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裡很暗,但是秦羽卻明顯感覺到身邊水幽雲的怒火在不斷的攀升,葉紫兒似乎也有種想要歎息的衝動。
世間最難論的,莫過於人性。
人性美好的時候,可以讓人感動,讓人付出,讓人拋棄一切,人性惡的時候,可以讓人討厭,讓人憤怒,讓人毀滅一切。
顯然,水靈曾經在水幽雲的心中,是個很好的師姐,但現在她的言行,卻無疑把自己的形象給完全顛覆。
水幽雲也是直到此時,才知道,自己以前的看法還是很天真,她似乎第一次接觸人生,也是第一次才對人生這個詞有一些瞭解。
她也忽然有些痛恨人生,這到不是她懦弱,對人生缺乏勇氣。
事實上,她是一個很有勇氣的女孩兒,也很能承擔,她師傅死後,門主的事務,有一大半都是她在撐著。
她敢於面對,因為她至少覺得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還是那麼可親,也可以依賴的,她並不孤獨。
然而,現在水靈的態度,讓她忽然對人生喪失失望。
連最親最信任的人都可以出賣,這人生,還有何可留戀,她的心裡有一種想要毀滅一切的慾望,當然,她最想毀滅的還是她的仇人。
水靈跟龍飛。
龍飛冷笑著望著水靈,道:「水靈,以前我怎麼也沒發現你這麼容易勾引呢,早知道,我不是早把你給弄到手了嗎?」
水靈呵呵一笑,道:「你還說,這次為了你,可是把師傅都害了,你可不能丟下我。」
龍飛一笑,道:「我怎麼可能丟下你呢!」
水靈的眼中閃過一絲魅惑,道:「那你這次來,是不是已經把該做的事情都做了。」
龍飛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道:「還沒有,你師妹也是很狠角色,我來的時候,沒有察覺到她在峰上,所以還沒有把她給殺掉。」
水靈的嘴角勾起一絲不滿,道:「你沒把她殺掉,我不是還沒有法子回去嗎?」
龍飛笑笑,道:「急什麼,這個地方多適合咱們約會,我們這兩天都沒有親熱了,還是先暖暖身再說。」
說著,已經伸手在水靈的身上來回撫摸起來,水靈忍不住嬌哼一聲,道:「你真壞,我就知道你沒有安好心思。」
一邊的秦羽跟葉紫兒,似乎都被他們這蠱惑的話語給弄得神色不自然,水幽雲則是羞憤不已,她本來立時就要衝出去殺了這對狗男女的。
但就在此時,水靈忽然掙脫龍飛,道:「等一下。」
龍飛有些不耐煩,道:「還有什麼事?」
水靈道:「我告訴你,雖然師傅的死跟我脫不開關係,但是也不能便宜紫陽那個混蛋。」
聽到紫陽這個名字,秦羽等人的心都不由提起來,仔細聽著。
他們本來就懷疑紫陽跟這件事情也有密不可脫的關係,此刻看來,紫陽的確很有嫌疑。
龍飛盯著水靈,道:「你待怎樣!」
水靈冷冷道:「我要你殺了紫陽!」
龍飛道:「至於嗎?」
水靈道:「為什麼不至於,是那個混蛋將我師傅姦殺,我殺師傅是我的事情,可是別人就不能。」
聽到這個消息,秦羽跟葉紫兒十分震驚。
原來真正劍殺秋弱水的是紫陽真人,水幽雲聽到以後,除卻震驚以外,更多的則是一種複雜,看起來,這水靈雖然狠毒卑鄙,但也不是沒有一絲人性。
至少,她還懂得維護她師傅的尊嚴,她也想為師傅報仇。
龍飛也暗歎,幸虧當自己沒有下手,否則的話,只怕這個水靈,還要殺自己呢!他淡淡的道:「咱們的目的是分化崑崙跟東城,到時候,崑崙我為主,東城你為尊,咱們兩個聯手,自然是袖手天下,無人匹敵,你先就要殺紫陽,不是毀棄咱們的前程嗎?」
兩個人的居心看來很不小。
