     剛才恍惚那刻,她覺得自己真的把話說出來了,她也如寧向天一樣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可為什麼當那須臾過後,她卻還是像從前那樣,既不能動又不能說話?

     她心下不禁奇怪,究竟適才她是真的把話說出來了,亦或是這不過是兩人同時的錯覺?

     雖然她不知道真相是哪個,但她的確把自己想說的話傳達與他。她想,這樣就足夠了,只要他能重新振作,這些細枝末節都顯得不重要了。

     寧翔雲的死本該無人可以預料到——除了如今在紫金宮中勾起一弧笑意的人。

     同一時間,紫金宮深處,「寧翔雲死了。」

     女子冷冷地道出這幾個字,而她身旁的那人似是預料之中一般,並無太多的驚色。

     女子似是因為那人的反應而感到不悅,聲音又壓低了幾分:「你對自己的毒果然自信。」

     那人見女子不悅,便回答道:「只是妹妹用得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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