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走嗎?」
「站不起來了。」
蘇景嵐背對他,蹲下身,「上來。」
姚慕蓮盯著她,有些遲疑。
「我也撐不了多久的,如果你不快點上來,我們兩個都要死在這裡。」
姚慕蓮聞言,默默攀上她的背。
蘇景嵐背著他,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山下走去。
姚慕蓮心裡波濤暗湧,他從沒想到,她單薄纖細的身軀可以蘊含如此巨大的力量。她本來就怕冷,這裡離山下幾百米的高度,酷冷嚴寒,她是如何一步一步爬上來的……
對她的恨意開始一點點消散,冰冷的四肢逐漸有了溫暖的力量。小景,哪怕我們今後過著各自的人生,只要想到你在旭岳雪山上為我做的一切,我都可以抱著這珍貴回憶,度過今後的人生。
想著想著,姚慕蓮的意識漸漸模糊開來……
他彷彿又看到年少時的蘇景嵐,在白茫茫的雪地裡回頭,對著他盈盈地笑。
……
蘇景嵐最終撐到救援人員的到來,她雖然不懂日語,但是別人一看她背著一名昏迷不醒的男子,便知她遇到了困難,立馬將他們送到醫院。
蘇景嵐身體並無大礙,倒是姚慕蓮挨了一夜的凍,身體有些吃不消。
姚慕蓮還在昏迷狀態,蘇景嵐餵他吃了一些稀飯。
端詳著他的睡顏,她輕輕撫上他冰涼的面頰,內心百感交集。如他今天就這死了,她會有多後悔,沒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短暫時光……
分別的這段時間,她真的很想他,看見和他走路姿態很像的人,看見和他側臉很像的人,看見和他背影很像的人,看見笑起來和他一樣好看的陌生人,她都會不自覺的會想到他。
她終於意識到,她有多麼多麼的愚蠢,以及她放棄了一段怎樣的愛情。
姚慕蓮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柔軟的床鋪上。房間內昏昏暗暗,只有一盞吊燈亮著微弱的光。
坐在床畔的蘇景嵐見他醒來,兩潭汪泉似的眼眸蒙起霧氣。
姚慕蓮盯著她一會兒,輕聲說:「為什麼要回來找我,不知道很危險嗎。」
「我早上坐巴士離開時,聽到突發暴風雪的消息,知道有一名中國籍遊客失蹤,頓時就想到你。我打你電話一直沒人接,只好偷偷溜回去找你,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你怎麼會在那裡,昨晚沒有回酒店嗎?」
「昨天晚上,我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突然胃病發作,疼得再也走不動,只能在暴風雪裡呆呆坐在那兒。」
「你不會打我電話嗎,雖然……我們做不成情人,但好歹也不是敵人,這種時候你應該告訴我一聲啊……」
「那個時候腦海裡一片空白,只想一個人靜靜地想些事情,到後來,想打給你時又沒有了勇氣。」
「為什麼?」
「因為我怕一看到你,就再也不想放你走。」
蘇景嵐動容地抓著他的手,「那就讓我回來,不要放我走。」
「說實話,當時我很害怕死,因為我這一生一直在和你錯過,我不能接受那樣死去,我不甘心。我還想問你一句,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難過嗎?」
蘇景嵐目光清亮地看著他,「我不會難過,回頭找你的時候,我就做好一切準備,如果你有個萬一,我絕不獨活。」
姚慕蓮臉上有一絲震動,「你可以接受我們兩個生離,卻無法接受死別,是嗎?」
蘇景嵐咬唇點點頭,瞪著空濛的大眼睛,問道:「阿蓮,你恨我嗎?」
「有時恨……」
蘇景嵐難過地垂下眼眸。
姚慕蓮飄渺的眼裡浮現一抹柔情,繼續說:「但是,我一直愛你……」
這一刻,蘇景嵐只覺得雙眼酸澀,幸福地想哭。
「阿蓮,有你這句話,我已經心滿意足,至少證明了我真真切切愛和被愛一次。無論你將來會和你誰在一起,我都衷心地祝福你。」
看著她快要哭出來的雙眼,姚慕蓮心中一軟,所有辛苦築起的防線全部崩塌,他拉過她按在身下就是一陣狂吻,有力的舌癡纏著她的,堵得她一陣窒息。她沒有推拒,反而主動圈住他的脖頸,身體癱軟得像沒有骨頭。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不要?」姚慕蓮粗聲粗氣地說,該死的,不計較了,他都不計較了,經歷過這次生死離別,他發現他是如此想要和她永遠相守下去。
既然每次他都讓步,再讓步一次又何妨!
蘇景嵐眨眨眼,「你說真的?」
「要還是不要?」姚慕蓮語氣略微煩躁地說。
生怕他反悔,蘇景嵐忙不迭地點頭,「要!」
姚慕蓮雙手撐在她的臉頰兩側,俯視著她,「你答應我,要陪著我一起走下去,再也不分離。」
蘇景嵐看著他熱切的眼神,手撫上他的眉梢,溫聲說:「嗯,我答應。」
「你對天發誓,無論發什麼事都不准再離開我,否則你就不得好死。」姚慕蓮紅著眼,惡狠狠說。
蘇景嵐失笑,他竟然逼著她發這種毒誓,像個任性的孩子。
反正她已經下定決定和他在一起,也不怕發誓,於是舉起手,一字一句認真說道:「好,我蘇景嵐對天發誓,如果我離開姚慕蓮,就不得——」
突然,姚慕蓮以吻封緘,似是無奈地低歎一聲,含糊地說:「不論你對我做什麼,我都捨不得讓你不得好死。」
蘇景嵐眼眶裡積蓄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滾落。
姚慕蓮低下頭含住她嫣紅的唇,又去吻她臉頰上的淚珠,蘇景嵐在他溫柔的淺吻裡癱軟,倒在他懷裡小聲嗚咽。
「小景,愛你。」
「嗯。」
「小景,愛你。」
「噢。」
「小景,愛你。」
「我知道。」
「小景,愛你。」
這一次,懷中的女子極度意外地主動吻上他薄薄的嘴唇。彼時,她的睫毛上還掛著水滴,臉頰泛著潮紅,小聲而羞澀地說:「我也是。
晝夜交替,冬日溫暖的陽光重新照耀著旭岳的大地。
在這個可以看到美麗極光的地方,繼續上演著一幕幕愛情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