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幫 不歸路 第二十三章 情漸濃
    二叔讓自己的女兒進裡屋陪芳芳說話,城市和農村的話題差異讓兩人有一句沒一句,但女孩善良淳樸,也不討厭。

    加上兩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更多時候是沉默,和目光相遇的一個微笑。

    堂屋裡,村裡的長者和其他幾個相親商量操辦奶奶後事,煙來煙往,茶滿茶盡,時間一晃而過。

    聽見村長說話的聲音,芳芳扭頭一看,見陸川浩從裡屋走進堂屋,慌忙從炕上下來,跑出去。

    陸川浩雙眼血紅,悲情滿臉,芳芳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長者感歎:「你看,娃這對像善良啊。哭就沒停。」

    芳芳穿過堂屋,走到陸川浩身旁,握住他的手,異常冰涼。

    陸川浩深吸口氣,走到屋子中間。

    「叔叔嬸嬸,爺爺奶奶,我跟奶奶搬到這裡,從小到大,你們沒少照顧我,在外工作的幾年,屋裡屋外也都是你們照應。謝謝大家。」說完深鞠一躬。

    眼淚吧嗒吧嗒落在地上,在場的每個人都紅了眼眶。

    二叔過來扶陸川浩起身,他卻一直躬身向下,長久不起。

    剛剛從外趕回的大叔也過來安慰,拉著陸川浩的胳膊,說:「一家人,說這些見外的話。快起來。」

    陸川浩雙腿一曲,跪在地上;芳芳趕忙過來攙扶,俯身一看,見他滿臉的淚水,眼閉口張,悲痛欲絕。

    強忍的哭聲,聽得人更加心碎。

    眾人紛紛來勸,陸川浩側臉低頭,又忍了一會,這才止住哭,站起來。

    陸川浩手背一抹眼睛,褪去悲傷表情,一臉凝重的表情。

    「好了,我沒事。村長,大叔,我不懂咱這兒的喪事規矩,奶奶的後事要麻煩你們操心料理。有任何需要,就告訴我。我這次回來的急,現金沒帶多少,明天去鎮上取過再給們。」陸川浩說。

    大叔說:「錢的事有大叔呢。你不要管。」

    大嫂忙說:「就是,小川錢的事你別管,大叔大嫂先給你墊上。」

    陸川浩感激地點頭示意,然後對二叔二嫂說:「二叔二嫂,我身上的這點錢,你們先拿著,這幾天家裡人多,茶飯酒水就請你們倆多照顧了。」

    將大炮塞給他的錢盡數掏出來,塞給二叔,二叔不要,就轉手塞在二嫂手上。

    芳芳跑回車上拿來挎包,掏出一疊錢給陸川浩。

    陸川浩接過,數了十張遞給一個年級稍輕的男子,說:「二哥,這兩天你的班車我用用,接送下來往的人,這錢你先拿著,完了我再給你。」

    二哥推說不用,硬是要退五百,陸川浩執意給他,說:「那就給買兩包煙抽。」

    陸川浩把手裡剩下的錢遞給門邊站著的一位中年大嬸,說:「嬸兒,勞煩你從你店裡把煙酒瓜子水果搬些過來,錢不夠,完了我補給你。你兒子在不在?要是他在讓他明天過來幫忙。」

    中年大嬸連連答應,接過錢辦事去了。

    一通安排,長者、村長連連點頭,誇讚不已。

    「好了,還有什麼事,明天安排,時間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著吧。」陸川浩轉身對大叔二叔說,「等會我想去看看奶奶。」

    兩人答應。

    「小川,還有個事,我們做主不好。」村長說。

    陸川浩回身問什麼事。

    村長咳嗽兩下,說:「小川,你奶奶過世,現在有個事情,就是這個安葬的問題。」

    大叔也說:「是的,你奶奶原來提過,想土葬。」

    一位長者說:「是的,老人家麼,都想土葬的。」

    村長說:「可是,你看現在這個政策……」

    二叔說:「土葬還是火葬,這個得你說的,我們不好說。」

    陸川浩低頭思索了不到十秒鐘,抬頭說:「奶奶也跟我說起過這個事情,她想土葬的,這我知道。火葬,我做主了。」

    村長讚許得點頭,起身過來拍拍他的肩膀。

    陸川浩又對眾人說:「奶奶的喪事就靠大家幫忙。這事完了,我再一一上門答謝。時間不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回頭對二嬸說:「二嬸,我帶了個朋友回來,今天晚上她在你家休息可以嗎?我一會要去醫院看奶奶,我朋友一個人不方便呆在這,她會害怕的。」

