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莫屬(顏小石) 第五章
    程寬焦急的望著牆上的掛鐘,都已經三點多了,天愛怎麼還不回來?明明說好了下午一起回台中探望母親,況且她又不是個不守信用的人,難道是在回來的路上出了意外?

    偏偏天愛又不是個會打電話報告行蹤的妻子。可真急死人了,竟然連一通電話也沒打回來。

    他打過電話到天愛工作的地方查問,天愛的同事說她中午跟一個客戶一起離開了。她會到哪兒去?從工作的地方回到家裡,也不過半個小時車程,週末下午再怎麼塞車,也不可能塞了三四個小時吧!她會去洽談業務嗎?可是她告訴過我今天下午並沒有安排任何洽談啊!

    就在程寬焦急的當兒,忽然傳來門鈴聲,程寬趕忙開了門,只見天愛拖著疲累、微醉的身子站在門口,程寬劈頭第一句話便問:「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下午一起回台中嗎?」

    程寬其實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他擔憂了一下午,看到天愛平安回來,滿腹焦慮不知怎麼搞的,卻化成了聲聲的責備與質詢。

    天愛的心情已經夠惡劣了,程寬的口吻讓她更心煩。但她不想將氣發在程寬身上,全是徐萬林的錯。

    她和緩地道:「抱歉,臨時有個客戶找我。」天愛側身進門走向浴室,「等我一會兒,我洗把臉,然後就可以出發了。」

    「你喝酒了?」天愛經過身邊時,程寬聞到了一絲酒味,再看看她的臉頰,果然紅紅的。

    「嗯。」天愛只是隨意應了一聲,並不想解釋。

    程寬看她不想多說,也就不再多問,因為他知道天愛最討厭人家問東問西的,當她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說。

    幾分鐘後,兩人便上路往台中出發。

    天愛一向喜歡開快車,也一向堅持自己開車,但今天程寬擔心她喝了酒開車危險,說什麼也不讓她當司機。她有些疲倦了,因此沒有反對,躺在後座不一會兒就陷入睡夢中,連什麼時候到達台中都不知道。

    「天愛,醒醒,我們到了。」程寬輕拍天愛,想將她喚醒。

    「唔……」她顯然睡得很沉。

    「天愛……」他再喚她,聲音是輕柔的。

    天愛在睡夢中皺緊眉頭,似乎很不耐煩。

    程寬看叫不醒她,只好小心翼翼將她抱出後座,想直接抱她回房間休息。

    程母對這個媳婦本來就不滿意,現在看她難得回家一趟,竟然睡得跟豬一樣,還讓自己兒子抱進門,心頭火又燒得更熾熱了。

    程寬雖然從小就很有主見,想做的事情沒人攔得了,但至少他事先都會告訴她這個做媽的。唯獨和這個女人結婚這件事,她居然還是從女兒那兒聽來的,她得知後打電話訓了程寬一頓。

    他不但沒有歉疚,反而淡淡的回答她:「媽,結婚是我和天愛兩個人之間的事。和天愛結婚的是我,不是我們整個家庭。」

    程母直覺認為是那女人唆使他這麼做的,氣得在電話中直罵宋天愛,沒想到程寬居然說:「我愛天愛,不希望聽到任何人批評她。」

    這段話把她氣得當場掛掉電話。

    想起這段往事,再想到他們蜜月結束後,程寬帶著宋天愛回到家裡,這女人不但一來就贏得奶奶的心,還挑釁的將她親手包的餃子吐了出來,分明是故意的!程母越想越生氣,現在又看到程寬抱著她上樓,這口氣真是嚥不下去。

    這女人不曉得給程寬下了什麼迷藥。天生的狐狸精!跟當年誘惑程寬他老子的狐狸精一樣,一臉媚相。

    程母將兒子攔在樓梯口,大聲的說:「她好手好腳的,自己不會走嗎?讓左右鄰居看見了,豈不笑話我們?」

    程寬懷中的天愛動了一下,他急忙丟給母親一個「噤聲」的眼神,輕聲說:「天愛累壞了,讓她多睡一會兒。」

    程母這下子更火大了,看來兒子已經被這女人給迷昏頭了。

    「媽,我先抱天愛到我房裡休息,馬上下來。」程寬看著氣呼呼的母親,擔心她又出聲吵醒沉睡中的天愛,趕忙抱著她上樓。

    幾分鐘後,程寬下了樓。

    「安頓好那個女人了?」程母尖銳的問。

    「媽,你又來了!」程寬無奈的說:「天愛這兩個字並不比那個女人難聽。」

    真是搞不懂媽到底對天愛哪一點不滿意!每次打電話給他,提到天愛總是以「那個女人」來代替。他知道媽媽擔心天愛會搶走他,但這根本是杞人憂天嘛!即使娶妻了,她還是他唯一的媽媽啊!

