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婚 第一卷 夜思殤 第三十二章  怨孽劫(上)
    怨孽劫

     知府見我抬眼看他,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讓女子感到危險的感覺。他站了起來,一手扶住我的手臂,一手卻乘機摸了我端著茶的手背一把,我手上一抖,差點又要將這新沏的一盞茶給打翻了,幸好他順手接了過來。

     這位趙知府一直都是一個愛尋花問柳的人物,我自然是清楚了,剛才他對我輕薄,我卻是敢怒不敢言,誰見過以為堂堂知府會起身接一個低賤丫鬟的茶杯,還笑得如此的「猥瑣」?

     「你這個不知輕重的賤婢,若是有下次再是這樣,我就把你逐出府去。」

     夫人此時冷不丁的開口,我身子又是一顫。我暗笑自己是越來越膽小如兔了,昨夜的那件虧心事著實讓我膽小了不少。

     少爺與我一早進門便被官家攔了下來,出外去了,我一回來夫人就使出了如此算計,只怕我與少爺昨夜的事情現在夫人心中已經明瞭了吧。

     「奴婢知罪,下次定然不敢再犯。」

     我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夫人這才一揮手絹讓我退了出來,我心中長呼一口氣,卻見西陵慶正直直的看著我,我便向後倒退幾步想躲開他的視線。

     我小跑了幾步,見已經離開了客廳,回頭一看二少爺還在我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心中猶如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往著自己的房間跑去。

     來路過院子裡的假山時,我回頭一看,二少爺的影子已經不見了,這才常常的呼了一口氣。奈何這口氣還未完全呼出就被身後的一股力量緊緊的抱住,我頓時僵在了那裡。

     「蕙蘭,你可知道你如今有多麼的危險嗎?主母要把你賣給趙知府做填房,你可知趙知府娶進府中的女人都沒有活過一年你可知道裡面的道理!」

     我早已不吃驚二少爺的話,從趙知府扶我起來對我輕薄之時起,我便已經猜出了夫人對我的算計,我只是苦於自己是那砧板上的魚肉,只有任人宰割罷了。

     大明律例:世家官宦之奴僕可自行處置,逃跑者可以送有官府定罪,勞役、流放、或是賣做娼妓皆可。

     想想我一個奴婢的身份,自小便被養在這西陵家的下人房中,那裡是可以反抗的?我也只能認命。

     西陵慶似乎已經感到了我的心事,他使勁的將我轉了過來,讓我面對著他,我心中對他卻升起了一抹討厭。

     「二少爺,還請自重。」

     「呵呵?我自重?你昨夜與大哥一夜未歸,今天你還有什麼資格對我說『自重』二字?」我冷冷一笑,淡然的回道:「既然二少爺已經知道我與少爺的事情,那就請二少爺更加的『自重』才是。」

     「蕙蘭,我想聽你說昨天你出去和大哥什麼都沒有,快告訴我,昨天你和大哥只是出去了,什麼都沒做。」

     他的聲音是那麼的急迫,讓我剛才升起的討厭之感又慢慢的淡了下去,我看見了二少爺眼中那些血絲,難道他昨夜竟然一夜未眠?

     「二少爺,我與少爺的事情大家皆是知道的,你又何必執著呢?」

     「你可知我昨夜整整等了你一晚,我看著你的從窗戶,看見惠心都已經熄燈睡覺,而你卻一直沒有回來。你可知從小到大我對你都是這樣,你每天熄燈睡覺之後我才會回房去睡,我對你的這些憐愛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是他!竟然是二少爺!,從小到大我總感覺我的窗外有一個人會在我熄燈之後離開,只從我與少爺產生了情愫,我一直以為是少爺,雖然從未問過少爺,我一直都以為是我們的心照不宣,如今看來這些竟然是我誤會了,一直守在我窗外的竟然是二少爺西陵慶。

     西陵慶見我愣神,竟然露出了喜色,他以為我是在乎他的,是因為他大哥的橫刀奪愛我才會對他若即若離的,我此刻卻還未反應過來。

     「我知道,你在乎我的。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你以後都會是我的女人,誰也不能把你搶走,誰也不能。」