水靈卻道:「什麼天下,我才不在乎,若不是聽信你的花言巧語,我才不會害我的師傅,總之,現在我已經無路可退,我也只有跟著你,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殺紫陽,為我師傅報仇!」
龍飛冷漠道:「是不是當初我殺了你師傅,你也會殺我?」
水靈一怔,略一沉吟,道:「你跟他不一樣,還有,他殺我師傅,卻不該侮辱我師傅,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所以,他必死!」
龍飛的眼神中閃過一抹冷色,道:「你知不知道,你跟紫陽,誰對於我更重要?」
水靈的神色一變,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龍飛冷笑,歎息,搖頭,道:「看來你真的不瞭解我。」
他說話的時候,手中寒光已經一閃,一柄鋒利的匕首已經刺入水靈的胸膛,水靈幾乎滿是不相信之色,瞪著龍飛,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可是為你付出了一切……」
話沒有說完,似乎已經沒有力氣說下去。
龍飛則嘿嘿一笑,道:「不錯,你是為我付出了一切,所以你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本來還讓你在臨死前陪我快活一次,但是你的事情太多,掃了我的興趣,所以,你只能死!」
這話語有些令人髮指,連秦羽都有些忍耐不住了。
到現在,幾乎所有牽扯這次謀殺時間的人都浮出了水面。
龍飛、水靈、紫陽。
他們已經不必再躲藏,秦羽揮手間,那層被時空之力已經收回,水幽雲的身形更是快如閃電一般的掠出去。
人在空中,已經攻擊出手,一道水波憑空出現,化為弧形刀刃,旋即射向龍飛。
龍飛的目光一冷,長袖飛捲,水波遇之,立時化為點滴被消散。
但與此同時,水幽雲的身形已經逼近,這次她雙手齊揮,一瞬間似乎有兩道水龍纏繞在她的手中,隨著她的手揮出,水龍也呼嘯激射而出,在虛空中盤桓交錯化為一團漩渦,當頭向龍飛罩下。
龍飛冷笑,宛然不懼,身形居然一拔而起,衝著那臨下的漩渦飛上,很快,身形已經消失在漩渦中。
但是水幽雲的神色非但沒有一絲的驚喜,更多的是震驚,但見漩渦飛速旋轉,驀然間,一股巨大的力量散發開來,漩渦頃刻間崩散,龍飛的身體飄然落下,盯著臉色蒼白的水幽雲,盈盈笑道:「不錯的資質,不錯的樣貌,我還真是不捨得殺你。」
水幽雲斥道:「你這個奸賊,今日陰謀敗露,休想活著離開這裡。」
龍飛當然看到了與水幽雲幾乎一同現身的秦羽跟葉紫兒,神色果然有些忌憚,但還是朗聲笑道:「秦羽,你果然聰明。」
秦羽冷然道:「你豈非更聰明,精心設計的陰謀,把我們刷的團團轉。」
龍飛歎息,道:「可是卻在兩日間,就被你輕鬆利落的給破解了。」
秦羽的目光如電,道:「你也應該清楚,這兩日,崑崙跟東城的關係,因為你的攪亂,也已經變得很緊張,而且,也令我們喪失了兩位高手。」
龍飛冷笑,道:「所以你決不會放過我,對不對?」
秦羽的語氣無情道:「你做的事情,是人神共憤,我不殺你,不足以交代崑崙跟東城的眾位兄弟。」
龍飛竟似不急不慌,道:「你要殺我,可是也有許多問題想要問我,對不對?」
秦羽不能不承認,龍飛說的很多,他的確有很多問題還不清楚,他要問個清楚,才能有所心安。
然而水幽雲卻在一旁道:「秦羽,少要聽他胡說八道,這樣的惡徒賊子,就該立時解決!」
秦羽有些遲疑,龍飛則哈哈笑道:「幽雲仙子,你難道還看不出來,這事情顯然沒有表面這麼簡單,秦羽想知道內幕,所以現在還不敢殺我!」
他似乎頗有自信。
