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神 第16卷 第七七九章  眼中世界
    西方的火燒雲,漸漸染上了詭異的紫光,一輪紫日未等紅日西垂,便迫不及待的升上地平線。

    不多時,魔界最耀眼的紫日,成為了天穹的主宰。

    永恆之美,難以尋覓,卻始終存於身邊。林木茂盛的漢成嶺,濃煙四起,不時閃出火光,偶爾從林間透出陣陣隱約可聞的殺伐聲,不及細聽便戛然而止。

    在這處殺機四伏的山地叢林內,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便在這隱約傳來的陣陣喊殺聲中悄然逝去,或許帶走了些什麼,或許連今生的腳印,都不曾留下。

    一聲清脆的鷹鳴聲,掠過密林,轉瞬去遠,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

    剛才還是紫日橫空的艷陽天,不多時,炙熱便被寒氣驅走,氣溫陡降,天很快冷起了臉。

    寒風掠過高嶺,漢成嶺北麓一片朔雪紛飛,西南方卻仍舊驕陽似火,滴水不降,魔界之中十里不同天,那處的火勢也越來越旺。

    閒庭信步在林間遊走的姜雷生,望著眼前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臉上一片恬靜,心中無憂無喜,敵我之間隱伏於漢成嶺中的廝殺,彷彿與其毫無關係。

    或許在他的心中,本就不存在什麼敵我之別。

    姜雷生靜靜的看著雪花從空中飄來,在眼內遵循著某種特異的軌跡,飄飄忽忽,被風搖拽著輕輕落下,忽然心有所悟,靈台一片清明,對週遭事物竟能體會於心。

    天地之間,彷彿在他心靈與週遭景物融而為一的時候,一下子靜了下來,連耳畔的風聲都瞬間消失了。

    緊跟著,無數充滿生機的心靈,歡愉雀躍的跳躍在姜雷生的靈台之上,漸漸的融為一體。

    姜雷生忽然停住腳步,立定站住。

    週遭的林木花草,飛禽走獸,數也數不盡的物種,同時打開了自己的心靈,姜雷生心靈的觸角藉著與萬物心靈的水乳絞融,感受蓬勃萬物彙集成的生命海洋,以奔雷閃電的速度朝八方延伸而去。

    草木被火燒的悲傷,禽獸被喊殺聲嚇怕的驚慌,新芽吐綠的欣喜,生命綻放的歡愉……

    姜雷生與週遭的天地完全融合為一,大地為身,萬物生靈為體,與草木星辰再也無異。

    草木就是他,他就是草木,土石山川,清風雨雪,再也與姜雷生分不出彼此。

    整個天地變化,彷彿一幅清晰的畫軸,赫然出現在姜雷生的「眼」中。

    他能清楚地「看」到漢成嶺之中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能清楚地「看」到億萬雪花形成與飄落的過程,能清楚地「看」到隱伏於視野之外的處處殺戮,甚至能夠清楚的「看」到,在數百里外的中州平原上,正在用戰車列陣迎敵的一支魔族大軍……

    沒有任何時候,能讓姜雷生如此清晰的感受到魔日的力量,也沒有任何時候,能讓姜雷生如此清晰的感受到魔界的真實存在。

    姜雷生靈覺的觸角,以雷電的速度穿越群山、跨過海洋,隨著心靈的延伸,漢成嶺方圓千里林山,中州萬萬頃沃土,東疆黑營,南疆雨林,一座座形態各異的城鎮,成百上千的種族棲息地,山川湖泊,大地海洋,無一遺漏的展現在他的「眼」中……

    就在此時,一股冰冷的氣息,忽然闖入了姜雷生的心靈。

    緊接著,一幅陰森詭異的畫面,扭曲變幻著展露在他「眼」前……

    咆哮的橘紅色火雲翻滾而過,黑煙滾滾的大地上,聳立著一座火焰騰騰的詭異建築,就像黑色的冰山般佈滿了無數的尖角。

    建築四周只有延伸朝上的黑石台階,台階的盡頭卻看不到一扇門。

    建築最下方的台階上,正站立著一位身材頎長的男子,本是閉著的雙目,在姜雷生心靈融入自然的同時,猛然睜開,射出了一抹陰狠冷酷的光芒,彷彿察覺到了姜雷生心靈的窺探。

    驀的,姜雷生眼前景象破碎,一震醒來,延伸而出的心靈觸覺,瞬間冰消瓦解,一聲暴喝陡然在耳邊炸響。

    三個身穿薄甲,徒步舉刀朝姜雷生劈去的魔族戰士,在姜雷生睜眼的同時,朝後跌飛。

    身前與姜雷生眼神對視的一人,面對著一道有若實質的目光,更是如受雷擊,腦際轟然一震,只感到胸口被重錘砸了一記,狂噴鮮血,倒飛而回,「砰」的一聲撞到身後的樹幹上,立死當場。

    其餘兩人也等於是貿然闖入了一個力場,一個姜雷生跟山川林木融為一體的環境,等於是以人力對抗萬物之力,頓時被洶湧捲回的反噬之力震斃。

    遙想初次見到柔其莫伊娜婆王與太虛聖心上人博弈之時,以姜雷生當年的修為,在不含敵意的情況下,貿然闖入仍不免吐血受傷,三人心存殺意,又是肉眼凡胎,不懂消解自然反噬之力,如此下場實不令人意外,也非姜雷生有意為之。

    姜雷生對三人的屍體視若無睹,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只是想著剛才腦中出現的詭異畫面。

    還沒等他想出什麼頭緒,心中警兆忽現,急忙將自身的生命形態隱去,完全遁入週遭的自然環境中。

    如果單憑感覺,此時姜雷生所顯露出來的生命形態,與一棵樹一株草毫無二致。

    那股剛才出現的陰森氣息,又一次從姜雷生心頭閃過,無一遺漏的探查過此處後,迅速的掠過漢成嶺,繼續朝遠方搜索而去。

    在這股熟悉的氣息第二次出現在姜雷生心中時,一股冷水澆頭的冰寒感覺,隨之充斥腦海,渾身只感到一陣戰慄,同時心中疑惑起來。

    姜雷生不知道他是否成功的迷惑了這股力量,躲過了暗中之人的搜索,只知道剛才腦中出現的場景,並不是自己的幻覺。

    那麼,自己剛才「看」到的那個男子,究竟是誰呢?為什麼當自己的靈覺破開七重天,正要繼續往外延伸的時候,會突然出現那麼一幕?

    姜雷生並不認為能夠一直瞞過暗中的這股力量。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能用靈覺探查萬里之外的人,等於自身靈力已經與天地萬物合而為一,不分彼此,精神力量源源不絕,無有窮盡。

    一旦暗中之人將目光鎖定在可疑的幾點,他就算變成一隻蒼蠅,也絕難逃過這種精神層面的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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