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嗅過發間的香  第5卷 45、恨不相逢更早時
    她是女作家梅西,她的文才無與倫比,她喜歡騎馬、喜歡在社交場合高談闊論。除了那次在震中看到她的軟弱之外,她的聲名,似乎總是和強者連在一起的!

    她幾乎立刻的就喜歡上了桑。只要有桑的演出,她總是會坐在觀眾席裡,出神的盯著桑彈琴的樣子而發呆。她成了桑最忠實的觀眾。她給桑寄來了信,信寫的熱情洋溢:

    震中一別,恍如三秋。那日一面之緣,竟仿似從前很早就相熟似的,夜晚幾度的,夢到了君的容顏!

    恨不相逢更早時,常常的醒來,想起和君之令人驚異的緣份,我要屢屢的發出這諸多的感歎!

    還記的梅林月光下的散步嗎?還記的碧綠海面上的琴韻嗎?為什麼我竟像是幾年前、幾十年前,不,是幾百年前,曾和君有過梅園之下的相約和竹林中的牽手相訴呢?

    我常常要想,這一切究竟是幻夢呢還是前世美麗的契約呢?

    一睹,傾城;再睹,臟腑將要破裂。相信我,桑,桑邦,我們前世,一定在哪裡見過。不,是前世我們一定有過離奇的姻緣。你信嗎?你信嗎?

    信,寫的直接而含情脈脈。桑讀著,既感動又不好意思。他似乎怕傷了我,竭力的掩飾著自己的喜悅。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命中注定的情感!

    他迷惑的眼神,總是在和梅西眸光的對視中找不到歸路。他恍惚著,常常急切的問我:

    在哪裡呢?我在哪裡見過她呢?為什麼感覺上和她竟似……竟似有很親近的關係呢?

    桑無意中說出了自己的感受,我不能出聲。我知道我的心是淌著血的,可是我不能表示出來。我將自己的難過層層的包裝起來,如果天真單純的桑竟是因著梅西的存在而快樂,那我還能做什麼呢?我只有承順自然!

     桑看著梅西的眼神,有了少見的愛意和刻骨的倚賴。劇院散場的時候,梅西常常要開了車,把桑接走,那一刻,總是剩下孤單的我自己,我的臉蒼白如雪。五指透明的,仿若要滴出,一串一串的淚珠!

     這一次,輪到秋蘿絲幸災樂禍。她的滄桑的臉上,竟泛起青春的明光。她暗示我,已經被所愛的人拋棄。勸我想開些,如她,如所有如我一樣處境的女人一樣!

     「知道一個女人最痛苦的是什麼嗎?就是太過執著於自己的感情,那將是對自己最大的傷害。所以在變的更悲慘以前,放棄一切,從陰影中走出來吧博瑞蒂!」

     秋蘿絲這個女人,似乎哲學的境界越來越高深了,叫我不的不刮目相看!

     「但是秋蘿絲,你確定,你現在已經放棄了自己的感情嗎?你確定你某一時某一刻面對某種情景時,心上不會泛過抽絲剝骨的痛楚嗎?」我不屑一顧,冷冷的反駁著秋蘿絲!

     一周後的一個夜晚,桑在和梅西的約會中不再遵守我們的家庭之約,很晚了都不見蹤影。

     春末夏至的夜晚,知了在窗外拚命的叫著,柳絲婆娑,夜影中,是層層疊疊的難過!

     高腳酒杯裡,注著奧爾加的紅匍,窗前的唱機裡,響著古老不變的「傾城之戀」第三十七章第一小節中的音曲。音曲如泣如訴,道盡我此刻的傷心難過!

     我在策劃一個纏綿的二人晚宴。為了慶祝我和桑這半年以來的患難與共,我設計了這個孩子氣的遊戲,我在期待桑的歸來,在期待中慢慢的氣餒。已經十二點一刻了,紅燭淚盡,將要熄滅。桑,卻音息全無!

     窗外,寒涼如深冬。砭骨的冰,軋過我的心房。這個季節,本是熱署難當,我何以發冷?何以發冷?

     一刻、二刻、三刻,漏更聲聲,催人憔悴,孤單的我,卻找不到傾訴的對像!

     最後一點光,黯然的熄滅。我想,桑,今晚是不會回來了。這可是唯一的一次,他在外夜宿!

     四刻一過,門廳有輕輕的響動。我的心,驟然的炸響。這時桑的飄忽的影,悄悄的從樓下移了上來!

     對不起!對不起!桑一遍遍的說著,他摸著我的頭髮,說著無數個對不起的話。我笑著搖頭,桑說對他所做的一切他很抱歉,要我不要傷心,不要難過。

     我說,不,我不難過。我笑著,我說我不在乎。我活的很開心,和你在一起。

     笑著假裝說不在乎,轉身,我卻早已是淚如雨下!

    緣來了,躲不掉;緣去了,留不住。我眼睜睜的看著桑的改變,然而卻無能為力!

     梅西的愛情轟轟烈烈,燃燒著桑的情感。桑一邊抗拒著,一邊卻又無法抵拒灼熱愛情的的誘惑,他苦惱著,然而卻又不由自主的歡喜著,我看在眼裡,我不知該怎樣去幫助他。而且我自己,同樣在懨懨無聲中快要崩潰,因為我體會到一種蝕骨的痛苦。

     那是對愛情的疑惑,亦是對桑煎熬在兩種感情之間的痛惜,我掩藏著自己的痛,我想讓桑快樂起來。我把自己的臉,妝扮成天使的笑容,我在人群中,常常的綻開著笑顏。

     海蘭爾不習慣於我這樣,因為之前我的冷冽,因為現在我的神經質的笑,好像是兩個極致的世界,讓她很難統一。

     梅西頻繁的約會著桑,把信折疊成心形的花樣,信上總是曼妙的抒發,作家的靈感和才華在給桑的情書中發揮的淋漓盡致。我自愧不如,我除了把琴聲彈的流水有致以外,似乎很難把男女之間的氣氛,調節到這樣失魂的浪漫!

    花開,又落。雨多了起來,很難看到晴天。有時太陽照著明媚的窗框,我會懨懨的倚了窗子,一遍一遍的看著街上的行人。

    心,像被掏空了。正在墜落,一點一點,天邊,有一抹紅雲,我茫然無措,想,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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