水幽雲也遲疑,憑她自己的力量,她是殺不掉龍飛的,這她剛剛已經試過,龍飛的實力簡直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因為她的實力已經是在繼她師傅跟長老水幽憐之後,門中第一個實力達到真神境的弟子。
這樣的實力,在龍飛的手下,居然還佔不到絲毫上風,那龍飛實力之可怕,由此而知。
可是殺不掉是一回事,殺不殺又是一回事。
她目光凝望秦羽,道:「秦羽,你千萬不能聽信他的話,你一定要殺他!」
葉紫兒忽然道:「水姑娘,你放心,秦羽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秦羽目光如刀鋒一般,盯著龍飛,沉聲道:「你若把該說的說出來,我保證你不會似的太慘,但是你若堅決不說,我相信自己還是有法子放你生不如死,之後再死的。」
龍飛的臉色閃過一絲蒼白,但繼而冷笑道:「秦羽,你以為我是嚇大的?」
秦羽神色不變,道:「你是不是嚇大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個人過分逼我的話,我絕對可以讓他生死兩難。」
龍飛的神色更是難看,他忽而道:「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本來葉紫兒也暗中捏著一口氣,若是龍飛抵死不說,只怕還真沒有法子將他怎樣,可是這龍飛顯然不是一個好漢,也受不起驚嚇。
他看來已經準備說,秦羽還是默默的盯著龍飛,聲音深沉的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開門見山,一點也不繞彎兒。
龍飛神色忽然就變了,而且是大變,他強裝穩定的道:「什麼我是什麼人,我是龍飛,難道這還有假?」
秦羽冷曬道:「你還是別繼續偽裝了,我早已看穿你是寄身在龍飛身上,這只不過是一副空的軀殼。」
龍飛一怔,忽而仰天大笑,連連數聲,才道:「秦羽,不愧是秦羽,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
秦羽淡淡的道:「你別急著誇讚,我雖然已經看破你並非真正的龍飛,但是卻還不知道你到底是誰?」
龍飛的眼中閃過一絲詭異,道:「你想知道我是誰,對不對?」
秦羽點點頭。
龍飛卻又忽然大笑起來,道:「我偏偏不告訴你,我背後正有一個大計劃,秦羽,你雖然回來了,但我要你親眼見證你們人界的顛覆,崑崙的滅亡。」
正說著,他已經忽然飛掠而出。
他的身形極快,快的讓人感覺不出他露出去,至少水幽雲都沒有察覺到,她還以為龍飛在原處未動。
她只是感覺到龍飛要逃,所以她下意識的出手攔截。
一圈水滴凝聚成的圓球,就飛也似的激射向龍飛,龍飛看起來真的沒有走,身形在原地,這水球居然成功的擊中目標。
砰然一聲,龍飛的軀體被水珠打出一個透明窟窿,血雨飛灑,猙獰可怖。
但是龍飛的身體還是直愣愣的站在那裡,就像亙古已經失去意識的空殼。
卻說與此同時,秦羽也已經出手,秦羽出手的目標卻不是龍飛,而是自龍飛身上飛出的一道黑影。
他驀然間揮劍,劍光一閃,那黑影瞬時間就被劈中,砰的一聲,被無匹的劍氣給擊到石壁上,之後才摔落下來,一動不動,也沒有一絲生息。
看來開秦羽這一劍,就要了那黑影的命。
這黑影自然正是從龍飛體內逃逸而出的真正兇手。
秦羽一直就防備著此人的逃離,所以這黑影剛剛從龍飛的體內躍出,秦羽就毫不猶豫的出手,揮劍。
劍一出,黑影已經被斬下,生息全無。
雖然一劍斬殺龍飛,但是秦羽的心卻還是不踏實,似乎總覺得遺漏了什麼,卻聞水幽雲居然在此時輕輕啜泣起來。
葉紫兒在一邊安慰道:「水姑娘,莫要傷心,現在殺害你師傅的人已經被懲處,你應該高興才對,而且,現在弱水部群龍無首,你也應該振作才是,到時候,我們大家都會幫助你的。」