    程母看程寬一臉不高興,便不再提宋天愛了,索性改變話題問道:「不是說中午就從台北出發,怎麼拖到晚上才到?媽媽等了一下午,擔心得要命。」

    程寬為了不想讓母親繼續對天愛抱持成見,他便撒謊道:「我跟同學討論問題,所以沒注意到時間。」

    「我還以為……」程母差點又要說出「那個女人」,看到程寬一臉不悅便及時打住了。「是她不想回來呢!」

    「媽,你為什麼這麼討厭天愛?這沒道理啊,天愛做了什麼事情得罪了你嗎?」程寬皺眉問道。母親和天愛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實在不想看到自己最愛的兩個女人互相傷害。

    程母語帶不屑的說:「哼!哪有人結婚不通知家裡的?這種隨便的女人跟那個狐狸精有什麼兩樣?」

    「媽!」程寬提高了音量,他真不敢相信母親居然如此形容他的妻子,「天愛是我的太太,你不該這樣說她。」

    兒子居然對她用「不該」這兩個字!

    程母哽咽的說:「程寬,你居然為了一個外人,跟你老媽這樣說話!沒想到你跟你那個不負責任的老爸一樣,都被狐狸精給迷昏頭了。這麼多年來,算媽媽白養你了。」說完,程母便開始哭泣了起來。

    又把爸爸扯進來!程寬實在覺得很無奈。爸爸都已過世五、六年了,連死後都不得安寧,真是可憐。

    當年程寬的父親為了一個女人而拋棄他們,母親辛苦養大他和妹妹,這些辛酸程寬都能理解;可是他不喜歡媽媽稱那女人為狐狸精,當時程寬已經懂事了,他認為整件事情錯在已有家室的父親,不在那個女人。

    爸爸和那女人的事,程寬是清楚的。他見過那個讓爸爸為之瘋狂的女人,她不年輕了,也並不特別美,但是舉手投足之間有一股迷人的風韻,而且說起話來柔得像水,是那種會讓男人想捧在手心裡疼著、寵著的女人。

    一開始,她並不接受爸爸,因為她知道他有家庭、有妻有子女,她認為這樣是不對的,但是爸爸為了她不顧世俗流言,即使身敗名裂也要和她一起。女人是很容易受到感動的,爸爸的所作所為讓她動心了,她與爸爸一起跪在媽媽面前,求媽媽成全。那天,媽媽摔了所有能摔的東西,不但傷了那女人的手臂,也傷了爸爸的額頭。從此之後,他們兩人便再也不曾出現在程寬一家人面前。

    媽媽的悲傷程寬能理解,只是她怪錯了對象,就像一般丈夫有外遇的妻子,往往輕而易舉饒過外遇的丈夫,將全部的錯怪在第三者身上。

    其實,是爸爸主動追求那個女人,而不是她勾引爸爸,該受責難的是出軌的爸爸,媽媽不該將過錯全推到那女人身上,更不該將無辜的天愛也比為狐狸精!

    天愛是唯一能讓他心動的女人,也是他打算共度此生的人哪!

    「媽,天愛已經和我結婚了,她就是我的妻子,也是你的媳婦,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到你批評她。」程寬無比嚴肅的說:「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她,為了不讓她受到傷害,我只好不再回來。」

    程母瞪大雙眼看著眼前的兒子,音調無法控制的提高:「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威脅我!難怪人家說有其父必有其子,老爸為了一個野女人離開這個家,現在兒子也打算跟進了。好啊,你走好了,你們通通走啊,就讓我這個沒人要的糟老太婆,一個人老死在這裡好了。」

    唉!難怪妹妹程方不喜歡回台中。媽媽有時候真的很難溝通。但是話又說回來,媽媽一個人在台中沒有人陪伴,也實在很可憐,想想媽固然有錯,自己也不該這麼傷她的心。

    「對不起,媽,我不該惹你傷心。我向你保證,我和天愛的婚姻,你只會多一個媳婦,不會少一個兒子。我絕對不會像爸爸那樣離開這個家,你放心好了。」

    程母久久不說話,幾分鐘後才開口:「你和程方都長大了,各有各的生活,有一天也會離開媽媽,組織自己的家庭。」她看著程寬,悲哀的說:「媽媽終究還是要孤單。」

    「媽……」

    程母揮揮手,阻止他再開口。「媽媽知道你一直很孝順,只要你有這個心,媽就很欣慰了。」說完這句話,程母便往臥房走去。

    程寬看著媽媽落寞、踽踽獨行的背影,心裡突然覺得十分愧疚與不忍,媽媽已經老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強悍獨斷的媽媽了。他趕忙追上前去,喊了聲:「媽!」

