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代蠻後 歌盡桃花 第二章:罷黜如鐵心如灰
    「沒有,是朕得罪了皇后!」皇甫晏陽啪的一聲將桌上的玉杯摔碎,負手說道:「你的寧公子已在回洛城的路上,還需幾日就可抵達洛城。」

     「真的?!」南宮若翎聽後心下狂喜,笑得一臉燦爛,可突然又陰沉了臉,緩聲問道:「晏陽,你現在……還要與寧公子一決……高下麼?」

     「這是自然。」皇甫晏陽語氣有沉了幾分,臉色也變得更為鐵青。

     皇甫晏陽不懂,為何南宮若翎對寧向天留情,對公孫燚留戀,可偏偏就是漠視自己,漠視自己對她的感情?!

     「不行!」南宮若翎拉著皇甫晏陽的衣袂,急聲說道:「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一決高下?」

     「你說呢?」皇甫晏陽一臉複雜地看著南宮若翎,無奈說道:「難道你還在懷疑我對你的情誼?」

     他想,或許是她一時間還沒接受這事實。他想,或許是她也未能發現對自己的情誼。

     「我……我當然沒有。」南宮若翎鬆開了手,低聲說道:「但是若翎還是那句回答……我不可能……」

     「朕不要再聽到這些話!」皇甫晏陽厲聲打斷了南宮若翎未盡的話,「我皇甫晏陽欲成之事向來都是可能!」

     皇甫晏陽心下暗笑自己,自己何時成了一個自欺欺人的懦夫,他笑自己究竟要多久才能看清這些事實?

     「晏陽!」南宮若翎柳眉緊蹙,急聲說道:「感情之事又怎麼能夠勉強!」

     「勉強?」皇甫晏陽身體微怔,淡淡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在勉強你?」

     「我……」南宮若翎被皇甫晏陽這神色嚇住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想,他真的在勉強自己嗎?他好像,沒對自己做什麼啊?

     可是她又想,他要與寧向天一決勝負,這不相當於在勉強自己麼?

     「說!」皇甫晏陽強忍著心中的憤怒,強忍著那欲要爆發的怒火。他在暗問自己,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尊嚴究竟要被眼前這女子踐踏到什麼程度?!

     「是!」南宮若翎剛把字道出,便開始追回莫及,因為她看到皇甫晏陽那微微抖動的的雙手,聞到他那刺鼻的怒意。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南宮若翎想要解釋,可卻被皇甫晏陽的冷聲打斷。

     「皇后不必多言了,朕明白你的意思了。」皇甫晏陽緩緩閉上雙眼,平靜說道:「朕要一個理由。」

     「什麼……理由?」

     「選他而不選朕的理由。」

     「理由?」南宮若翎垂下蝶睫,沉思了半晌才緩緩說道:「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麼?」

     「好一句情深話,可朕不信。」皇甫晏陽搖了搖頭,冷聲說道:「每個人做事都必須有一個理由,一個目的。好比用膳是為了填飽肚子,好比喝水是為瞭解渴。而喜歡一個人亦然。」

     「不……這些東西怎可相提並論?」南宮若翎搖了搖頭,緩聲說道:「喜歡一個人是一種感覺,而吃飯喝水不過是為了讓人能繼續活下去,這兩者根本不可混為一談!」

     「哦,是這樣的麼?」皇甫晏陽嘴角微揚,冷冷一笑,「那你恨一個人,難道也是沒有原因?」

     「這……」南宮若翎咬著紅唇,面帶難色,「這又怎麼一樣……」

     「喜歡和恨不都是一種感情麼,只不過是相對的感情而已。」皇甫晏陽突然捉住南宮若翎的手腕,急聲說道:「告訴我,為什麼你要喜歡他,而不是我?!」

     「我……」南宮若翎抬眼看著皇甫晏陽,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來說服這絕世男子。

     她想,她應該又惹怒他了,她應該有傷了他了。她不懂,為何他要執著自己,為何要一次又一次為了自己涉險,為何要一次又一次義無反顧地被自己所傷?

     為何他不走,為何他不將那份愛意拋棄,這才是解決一切的最好辦法,這才是不會傷害到任何人的方法!

     南宮若翎緩緩低下頭,她還是面對不了他。

     「是因為他對你的溫柔、保護亦或是憐憫、寵愛?!」皇甫晏陽將南宮若翎的下巴托起,厲聲問道:「朕沒有給予你這一切麼,朕給的還不夠多麼?!」

     「痛……」南宮若翎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只想轉移皇甫晏陽的注意力,奈何他根本並無因此停下,反倒說得愈發激烈。

     「痛?」皇甫晏陽加大了手中的力度,「你為你的寧公子神傷黯然不覺痛,與你的燚哥哥依依惜別不覺痛,為何偏偏忍不了我這小小的痛!」

     「對不起……」南宮若翎咬著下唇,忍著下巴傳來的陣痛。

     「朕不要聽這三個字!」皇甫晏陽將南宮若翎甩開,厲聲呵道:「南宮若翎,你究竟要我怎麼做,才肯將心托付於我!」

     「不可能的……」南宮若翎搖了搖頭,「若翎不會也不可能喜歡上你。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