水幽雲的痛心,秦羽也能理解,畢竟她從來都是一個不涉世事的女孩兒,有事情,不是師傅長老承擔,就是師姐承擔,從來用不著她,她也有足夠的時間去修道。
然而現在師傅也死了,師姐也死了,她一瞬間就變得很孤獨,孤獨有些害怕,有些畏懼。
葉紫兒的話,讓水幽雲的心裡溫暖一些,也振作了一些。
她望了一眼葉紫兒,感激道:「謝謝你能在此時安慰我。」
葉紫兒道:「崑崙東城,雖然出了一些宵小之徒,但更多的人都還是很具有一個忠義之心的,你要相信大家,也要相信秦羽,會為大家營造這樣一個和諧的環境。」
水幽雲的目光望向秦羽,秦羽衝她點點頭,堅定的道:「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幫助你們弱水峰重新振作起來的,水姑娘,你不該低沉下去。」
水幽雲沉默一陣,眼中忽然也射出一股亮光,望著秦羽跟葉紫兒,道:「我決不放棄。」
秦羽一頓,道:「現在我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解決,所以我們不能在這裡繼續耽誤!」
水幽雲驀然驚醒,她也醒悟的確還有一件事沒去做,而且要立即去做的,她臉色一變,道:「我們現在就走!」
秦羽卻道:「稍等一下,我要先確定一下這人的身份。」
葉紫兒跟水幽雲一怔,的確,她們都已經忘記這回事,這個人死了,可是從他的服飾上或者面目上,都可以看出他的身份。
要知道,秦羽連闖神界,也呆過魔界,所以,對手神魔兩界的不少高手,都還是有一定的熟識。
他有預感,這人他很可能認識。
然而他走過去,掀開那個遮住軀體的黑袍時,竟發現裡面空空如也,剛剛膨脹起來的空氣,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到這一幕,秦羽的心咯登了一下。
「金蟬脫殼,這是魔界的遁身功法。」他的語氣有些深沉。
水幽雲跟葉紫兒也走過去,聽到秦羽的話,都一驚,葉紫兒更是問道:「他逃走了?」
秦羽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道:「這人居然在我的眼皮底下逃走,真算他有本事。」
水幽雲的粉拳再度握緊,道:「一定不能放過他。」
秦羽沉吟著,道:「現在再想抓他,已經不可能,但是我們既然知道這次魔界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就早晚要找他們算賬,而且,現在絕不能再讓紫陽逃走。」
葉紫兒眼中一亮,道:「對,絕不能再讓紫陽逃走。」
從葉紫兒的眼中可以看出,她對紫陽真人的所作所為,也是相當的憤怒。
所以有時候說,真正可怕的不是敵人,是身邊的人,因為敵人你永遠防範著,可是身邊的人,你卻不能時刻防範,這樣,自然就可能遇到危險。
這便是事物的兩面性,一個人的成就或壯大,需要的就是自己人相幫,相助,但一個人的失敗與瓦解,也往往是源於自己人的背叛,陷害。
這道理有個解釋,叫做成也如是,敗也如是。
所以,有句話說得好,防人之心不可無,不是說我們要時刻謹防自己人,而是說,對於一些有異常情況的時候,有個自我防備心裡是最好的。
倘若秋弱水這次若不是太信任自己的弟子,或者,不是半夜到絕壁處,那麼就絕不會導致這次事情的發生。
水幽雲略一遲疑,道:「我們先將紫陽拿下再說。」
於是三個人不再遲疑,就離開弱水峰,直奔紫電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