    程母回頭看他,微笑道:「什麼都別說了,你上去陪她吧!反正這麼多年來,媽媽一個人也習慣了。」

    程寬立在樓梯前,直到母親的背影沒入房門後良久,他才上樓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程寬發現天愛睡得很沉,應該沒有聽到他剛剛跟母親的對話。程寬坐在床邊,憐惜的看著天愛的睡顏,她值得擁有最好的男人,他想給她世間最完美的愛,卻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足夠的能力。

    程寬忍不住輕吻天愛柔嫩的臉頰。她不開心嗎?為什麼要緊皺雙眉?他輕輕的撫平她的額頭,天愛似乎感覺到騷擾,翻了個身,輕嚀一聲。

    程寬的心情是沉重的,媽媽的心已經被爸爸傷透了,他不能再傷她;但是他愛天愛,當然也不願意她難過。媽媽對爸爸的背叛太過耿耿於懷,以至於擔心天愛會像當年那女人搶走他丈夫一樣的搶走她兒子,才會始終不給天愛好臉色看;天愛又是個驕傲的女人,根本不可能主動討好擺一張臭臉的媽媽,因此婆媳之間的關係才會越來越僵。

    其實媽和天愛兩個都是容易心軟的人,只要有一方先降低姿態,僵局很容易就可以打破了,偏偏兩人都不肯先低頭。媽媽認為天愛是晚輩,理當由她先示好;天愛認為自己沒做錯事,沒道理先低頭。

    現在除了暗自祈求上帝,讓他最在乎的兩個女人和平相處外,程寬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

    只是,上帝聽得到他的祈求嗎?

    很顯然的,上帝並沒有聽見程寬微小的心願。

    第二天一早,程寬還在睡夢中,就被一陣爭執聲吵醒。原以為自己是做了惡夢,沒想到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他才發現聲音來自樓下,他趕忙下樓查看。

    到了樓下,程寬簡直被客廳裡的景象嚇壞了,滿地的玻璃碎片、椅墊、書籍,而他最心愛的兩個女人正惡狠狠的瞪著彼此。

    「怎麼回事?」程寬急急地問道,但是沒有人回答他。

    考慮幾秒鐘後,程寬先看了天愛一眼,再走向母親,「媽,怎麼了?天愛惹你生氣嗎?」

    程母沒有看他,只是死盯著天愛,冷冷的對程寬說:「去問你老婆!」

    程寬只好走向同樣處於憤怒中的天愛。

    「天愛……」

    這回他連問題都尚未出口,天愛便以不下於程母的冷冽打斷他的話:「程寬,你母親欺人太甚。」

    答了等於沒答!

    程寬無奈的站在兩人的中間,他沒有應付這種場面的經驗,不知道該怎麼調解這紛爭,眼前這兩個人他都傷不得。

    難怪常有電視劇拿婆媳不合大作文章,夾在母親與妻子之間當夾心餅乾,實在是吃力不討好。分寸拿捏得不好,很容易就會同時得罪兩個人,搞得自己兩面不是人。

    「媽,天愛,你們兩個好心一點,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好不好?」程寬來回看著兩個女人。

    「你老婆倒了我做的早餐。」程母先發難。

    程寬轉向天愛問她:「真有此事?」

    天愛斜睨著程寬,沉聲說道:「我上次就說過了,我不吃肥肉,你母親卻煮了一大鍋皮蛋『肥肉』粥,還淨將肥肉挑到我的碗裡,她分明是故意的。程寬,你母親根本容不下我。」

    程母一聽也不甘示弱的反擊:「我們程家的皮蛋瘦肉粥本來就會有一些肥肉,你若不想吃大可以不吃,沒必要倒掉。」

    「為了這件事,你們兩個就把客廳搞成這樣?」程寬不敢置信的問。天啊!這兩個女人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程母轉開頭不說話,天愛先深呼吸幾口氣,力持平穩的開口:「你母親還刮花了我的跑車。」

    「媽!」程寬倒抽一口氣。她到底在做什麼啊!

