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的伸手去拍，卻不妨他一下子將我的手握住。心下又惱怒又羞憤，只恨不得撲上去揍他一頓，再開口時，語氣就是委屈過的冰冷：「皇上這算什麼？先兵後禮？前倨後恭？你並不信任於我，我也認了，為何要取我性命？」
不知為何，他的手比我的還要冰冷。我想甩開他，卻被他拉的更緊。蕭承弈仔細的打量著我，慢慢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道：「若是居心叵測之人假冒皇親，只怕會叫他們鑽了空子去。這樣將人處決了，能將損失減少到最少。怎麼，門主生氣了？」
這一聲門主使我頓時清醒過來，憤然甩開他的手，正要怒斥，卻想到始終是我欺騙了他，他這般防衛也不是師出無名，便還是將怒氣壓下，悶聲開口：「若皇上也被這般刺殺一回，自然能體會我目下的心情。」
被我這般發洩，他居然並無怒意，反而淡淡笑道：「既如此，朕為你賠不是。」
見他如此舉動，我也不能再冷聲冷氣，到底是平靜下來，只覺此刻委屈多過憤怒一些。低頭擺弄了衣角半晌，方平聲道：「那個秋伊人……你是如何與他結識的？」
他淡淡道：「那日你在青樓調戲於他，朕覺得有趣。從未見過女子挑逗女子，當真……」他頓了一下，才帶了三分笑意道，「大膽。朕回宮之後，便命人去查探她的底細。然卻聽到消息，說此人莫名消失，而郡主將此事壓下。當時便留了心，再派人去打探時，恰好與秋伊人和他的底下盟友正面交鋒，激戰之中，將負傷的秋伊人帶回別宮軟禁。為他治療中，發覺他幻術的天賦。」
我終於釋然。千里音之味，只有大量的人體鮮血能夠掩蓋，而蕭承弈的人與秋伊人交手時，倘若血流成河，便自然能夠驅散藥味，怪不得我們遍尋上京，卻對他的下落毫無頭緒。
「開始秋伊人不肯與朕聯手，但朕……最終說動了他。」他輕描淡寫道，但我從他的眸子中讀到了疲憊。秋伊人絕非好相與之輩，說動他想必耗費了蕭承弈十二分的精神。
「你想要他做什麼？」我皺眉問道。
「幻中術，能不費吹灰之力，對抗敵人千軍萬馬！」他幽幽道，眸子深邃明亮。只是簡單的一句，卻叫我心胸中蕩起無盡波瀾！
是的。這是一項誰都夢寐以求的技能。秋伊人在陣前施展幻術，便能輕而易舉破壞敵軍千辛萬苦建築的工事，取勝在望。
心口忽的疼痛起來，又要用幻術來作戰了麼？記憶中那個模糊不清的夢，頓時浮現在腦海。父親渾身血跡，愴然立於茫茫戰場之中，四周是無盡的屍體與散落的兵器。漫天的大霧中，他慢慢回過頭去，眼神空洞而絕望。
他看著我說：「清歌，你要代替父親好好活下去。」
而他的女兒，他唯一在世間的女兒，卻又要眼見幻術重現戰場，用作殺人取勝的利器。我只覺胸口如遭重擊，雙眼也迷離起來。西北戰事在所難免，西秦國主虎視眈眈，林氏外戚手握重兵，只待蕭承弈的人手為這一場戰爭所累，伺機而動。情勢紛繁複雜，多拖延一日便有無盡的變化。而蕭承弈想輕易取勝，只能動用一個方法，幻術！
呼吸漸漸有些艱難，我勉強吐出幾個字：「西北一役，當真避無可避？」
蕭承弈看著我的眼睛，堅定不移：「避無可避，迎難而上。」
緩緩扯動唇角，我居然笑了起來：「皇上若信任我，我胥清歌願以己身奔赴戰場，不勝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