    二嬸連連答應。

    芳芳卻不願意,拉著陸川浩的胳膊,說:「我要跟你在一起。」

    陸川浩摸摸她的手背,笑了笑,說:「今天不行,你跟我二嬸去她家睡覺。我晚上不回來。」

    「啊?你晚上不回來了?」

    陸川浩說:「嗯,我要陪著奶奶,明天一早把她接回來。」

    芳芳畢竟沒有陸川浩和奶奶的感情,說:「那明天一早去接她回來……」

    陸川浩擺手制止她的話,看著漆黑的窗外,半晌,說:「不行。她一個人孤零零在醫院,我要去陪著她,我不能讓她一個人過一晚上。奶奶陪了我十幾年,這最後的一段路……我……陪她走。」

    話到最後已經哽咽。

    陸川浩一連在老家呆了十天,處理完奶奶的喪事,守過頭七,這才準備返程。在這期間,芳芳一直陪在他左右,任他如何勸說,也不願意先行返回。

    從剛開始的不熟悉,到後來的主動幫忙操持一些事情,錢墊了不知多少,忙裡忙外,芳芳嫣然已經成了大家公認的陸川浩的未來老婆。

    陸川浩對此十分感激。

    芳芳所作的一切,陸川浩都看在眼裡,心中也不止一次念她的好,勸自己這個女人真的不錯,可以考慮成為伴侶。

    芳芳對於悲痛中仍能理智行事的陸川浩也十分欣賞肯定,一個年紀尚輕的男人,遇事後不僅沒有手忙腳亂,反而激發潛力一般凸顯能力,這不禁令她佩服。

    從與鄉親的接觸中,芳芳更加詳細瞭解了陸川浩的身世,這讓她對他的印象更加立體厚重,欣賞不已。

    她只是怨自己遇到陸川浩太晚,有了一段婚史後才遇到這麼讓她動心的男人。

    她想對他表達愛意,但一想起陸川浩說他不愛她的表情,就又猶豫了。加上他已經知道她有過婚史,她擔心他嫌棄,幾次鼓起勇氣表白,最後還是沒有成功。

    處理完奶奶的喪事,陸川浩帶著芳芳,挨家挨戶上門給鄉親街坊鄰居道謝,又多呆了一天,這才返程。

    在路上,陸川浩讓芳芳駕車,說自己休息一會。

    車子行駛在高速公路上,陸川浩半躺在副座,胳膊搭在額頭,擋住眼睛。開始時,芳芳以為他睡著了,後來,發現他的眼角是濕潤了,過了一會,竟然滾下淚來。

    芳芳心酸,說:「川浩,哭吧。現在沒人。你痛快哭一場。」

    陸川浩這才嚎啕大哭起來。

    他口中一直呼喊著一句話:「我沒有奶奶了,我沒有奶奶了。」

    像一個失去母親的可憐孩童。

    芳芳並不去勸他,除過剛回到鄉下的頭一天,奶奶出殯的時候,這十一天時間,陸川浩一直不曾有難過的表現,只是忙著事情。此時事情完畢,情緒鬆懈,傷感襲來,讓他去哭,免得憋在心裡難受。

    陸川浩流著淚說:「從此以後,這世上就只有我一個人,只有……只有我一個人。」

    芳芳心生不忍,將車停在緊急停車帶上,用手掌擦拭陸川浩臉上的淚水,說:「你還有我。你還有我。」

    陸川浩埋頭在芳芳懷中,痛哭不已,芳芳捧起他的臉,鼓足勇氣,說:「川浩,川浩,你聽我說,你還有我。如果你願意,我願意一輩子都陪著你。」

    「一輩子……」陸川浩喃喃念著她的話。

    芳芳肯定的說:「是!川浩,我願意陪著你一輩子!只要……只要你願意,你不嫌棄我,我願意陪你一輩子。」

    陸川浩心中的冰層終於融化破裂,頭慢慢地深深地點了下去。

    因為連日的勞累,兩人當晚在中途休息。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外面下起大暴雨,新聞裡說高速路封閉,芳芳建議再逗留一天,休整一下。陸川浩卻說工作堆積要趕回去處理。

