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神 第14卷 第六九O章
    冰心月不知道,昏迷中的姜雷生更不可能知道,這一搏,搏出了姜雷生自踏塵以來首次經歷的情關,六欲輪迴之中,搏出了當年閻羅王所批的那個最難過的百年情劫。

    業有二求七難十魔,愛恨滔滔,情慾心魔,最難渡的一劫卻是情關。竹屋內,一個衣著樸素的紫發青年,閉目安詳的躺在一張矮腳硬板木床上,輕柔的呼吸著,飄浮於屋內半空中的「他」,正靜靜的端詳著身下床上睡著的那個自己。

    九星連珠,天下大亂自己有妻不能聚,肩負使命是如此之重,九鼎現在只知其一其他的卻一無所知……

    修行大道孤獨無依,真是難呀,雖然在魔界、人界也有朋友,可是那種來自心靈的孤獨卻是讓自己難以排解……

    孤獨,使人同情,卻難以忍受;孤獨給人底蘊,遠離塵囂,激人嚮往,卻讓嚮往和正在承受孤獨的暗暗心傷,茫然不知歸途。

    天絕洞、玄劍宗、落花堂、玉玲瓏、花解語、孔雀仙娘、白雪心、楊湘、佛魔仙宗主、魔界……

    想到這裡,正在屋內半空中飄浮著的他,不得不感歎命運的無常。

    因緣際會下入了魔界,尤其是當知道了入侵天柱山的那些人不過是魔界的老弱殘兵,他開始害怕,開始恐懼,害怕某一天魔界的人會殺入人間,恐懼那個可怕的結果。

    所以,他不顧滿身風露,在極短的時間內建立了黑營,之後立即駕「破浪」橫渡魔海,回歸人間,為的就是破壞關於人間命運的九鼎,為了阻止魔界的入侵。

    三年來,自己修成天劍十八訣,下幽冥、探皇陵、登崑崙、遠赴西域,和血族優多莫科結盟殺入安拉城堡,焚教堂、毀古城、奪聖器、散播瘟疫、狙殺教廷援兵……因他的到來,優多莫科的血腥,上百座城鎮為之一空,死亡逾千萬之眾,立時蒙上了一層灰影。

    可在這時,差點讓他萬劫不復的事情出現了,不是來源於敵人,而是來源於自身。

    為了救優多莫科,兩人等於是交換了彼此的鮮血,自己的血果然味道好,有療效,咬了自己的優多莫科立刻就好了起來,不但重整旗鼓的收攏族內傾向於他的少壯勢力,而且孤注一擲的再次吹響了進攻聖地巴羅斯城的號角。

    優多莫科不屑找那些長老秋後算帳,按照他的話來說,只要這一仗勝利了,他就是家族的新族長,其餘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優多莫科沒有說大話,吸取了他的血液後,這個本來見不得光,只能在黑夜裡活動的吸血鬼,涅磐重生般的獲得了意想不到的力量,連血皇達裡奇都不具備的能力,能力數十倍的增長,可以白晝現身。

    優多莫科突破「夜蝠」的境界後,直接就繞過了親王沉睡不死的「蝠王」層次,直接晉級血族最高的能力「血皇」,從此以後,他將是新的蝠王,新的血皇。

    血族少壯派為主導的這場復仇之戰,從進攻聖地巴羅斯城的一刻起,前後整整打了近三年,三個教皇中的兩個被殺,只有普得密其茲眼看撐不住,立即果斷的領著教廷的殘兵敗將,當夜便逃出聖地巴羅斯城,以求積蓄力量,重新翻盤。

    次日夜裡便跟隨優多莫科等戰勝軍進入聖地巴羅斯城的他,並沒有找到神鼎,失望至極,當夜便不顧優多莫科的苦苦挽留,告辭離去,剛從教廷教堂內搜出聖器碎片的優多莫科,一古腦的將所有碎片交給他。

    優多莫科當時真誠的告訴他:戰爭尚未結束,等結束後他會親自到東方,從他手中取回這些碎片,既然沒有幫助他找到神鼎,如今這些東西就當成是抵押,意思就是這個情先欠著,等優多莫科也能幫到他後,再歸還。

    姜雷生沒有推辭,當時便毫不在意的把這些聖器碎片,扔到了佛魔仙玲內,繼續踏上了尋找神鼎的漫漫征途。

    兩年多的時間內,優多莫科領大軍四處圍剿教廷的剩餘勢力,最後因族內的事情,放棄了趕盡殺絕的打算,緩過氣來的教皇重新進駐聖地巴羅斯城,可這時候的教廷,已經是名存實亡了。

    兩年多的時間內,無數被召回的傳教士們死傷慘重,派駐各大小公國的聖騎士們,也都被抽調一空,控制思想的紐帶,那些神職人員沒了,武力威懾的寶刀,聖騎士跟護教騎士們拼光了,上百個大小公國開始擺脫教廷的束縛,蠢蠢欲動。

    伴隨著教廷的衰敗,合縱連橫在這原本被教廷控制的土地上悄悄開始了,教廷名義下的東征,從此不可能發生,一個嶄新的時代,隨著姜雷生這個東方修道士跟優多莫科的一通血腥洗禮,終於到來。

    兩年多來,姜雷生曾經登上了極北的冰封大陸,入眼一片銀白,頭頂是變幻莫測的七彩光華……

    姜雷生曾經入海南下,登上了一塊西南邊的陸地,無數黑皮膚的土著,就在這塊大陸上繁衍生息……

    姜雷生曾經橫穿了那個被自己視為西海的汪洋,浩瀚的大海彷若無邊無際,只有中途幾個零星的小島,能供他稍微歇息……

    可仍未看到陸地,他再一次的昏迷了。

    自從體內含有了優多莫科的血液,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昏迷了,嗜血的渴望,毀滅的慾望,無時無刻不在抓心般的折磨著他,一次比一次嚴重,開始只要強忍一下就能忍過去,到了後來就只能封住自己的感官。

    這次不同往日,洶湧的殺意決堤般衝向心頭,極度的嗜血渴望使他開始在汪洋之上陷入了瘋癲,海平面被鐵木劍劈得就像是裂開的藍寶石,塊塊斷碎,無數的海鯨跟游魚慘遭橫禍,屍體像是湧出的泉水般,紛紛冒著白色的氣泡,翻肚上浮。

    他卻不敢去吸食這些魚類的鮮血,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壓制不住自己,只能強制封閉自己的九識。

    他本想去尋找神鼎,想追尋那個天道至極,卻忽然發現自己和天道之間,像是挨著的兩條平行線,看似緊密,卻有著最大的距離,就像如今飄浮在海上的他,茫然不知身在何方,要到哪裡去。

    到了現在,他已經不知道在海上浮了多久、漂了多遠、過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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