    「誰教你老婆倒掉我辛苦做好的早餐!」程母說得理直氣壯。「她若不吃,留著餵豬也好。」

    天愛臉色陰鬱的看著程寬,「程寬,你們程家沒有我立身之處,我走了,永遠不會再來。」

    「天愛!」程寬拉住她,「別這樣。」

    天愛雖然不該倒掉稀飯,但母親刮花她心愛的跑車真的是太過分了。難怪天愛會如此氣憤。

    「你跟不跟我走?」天愛直視著程寬,要他在她與他母親兩者之間做個抉擇。

    「天愛……」程寬為難的杵在原地。他走了媽媽會傷心,他若不走天愛會難過,不管怎麼做都不對。

    程寬的遲疑看進天愛眼裡,她冷笑一聲便一言不發的上了樓,拿了背包和鑰匙,直接往門口走,經過程寬身邊時,她沒有抬頭看他,只是低聲說道:「程寬,你不要後悔。」

    程寬跟在天愛身後到了跑車邊,他馬上看到跑車車身那道刮痕。母親實在出手太狠,居然畫花了整個左邊車門。

    真難為天愛了,砸碎鍋碗還算是小事,依她以往的脾氣,若刮花她車子的人不是他母親,現在大概下場會很慘。

    程寬心裡難過不已,雖然這種想法可能會讓母親更生氣,但是天愛為了他委屈自己,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

    「天愛,我替媽媽向你道歉。」

    天愛沒有理他,逕自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

    「先繫好安全帶再走。」程寬拉住車門,柔聲勸道。

    天愛冷冷推開他的手,用力拉上車門,按下車窗開關,將程寬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

    就在天愛即將離去時,程寬拍打著車窗,大聲對她說:「天愛,晚上我搭火車回去。」

    程寬望著絕塵而去的跑車,直到離開了他的視線,他才返身走進家門。

    回到家,程寬默默收拾狼藉的客廳,程母看見兒子沒有跟著那女人走,以為自己贏了這場戰爭。

    「媽就知道你不會這麼沒良心,娶了媳婦就忘了娘。」她不無得意的說著,臉上露出了笑容。

    程寬並沒有搭理母親,他想到天愛喜歡開快車的習慣,開始擔心天愛在滿腔怒火的情況下開車,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好了好了,我收就好了,準備吃早飯了。」程母接過程寬手中的掃帚,催促他吃早餐。

    程寬走進餐廳,用湯匙翻了翻桌上那鍋惹事的皮蛋瘦肉粥。天愛說的沒錯,他不得不承認,母親是故意的,否則稀飯裡不會有這麼多肥肉。

    程寬不懂,為什麼母親會如此排斥天愛?他不是故意偏袒天愛,而是深知她的個性,她不會平白任人欺負,但也從不主動挑釁,如果不是母親逼她太甚,她又怎會生如此大的氣。

    而他,竟任由她悲傷憤怒的離去!

    「程寬,你不要後悔!」她離去前的話語迴盪在耳邊。

    他頓時沒了胃口,轉身出餐廳,正巧迎上母親詢問的眼神。

    「怎麼不吃?」

    「媽,這次你真的太過分了。」程寬不是指責、也沒有怨懟,只是痛心的陳述事實。

    「怎麼……」

    「我們家的皮蛋瘦肉粥從來不會放那麼多肥肉,難怪天愛認為你是故意的,她倒掉稀飯是不應該,可是你把她的車搞成那樣,不要說是她了,要換成我的話,我大概會想殺人。」

    「你為了那個女人怪我?」

    「我只是就事論事。」

    「你的心根本都偏到那女人身上去了,早知道孩子養大了會變成別人的,我何苦要那麼辛苦養你們?」程母不禁紅了眼眶。

    看到母親難過,程寬心又軟了,但是誰是誰非,該講的道理還是得講啊!

    「媽,你想想看,如果有一天程方結婚了,她的婆婆也像你對待天愛那般的對待她,你心不心疼?」

    程母無語,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媽,我不是為天愛說話,但看見自己心愛的東西被破壞成那樣,她也只是摔摔東西了事,已經算很克制自己了。」程寬只要一想到天愛受的委屈,心就揪成了一團。

    「難道你要我向那女人道歉?」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希望媽跟天愛能好好相處,畢竟你們兩個都是我最在乎的人。你們若處得不好,最痛苦的人是我。」程寬小心翼翼的說著,「媽,其實天愛人很單純的,你要是對她好,她會對你更好。」

    「我為什麼要先對她好?」程母不悅的問。

    「媽,其實上次我帶天愛回來時,她先向媽示好過,可是那時候媽沒給她好臉色看,所以情況才會愈鬧愈僵。」程寬提醒她。

    程母想了一會兒,才勉強說道:「那下次如果她先對我示好的話,我會對她笑一笑,這樣總可以了吧!」

    程寬知道母親已拉下了身段,連忙點頭。

    「我就知道媽最好了。」程寬不忘討好母親。

    「別拍老媽馬屁了。」程母突然問道:「你今天就要回台北,不多住幾天嗎?」

    「媽,有事嗎?」程寬顯得很遲疑。雖然原本就答應母親回家度元旦假期,但他現在只想立刻趕回台北安撫天愛。

    「也沒什麼重要事情啦,只是媽常常一個人守著這大房子,你和程方每次回來又都是來去匆匆的,想起來還真是挺孤單的。媽是想,假期還有好幾天,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多住幾晚?」

    程母期盼的神色教程寬不忍拒絕,而且難得她答應以後要和天愛和平相處,於是程寬便留下來了。

    他居然敢不回來!

