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郡主 猜忌 第二十二章 一重簾外即天涯(二)
    我暗暗叫苦。他在這裡多久了?先前與落葵所說的話,他可聽見了?九五之尊的天子為何便裝降臨臣子府邸?降臨便降臨了,為何還選在這夜裡?選在夜裡就罷了,怎麼還偏撞上了謙兒?

     皇帝雖然貴為天子,但是什麼時辰做什麼事,卻是有專人記錄,毫無隱私可言。這麼晚了,他應當在哪個嬪妃的宮室裡卿卿我我,或者在書房裡刻苦批閱奏折,再不就隨意在宮裡溜躂。絕不可能偷偷溜出宮來,來探訪一位他不怎麼待見的郡主。只是這種種不可能都變成了可能,我心思回轉間,身子已是盈盈的福了下去,行的卻是家常的禮節。

     蕭承弈是我名義上的表兄,我此刻行家禮,也不為越矩。他優雅的抿唇道:「郡主為何行家禮?」

     我微微一笑,道:「皇上在深宮之中,乃是九五之尊,尊貴非常,臣妹自然要三叩九拜,行君臣之禮。但皇上雖是天子,但在家中,亦是臣妹的兄長。皇上此刻降臨臣妹府邸,身著便衣,是做兄長對妹妹的體貼,自然是行家禮。」

     他輕輕「哦」了一聲,轉眸看向謙兒與松音,平聲道:「既然在家裡,無需多禮。卻不知這孩子是誰,如何夜深出現在郡主內幃?模樣倒是乖巧,可否願意隨朕回宮,做個皇子伴讀?」

     我克制著自己的表情,做出喜形於色的樣子,欣然道:「皇上既然發話,這孩子必定是肯的。只是他出身市井小戶,原是個街頭流浪的孩子,今日被我撞見,心生憐憫便帶回府中,什麼規矩也不懂,也不通文墨。皇上既看重了他,是他造化,臣這便細細將他調教一番,送到宮中。」

     這樣回答,原是權宜之計。蕭承弈身為皇帝,自然有十二分尊嚴,絕不可能任意索取皇族女眷府中的下人,更何況我還是素有惡名的博陵郡主。這樣順了他的意,只是希望他覺得我並非看中這孩子,減輕他的懷疑罷了。皇子伴讀?我笑的有些輕蔑,哪個皇子敢有這等伴讀,恐怕不是運氣,而是折壽的禍事。

     若是蕭承弈執意要人,我就藉故推遲,畢竟是個野孩子,留下教導也不為過。

     但我料想蕭承弈沒這麼荒唐。要一個英俊的小孩子?他若是敢要,我便放出話來,說他有蓄養孌童的愛好。

     誰怕誰?誰敢動謙兒,我就敢動他。

     誰知蕭承弈一笑置之,道:「隨口一問了,見這孩子有幾分靈性而已。但郡主這樣說,朕便等……」

     我一邊沖松音使眼色,一邊笑道:「這麼晚了,諸事都不齊備,皇上來了半日,還未曾請人奉茶,可是我的不是。來人,快奉茶。」說著,笑語嫣嫣。

    我就不信他聽不出這弦外之音,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帝王,夜深造訪年輕貌美的皇族女眷,說到底都於禮有違。我「風流荒唐」的名聲在外,他卻是英明神武的帝王,莫非連面子都不要了?

     果然他的笑容有些凝固:「今日夜色不錯,朕出宮走走散散,便走到這裡,想同郡主討碗水喝。」

     我悄悄看著謙兒,突然有種錯覺,彷彿回到了十幾年前的上京,他是那個與我徹夜長談的小男孩,虎頭虎腦,端的可愛。他與蕭承弈如此相似,不知道蕭皇帝本人有沒有察覺?

     柳單曾告訴我,人撒謊時,眼神會迷離飄蕩,神色不自然。但我此刻並未想到去觀察蕭承弈的神色,而是擔憂的望向慢慢退下的松音與謙兒。以蕭承弈的敏感深沉,若是疑心了謙兒,追查下去,恐怕我也逃脫不了干係。必定要瞞好,一絲不露,才有一絲生機。但一時之間,如何能想到一勞永逸岔開蕭承弈思路的話題?

     眼見他這一番話要說畢,又淡淡的看了一看自己身後的松音與謙兒,神色似有懷疑,我慌的手腳都微微哆嗦,客套之詞也不能派上用場,卻是急中生智,高聲,打斷他笑道:「皇上,你一定還沒有逛過青樓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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