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晚上開始，冷子軒就不是原來的冷子軒了，就像被一點點侵蝕掉的熔岩跟血漿一樣，葉靈將他一次次拉入無底的深淵，讓他無力自拔。
只要舒雅的錢沒有了，他就去找葉靈。
葉靈的花樣一次比一次多，有時，子軒都不知道自己是人還是畜生，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天堂還是地獄。但他知道，從他答應葉靈的那一天起，以前那個陽光少年冷子軒已經死掉了，不存在了。
現在的冷子軒不過是一具愈來愈僵硬愈來愈麻木不仁的軀殼，心，也變得冷酷起來。
子軒答應葉靈的時候，只有一個條件，讓舒雅活著。
葉靈得意忘形得看著自己的戰利品，像欣賞玩具一樣一下一下剝掉他的外衣，然後躺在床上，對僵直了身子輕輕顫抖的子軒說，「把我侍奉好了，藥費就會多一些，如果你不賣力，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氣了。來吧，寶貝！」
子軒閉上眼睛，再也不願回憶起當初那骯髒的一幕一幕。
一個三十六歲的女人，玩弄一個十六歲的男孩子，簡直易如反掌。那個黑夜，不過是他冷子軒黑夜跟白晝的分水嶺。從此以後，他就萬劫不復、
來吧，寶貝！
子軒的腦子裡不停得迴盪著當時的場景，直到身上的熱水變成了涼水，才如夢初醒般逃離了洗澡間。
厚厚的浴衣包裹著他，他卻冷得渾身發抖，似乎十年前的場景又再次出現。
那一次，從葉靈的床上下來，他就打了擺子一樣全身抖動著，然後，躺在厚厚的地毯上，就暈了過去。
但是，這一次，跟上一次，畢竟是不一樣的。
上一次，他對這個世界已經絕望，但是這一次，他卻在等待人間盛宴般心裡暖暖的。
他看到小雅臉上的潮紅又勝了幾分，靠近床前，似乎能聽到小雅在低聲嚶嚀。「姐姐，姐姐……」
子軒聽得不禁有些心酸。
尋常女孩，夢裡呼喚得不是媽媽，就是爸爸，但是，秦小雅，喊得卻是姐姐。
難道，就因為姑姑一家收養了她，血緣親情對她來說就不重要了嘛！或者，她的父母對她並不好，為什麼認識了秦小雅這麼久，從未聽她說起過自己的父母呢？
小雅嘴裡低吟一聲，輕輕翻了個身。
子軒慢吞吞揭開腰上的帶子，浴衣驟然脫落。
子軒剛要撲到小雅身上，卻被身下僵硬的鑰匙給硌醒了。
子軒往身邊一摸，什麼都沒有，原來，只是一場夢。
夢醒了，子軒的眼前只有無盡的黑暗，四周，除了漫漫的黑夜，什麼都沒有。
其實，他原本，也是一無所有。
子軒擰亮床頭的檯燈，看了一眼。原來，是小雅公寓門上的鑰匙，他撿起來，放到抽屜裡。這才想起來下樓去看小雅，他把小雅抱回雅苑以後就睡著了，也不知道小雅現在醒了沒有。
那天晚上，小雅醒來的時候，已回到雅苑的床上。她慢吞吞睜開眼，正迎上德姨笑意盈盈的目光。
「丫頭，你可醒了，剛才都把阿軒給急壞了。」德姨情不自禁得埋怨著。
見小雅不說話，提到子軒的時候，臉色微變。德姨看出小雅的意思，隨即話鋒一轉，善解人意得問小雅，「丫頭啊，你不是喜歡喝那個什麼南瓜蓮子粥嗎，我剛才熬了些，就在鍋裡溫著呢。你現在餓不餓？餓的話，德姨這就去給你端來。還有那個松仁燒香菇，我也一起做了，你現在想不想吃啊？」
小雅動了動身子，發現手臂上連著一根細細的針管，床頭邊的木柱上，掛了一個半大的吊瓶。吊瓶裡面的淺黃色液體正順著纖細的針管，緩緩流入她的手臂。
「不用了，德姨，我不餓！」小雅虛弱得沖德姨笑了笑，復又躺下。她剛要問德姨怎麼回到雅苑來了，轉頭的功夫，正對上子軒幽深晦暗的目光，一瞬不瞬得望著她。
小雅心裡頓時一陣嫌惡，腦子裡慢慢有了零星回憶。她記得晨陽被自己轟出去以後，暈倒了，而後好像是躺在醫院的床上，一個嫻靜的女醫生拿著冰涼的儀器很認真得檢查著自己的身體。再往後，她就有些模糊了。
看見她醒過來，子軒臉上明顯生出喜色。蠕動了下嘴角，剛要跟小雅說話，卻發現小雅早已閉上眼睛，很討厭他的樣子，只得訕訕得繼續坐著。
天知道小雅暈過去的時候他都急成什麼樣子了，跟瘋了一樣抱著小雅直往樓下跑。跑到樓下，才發現小雅的鞋子掉到樓道裡了，他又抱著小雅回頭去撿。再去開車的時候，竟然悲摧得發現車鑰匙還在樓上呢！他上上下下跑了好幾趟，走到拐角的地方體力不支一下摔在台階上。疼得他虛晃了一下，幸好，小雅被他緊緊抱著，沒有被摔到。他當時似乎也沒覺得怎麼疼，很麻利得站起來打開車門直奔一家醫院的急診室。到了醫院以後，還是一個護士指了指他的褲腳，那裡，竟然裂開了一個很大的口子，要在平時，他早就覺得沒法見人了，但是當時，卻什麼都顧不得了，只是嫌棄得甩了甩手，示意護士去照顧小雅。
幸好，小雅只是急火攻心，並沒有大礙。子軒後來想，可能小雅這兩天體力透支得太厲害了，先是腦震盪，後來又是燙傷，再後來他打了她一巴掌，而後，又替晨陽挨了一下。饒是再健康，也經受不了如此折騰。
醫生幫小雅做了一番檢查，沒發現什麼異樣，安慰子軒沒事。熱心的醫生見小雅蒼白著臉，血色全無的樣子，建議子軒，「需不需要做個婦科？」
子軒這才想起頭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自己面對小雅時無法控制的熱情。心想，是不是傷到小雅了，自己跟小雅體力懸殊太大，小雅又是初次，說不定自己不注意……
想到這裡，子軒心裡隱隱覺得愧疚，隨即，面無表情得「嗯」了一下。
檢查的時候，醫生示意子軒出去，可子軒渾然不覺，一直站在一邊看。醫生見子軒器宇軒昂儀表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主，也不想惹他，就任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