    芳芳說:「川浩,你太累了,再休息一天吧。工作的事先別去管了。」

    陸川浩說:「我的工作出力不討好,公司裡除了我沒人願意幹。」

    芳芳說:「出力不討好,索性不幹了。我覺得你能力很強,自己做點什麼事,總好過給別人打工。」

    陸川浩苦笑。

    芳芳說:「你這幾年把錢都給奶奶了,自己沒有錢做事。現在你有我了,如果你想自己幹點什麼,我給你。」

    陸川浩說:「寄給奶奶的錢,是希望她過的好點,誰知道她都給我存著。」打開旅行箱,裡面放著一些奶奶的遺物,從裡面拿出一個郵政儲蓄存折,說:「你看,我寄給她的錢,都在這裡。」

    眼眶紅了。

    芳芳歎氣說:「可憐天下父母心。」

    陸川浩翻看奶奶的遺物,一邊說:「回去我把這些錢取出來,把你這幾天墊付的錢還你。」

    芳芳說不用,「我們兩個就不要見外了。這些錢你留著自己用吧。我建議你自己做點事情,這些錢如果不夠,我還有些積蓄。」

    陸川浩笑說:「我命真好,遇到一富婆。」

    「什麼富婆?」芳芳有些尷尬,說:「我年輕的時候,看見身邊的朋友嫁得一個比一個好,影響了心思,腦子一衝動,也找了個有錢人嫁了。這一嫁不要緊,直接跳進了火坑,家裡是要什麼有什麼,可一天到晚也看見自己老公的面。這時候才知道家庭最需要的是什麼。我前夫生意越做越大,錢越來越多,身邊的女人也越來越多,一個比一個年輕漂亮,我沒有和她們競爭的資本了。儘管最後我狠心敲了他一筆,但是我失去的更多。我沒了青春,還成了離異女人。」

    陸川浩說:「我們男的一起聊天YY的時候,都希望自己遇到一個少婦,最好還是個富婆。有過婚姻生活的女人比女孩子懂事,解風情。」

    芳芳自嘲地笑笑,說:「懂什麼事?我離婚了,但是我內心還覺得自己是個小孩子。你不嫌棄我嗎?」

    「嫌棄什麼?」陸川浩說:「年輕,漂亮,身材又棒,還有錢,誰會嫌棄。」

    芳芳說:「我說真的呢,你不嫌棄我是個二婚?」

    陸川浩想也沒想,說:「這個有什麼嫌棄的?」

    芳芳說:「你真是跟一般男人不一樣。」

    陸川浩問哪裡不一樣。

    「你跟一般人思考問題的角度不一樣。」

    陸川浩噢了一聲,說:「我以為你說我那裡和別的男人不一樣。」

    芳芳打了他一下,嗔怒說:「討厭,跟你說正經的呢!你總是別人玩笑的時候你認真,別人認真的時候,你就去不正經了。」轉而又笑,低聲說:「不過,你那裡確實和別的男人不一樣。好大噢。哈哈……」

    兩人扭打在一起,翻騰的腳碰倒了旅行箱。

    陸川浩慌忙起身去撿散落在地上的物品,芳芳也去幫忙。

    「咦?這是什麼?」芳芳手裡拾起一個木製小盒,整體都是實木雕刻出的鏤空花紋,暗紅色,縫隙裡落滿了歲月的灰塵,像個古董。

    陸川浩接過盒子,說:「噢,這是我奶奶的盒子,我小時候就見過。」

    「裝什麼的?首飾盒嗎?」

    陸川浩擺弄著盒子,說:「不知道,沒見打開過。」

    拿起盒子在耳邊搖晃,不見裡面有聲音,說:「空的。」

    芳芳好奇的拿過盒子,揣摩一下,說:「這有個鎖芯,鑰匙呢?」

    陸川浩聳聳肩膀,說不知道。

    芳芳端詳著古舊的木盒,說:「跟個古董似的,說不定裡面放著一張藏寶圖,奶奶留給你的。哈哈。好好保存吧。」

    陸川浩想了想說:「你還別說。從小我就見奶奶特別在意這個盒子,雖然沒有見過她打開它。有一次,我想偷偷看看裡面藏著什麼,被奶奶發現,她打了一頓。這也是她唯一打過我的一次。」

    芳芳更加好奇這個盒子,說:「那這裡面一定有什麼東西啊。想辦法打開看看。」

    兩人跪趴在床上,研究如何打開那個神秘的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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