     「夠了!!」皇甫晏陽大掌一甩,將妝台毀去,「為何你可以處處留情,卻就是不肯留給朕!」

     「若翎沒有處處留情,若翎不是……」南宮若翎驚訝地看著皇甫晏陽,她不敢相信這番話是從他口中說出。

     「罷了,你不用再多說了。」皇甫晏陽淡淡一笑,冷聲說道:「或許那紅衣女子說得對,其實你骨子裡真的是水性楊花,真的是一個戲子!」皇甫晏陽突然狂笑三聲,蔑聲說道:「沒想到原來朕的皇后才是天底下最厲害的戲子!!」

     「皇、甫、晏、陽,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南宮若翎狠狠地咬著下唇,一臉凝重地看著皇甫晏陽,她只希望適才那些話是自己的幻覺。

     「皇后就那麼喜歡被人侮辱麼?」皇甫晏陽冷然一笑,「沒想到皇后竟會有這樣的興趣。」

     「皇上說得是,臣妾的確是自取其辱了!」南宮若翎別過頭,冷聲說道:「臣妾累了,如果皇上沒有他事,那就請回吧!」

     「朕還有一些話要對皇后說。」

     皇甫晏陽轉過身子,負手而立,宛如一棵迎風玉樹,卻顯得有些滄桑。

     「皇上但說無妨。」

     南宮若翎也轉過身子,雙手自然垂下,看似堅強,眼裡卻斂著濃傷。

     「靈鳳宮只有朕的皇后才能居住。」皇甫晏陽頓了頓,冷寒道:「而朕的皇后,心中也只能有朕一人。」

     皇甫晏陽克制著自己心裡的那份躁動,將言語托於霜雪之中,把那份凌寒傳入南宮若翎的心中。

     「如果臣妾沒猜錯,皇上是想廢後?」

     南宮若翎將指甲埋在手中,以此隱忍欲要決堤的哭聲,用平靜而又傲氣的聲音回答了皇甫晏陽傳來的寒冷。

     「不錯,皇后果然聰慧。」皇甫晏陽頓了頓,厲聲說道:「從此刻起,你南宮若翎不再是朕的皇后——!」

     他說得乾脆,說得決斷。

     「多謝皇上仁慈,臣妾求之不得!」南宮若翎突然轉身,伏地而拜,「臣妾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答得無悔,答得欣然。

     南宮若翎咬著紅唇,冷聲問道:「既然皇上將臣妾廢了,不如乾脆將臣妾逐出宮門?」

     「你想離開這紅牆?」皇甫晏陽冷冷一笑,蔑聲說道:「不可能!朕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你這一輩子,就注定在這深宮紅牆中孤獨終老吧!」

     「呵呵,果然很像皇上的作風。」南宮若翎沒有動怒,只是輕蔑地將這番話道出,就像從前的那個她。

     皇甫晏陽轉身,走到南宮若翎身旁,沉聲說道:「朕提醒你一句,明日午時前,朕不想再在靈鳳宮中看到你的身影,你可明白?!」

     他看著伏地的她,心生一絲眷戀。

     「臣妾今日便會離開靈鳳宮,」南宮若翎頓了頓,緩聲說道:「不勞皇上費心!」

     她聽著沉聲的他,心生一縷不捨。

     「朕不會費心的,皇后可以安心,朕從今以後都不會為皇后的事再費一點心思!」

     皇甫晏陽的聲音如龍嘯般震耳欲聾,一字一句均如刀般鑽進南宮若翎的心裡,再次粉碎了她脆弱的心。

     「皇上適才說笑了。」南宮若翎頓了頓,「臣妾現在不是皇后了,不過是一個棄妃、廢後!」南宮若翎手指上的力度又增加了幾分,鮮血已緩緩從她手中流出,「臣妾從此只是南宮若翎,這便是臣妾唯一的稱號!」

     南宮若翎的吶喊如鳳凰怒鳴般響徹雲霄,一言一語皆似利劍刺入皇甫晏陽的心中,再次摧毀了他的尊嚴。

     「哼,好像的確如此。」皇甫晏陽大掌一揮,「央華宮居宮中最西側,怕且朕與你今日一別後,就再無相見之日了。」

     皇甫晏陽話裡充滿了譏諷,充滿了嘲笑,但誰又知道,這是他對自己的譏諷,對自己的嘲笑?

     「願與君長離,生生永不見——!」

     南宮若翎說得乾脆,說得泠然,說得傲氣,說得灑脫,可又有誰知道隱匿在她心中的懊悔?

     「願與伊長別,世世陌路人——!」

     皇甫晏陽接過南宮若翎的話,話音決斷非常,沒有絲毫留戀之意,可誰又能聽到他的心碎之聲?

     「臣妾恭送皇上——!」

     南宮若翎只想快點將皇甫晏陽送走,她不想自己臉上的梨花雨被他發現,她不想再在他面前丟去一分的傲氣。

     「擺駕凝香宮——!」

     皇甫晏陽只想快些從南宮若翎身旁離開,他只怕再遲一秒,自己就會回頭抱著她,就此再次失去自己僅有的尊嚴。

                                   《訣別》

    不羨比翼鳥,不羨連理枝。

    不慕人月圓,不慕紅姻緣。

    瀟湘何湯湯,南北東西隔。

    從此東南去,西北不復來。

    願與君長離,生生永不見。

    願與伊長別,世世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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