    早上他母親毀了她的車,她看在程寬份上沒有對他母親動手,甚至程寬選擇留下來陪他母親,她也只是委屈自己硬嚥下這口氣。因為她以為程寬會馬上趕回來給她一個合理的交代。

    在她離去前,他不是承諾了晚上會回來嗎?可是到現在,不要說是人了,他甚至連一通電話也沒打來。

    已經深夜一點多,看來今天他不打算回家了,天愛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想藉此平靜煩躁的心情。但愈走只會愈使她生氣,程寬居然如此待她!

    實在忍無可忍,天愛索性拿起話筒,撥了程寬台中家的電話。

    鈴聲響幾聲便馬上被接起。接電話的,正是程母。

    「麻煩你請程寬聽電話。」天愛一聽是程母,口氣十分客氣且生疏。

    「他睡了。」程母冷淡的回絕她的要求。

    「請你叫醒他。」天愛十分堅持。

    「我為什麼要叫醒他?」電話那頭傳來冷冷的聲音。「你真以為自己能控制他嗎?」

    天愛忍住一肚子的怒氣,不斷提醒自己:她是程寬的母親,不要對她發火!她冷靜的回答:「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控制程寬,他是一個獨立的人,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貨物,除了他自己,誰也控制不了他。」

    「說的倒好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嗎?你想從我身邊搶走程寬,哼!沒那麼簡單。」

    天底下居然有這麼不可理喻的母親!天愛不斷深呼吸,努力壓抑隨時可能爆發的怒火。

    「他是你兒子,這點誰也改變不了。」

    「知道就好!」這女人還算識相!程母的語氣透露出得意。

    「現在可以請程寬來聽電話了嗎?」

    程母話鋒一轉,突然說道:「我一點都不贊成程寬娶你,如果不是他瞞著我,你根本別想進我們程家的門。」

    「我還是姓宋,而且根本也沒打算進程家的門。」天愛輕笑。難不成她以為她想改姓程嗎?

    「你……」程母為之氣結,忿忿不平地道:「我會等著看你跟程寬離婚,像你這種女人,根本配不上我們家程寬。」

    天愛故作輕鬆的說:「放心,離婚時我一定會通知你。」其實她心裡氣得不得了,不過她才不要讓程寬他母親知道自己被她激怒了呢!如此一來,豈不是稱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

    「你以為你是誰?」程母氣得牙齒打顫,有點語無倫次了,「你以為你搶得走程寬嗎?你以為他會站在你那邊嗎?別作夢了,程寬是我兒子,他對我絕對會比對你好,不信咱們就走著瞧!」

    「我有說過要搶他嗎?你窮緊張個什麼?」天愛氣定神閒的回她一句,「你就對自己那麼沒有信心嗎?」

    「哼!」程母冷哼一聲,直接掛斷電話。

    天愛聽著嘟嘟作響的話筒,氣得渾身發抖。太過分了!她不但不讓程寬聽電話,竟然還掛她電話!

    該死!該死!該死!

    天愛恨恨的摔掉話筒,嘴裡吐出成串她這輩子一次也沒說過的髒話。她很不想這麼說,但程寬的母親根本是變態!她知道有些婆婆會對媳婦端架子,可是哪有婆婆仇視媳婦到這種地步?

    該死的程寬!全都是他的錯!

    天愛滿腹的怨氣全轉移到程寬身上。他母親欺負她的時候,他為什麼不站出來主持公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母親對她的敵意,偏偏程寬還讓她一個人回台北,根本不當她是一回事。難怪他母親語氣會如此囂張。

    愚孝!

    在她接近崩潰邊緣的時候,程寬以為他可以一個人躲在台中安睡嗎?

    她喃喃地道:「程寬,相處這麼久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當我身陷痛苦時,一定會拉人作伴嗎?」

    天愛露出危險的笑容,一秒鐘也沒有遲疑,披上外套便抓起桌上的車鑰匙,狂奔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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