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郡主 猜忌 第二十七章 輕顰淺笑嬌無奈(四)
    心頭那陣暖意漸漸被冰冷所侵蝕取代,我這般和藹待他,謙兒只有七歲,卻處處留心,時時在意。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經歷過的人心險惡到何等地步,方使他變得狡猾多端?

     我俯身拭去他臉上淚痕,笑道:「姑姑並不怪你,只是你要告訴我,為什麼要下毒於我?我待你不好麼?」

     他哽咽著,明淨的眸子被淚水洗過,愈發可憐:「爹娘說,我身份特殊,別人待我好都是別有用心,只有爹娘待我好,才是真心實意。爹娘說,這幾年,明裡暗裡總有人在尋我們,害我們,必須時時小心,才能保命。」

     皓齒緊咬,我渾身都在微微哆嗦,卻強自笑顏:「你爹娘倒是謹慎!想必武功是用不成的,那這些年他們以何為生?如今又在何處?」

     謙兒緊緊摟了我的腰,哭道:「爹在米倉做搬運的工人,兩年多前,意外從架子上掉落,摔成了重傷,不幾日就去世了。娘便生了重病,拖了大半年也是病故。我只好在街上遊蕩,這樣也長大了。」

     我細細的聽了,竟是無言以對。信石與桔梗,都是乾坤門弟子,習藝中彼此愛慕,便成了親。十幾年前下山來到上京,明面上以經營糖業為生,暗中卻為乾坤門搜集情報,是為上京的眼線。七八年前,我隨柳單來到上京,便是住在他們的店裡。

     那時他們成親近二十年,卻無兒無女,十分喜愛孩子。見了我,百般的疼愛,為了逗我開心,信石使出的他的拿手好戲,拔絲山芋。他支起大鍋,將糖燒滾,巧手變化間,纏人的香氣撲鼻而來,誘人食慾。那一碟宛如金珠纏絲的拔絲山芋,是我對他最深刻的記憶。

     香甜酥脆,還有綿綿不斷的糖絲,好玩又好吃,見我喜笑顏開,信石與桔梗溫情對視一眼,說不出的恩愛。

     我玩的開心,柳單卻焦頭爛額。他意外發現除了意志消沉的表哥,還有一位年輕女子也需要安置。她是表哥的侍妾,那時身懷有孕,絕不適合長途跋涉,信石便自告奮勇,將孕婦留在上京,許諾精心照顧,以一年為期,待母子平安,親自護送他們回乾坤門。

     只是一年之後,信石與桔梗,卻再也沒有了形跡。柳單屢屢派人打聽,終於得知,那名侍妾生下謙兒不多久,便病逝了,而信石夫妻待謙兒視若己出。柳單大約猜出,是信石夫妻膝下無子,便產生了留下謙兒的想法。為防止師門責備,他們隱姓埋名,從此再無消息。

     柳單大怒,乾坤門弟子做出這般出格之事,豈能容忍?是以數次派人尋覓,卻無功而返。想不到信石夫妻為掩人耳目,便既不使用武功,也不重操制糖舊業,竟用了乾坤門上等功夫搬運大米。是對謙兒太過疼愛,不惜荒廢前途,也不把他送還師門麼?

     罷了,父母愛子拳拳之心,誰又能夠責備?至少他們給了謙兒真誠的疼愛,這些平淡而幸福的點滴,是乾坤門所不能給予。而且瞧謙兒神色,他們竟不僅教了他功夫,還教授了許多書本道理。如今既找到謙兒,也不必多加責備了。撫摸著他臉上傷疤,暗暗慶幸,若非這道暗紅的傷疤,只怕我便會再次與謙兒擦肩而過,於是笑道:「這處疤痕,可是信石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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