     他緊緊的抱著我,讓我差點喘不過氣來,我想說話,他卻一下子把我又給放開,轉身飛快的跑了?一切猶如墜在雲裡霧裡,我都以為剛才是我做的一個夢,一個讓我擔心不已的夢。

     三日過後,趙知府來提親了,送來了一些禮品,這便是一個丫鬟應該得到的東西,除了這些就沒有什麼三媒六聘了。

     本以為我與少爺就要這樣分開,我一直都未告訴他,夫人自然也會瞞著,可是誰知忽然又多出了一個人來,帶了個媒人一大堆重金禮品登門提親,而且點名迎娶我為正室。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嚇傻了,而少爺也帶著隱怒的眼神看著我,我想他或許以為我暗地裡結交了那個男子吧。

     前廳的消息傳來的很快,一邊是趙知府納填房的禮品,一邊是正經的媒婆提親,夫人坐在正堂,左右望去,心中暗恨我足不出戶都能勾引這麼多的男人。

     我已經顧不得自己應該守的規矩,拉著少爺一路到了前廳,我們躲在前廳的窗戶底下聽著裡面的動靜。

     「在下殷離魅,台州府人士,祖上經商,幾年前偶遇過貴府的丫鬟名叫蕙蘭,見其聰慧大方,秀外慧中頗有主母之才,所以特來貴府求娶。」

     我本以手心浸汗,而少爺當聽見殷離魅這個名字的時候握住我的手卻忽然一緊,眉頭也皺的緊緊的,卻是剛才看我的怒氣消失無蹤了。

     「我這府上的賤婢蕙蘭,如何能進得了殷公子的發言,著實讓我這個夫人吃驚呢,公子雖然是商賈之家,但也不至於眼光如此拙劣吧。」

     夫人說話冷冷的,雖不知此刻她的臉色如何,我想定然心中是不會好的,本以為把我嫁給趙知府做填房我便可以離開她的視線,如今半路上殺出了一個殷離魅,夫人只怕沒有那麼好的心情了。

     「夫人說出此話,在下殷離魅才覺得夫人拙劣了,美玉尚在深山之時只怕沒有人會說拙劣吧,貴府的蕙蘭就是那深山的美玉,只要耐心雕琢定然不是人間凡品,看夫人的口氣自然是不歡迎我殷離魅的,那麼就請夫人將你家的蕙蘭賣給我,這樣我殷離魅定然不會再來打擾。」

     殷離魅見夫人對自己已經很不友好,自然也索性撕破了臉皮,大堂之中一下子靜了下來,我在窗外沒有聽見一點動靜,我的心卻越發緊張了。

     「砰!」一聲茶盞碎裂的聲音打破了這安靜,我的身體也本能的抖了一下,我第一次聽見如此大聲的茶碗碎裂的聲音,或許是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下吧。

     殷離魅將手中的扇子忽然收住,我聽見了扇子收上的聲音。隨即便是腳步聲。

     「你這個輕狂的小輩,如何敢在西陵御史府上如此的放肆,口出狂言!來人!把這個狂妄小輩給我趕出去。」

     夫人的聲音明顯帶著顫抖,只怕已經氣得不行了,我雖然有些擔心,卻不知怎麼的覺得分外的解氣,這本不該是我這個丫鬟該有的心境。

     我看樣子也有些怨氣了,這是從何時開始的?我趕緊收了自己這種想法,繼續豎著耳朵聽著。

     少爺卻在此時將握住我的手一鬆,竟然衝了進去,裡面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滑了下來。我不敢跟進去,害怕我此時進去會惹來禍端,只好悄悄地開了窗戶的一條細縫向裡面窺探。

     夫人此時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少爺站在門口,殷離魅正在端坐在椅子上,手上的扇子收著輕輕的打著手掌,很有節奏。

     而殷離魅帶來的媒婆立在堂中央走也不是,坐也不是,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頭上的那朵大紅花也是搖搖欲墜。

     「母親,蕙蘭已經是我的通房丫頭,母親怎麼可以將她許給他人,難道母親要違背約定嗎!」

     「我……」

     夫人欲說什麼,可是說了一個我字便再也沒有說了,只是怒氣難消的看著殷離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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