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靈悄悄摸了摸臉頰，眼神晦暗得望著已坐進車裡的子軒。
這個比自己年輕了近十歲的男子，活脫脫就是當年那個人的翻版。尤其是他的眼睛，走路時氣定神閒自信沉著的樣子，更像。所以，當年，她看見子軒的第一眼，就決定將他留在自己身邊了。
如今，那個會害怕會憤怒會羞澀會毫不掩飾對自己厭惡的男孩子早已成了商場上運籌帷幄的男子，也早已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
而他，跟自己之間，也已經越走越遠了。
當年為了離開自己，子軒幾乎孤注一擲，簡直拼了要死的決心。後來，還因為她的逼迫，。子軒住進了醫院。她以為子軒會跟自己低頭的，她也做好了他重新回去找她的準備。
熟料，過了不長時間，子軒那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公司竟然沒有倒閉。後來還陸陸續續接了幾個不大不小的單子，活了下來。
再後來，子軒的公司竟越做越大，大得她都有些怕了。再後來的後來，她發現子軒似乎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還給她買了幾次衣服，她想都沒想，就派人將那個女孩子給毀了。
子軒似乎並不傷心，但是卻很憤怒，她拿出早早準備好的光盤跟視頻甩到子軒臉上。
「一個被餵了十年的鴨子，你有什麼資格離開我！」
那個時候，子軒的公司正是在青嵐嶄露頭角的時候，成功或失敗似乎都有可能。所以，他不能容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差錯。而且，除了葉靈，子軒悲哀得發現，在青嵐，他竟沒有任何過硬的身份背景。
所以，他忍著著屈辱，稍稍做了妥協，跟她若有若無得聯繫。
只不過，子軒用在生意上的時間越來越多了，不是談生意，就是在談生意的路上。就算偶爾放鬆，也是為了養足精神去應付商場上更強大的競爭對手。
而葉靈，也本能得比以前收斂了些。除非逼急了，才對子軒頤指氣使的，而且，兩人私下的聯繫比以前少多了。比如現在，葉靈都不記得上次跟子軒見面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葉靈打開手包，點了一支煙，然後轉身鑽進了自己的車。
這樣的男子，是不甘於被一個女人掌控的，尤其是一個被自己大了十歲的老女人。就算保養的再好，但是她自己，已十分清醒得意識到了她的衰老。她打開車燈，拿出化妝包，靜靜得注視著鏡子裡面這個滿目滄桑的女人，眼角上的皺紋像一條條蜿蜒的小蛇，就連她自以為豪的肌膚，也有些鬆弛得耷拉著。想起以往那些混沌的，混亂的畫面，倏地，她閉上眼，將奢華的化妝包扔到了一旁的駕駛座上，使勁擰響了鑰匙。
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永遠都會回不來了，比如青春，比如愛情。而她所能抓住的，除了金錢，只有男人而已。而且，除了這個，似乎也沒有別的什麼了。
連著做了幾天的飛機，子軒早就累了。
他仰躺在座位上，瞇著眼睛，卻了無睡意。
付哥跟往常一樣，嫻熟得扭動著方向盤，朝著子軒公寓的方向直奔而去。
窗外的夜色正濃，汽車經過的地方只看得見一片蒼茫的夜色，和稀稀疏疏的行人。
這樣的夜晚，格外讓人想念燈光的溫暖。
子軒的眼前，浮現著雅苑明亮溫柔的燈光，飯桌上飯菜濃濃的清香。
他打開車窗，使勁嗅了嗅，外面清冷的空氣吹得人大腦一時有些停頓。不經意間，小雅似嗔似怨的眼神硬生生闖進了他的腦海，揮之不去。子軒正兀自想得神不守舍，卻聽到付哥輕聲喊他，「冷總，你的手機響了很久了！」
他這才發現，車前的暗格裡手機正嗡嗡作響。
他拿起手機，看了看那個電話號碼。有一瞬間，他恨不得將手機摜掉，但是想了下，還是摁響了接聽鍵。
「阿軒，好久不見了，一起吃個飯吧。」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葉靈打電話的時候已經不像最初時的那樣霸道了，偶爾，也會換成一種誘哄的語氣，不過也只是換了一種方式而已，一旦她不滿意的話，照樣，她會找你的茬，不讓你好過。
幸好，現在的子軒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青澀的少年了。
他放下手機，眼裡的表情陰晴不定，他重又看了看窗外，透過薄薄的反光鏡，他看到了一輛奢華高檔的黑色車，正不緊不慢得跟著自己的車後面。
子軒暗自冷笑，幸虧他沒跟葉靈撒慌，看來她今晚是抱定目的誓不罷休了，否則，也不會一直在自己的車子後面跟著。
想起以前幾次，自己找得那些推脫的理由，今晚無論如何是用不上了。
他的眼底瞬間閃過一抹狠絕的顏色，轉身冷然對付哥說，「好了，停下來吧，你打車回去。」
付哥愣了一下，聽話得停下車子，非常知趣得什麼都不問就下了車，跟子軒輕輕打了個招呼才轉身離去。
看著付哥訓練有素緊閉雙唇的樣子，子軒忽然有些傷心，黯然地想，連付哥都知道自己也有心不由己的時候，所以，從不在這個時候打攪他，可為什麼，他這樣善解人意的樣子，讓自己都覺得非常噁心呢。
子軒一動不動得坐了許久，這才拿起手邊的電話。
小雅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心思不往對面看，她知道，晨陽一直在馬路對過看著她，默默地看著。雖然她從出了校門以後一直使勁低著頭，一直一直低著，卻始終能感覺到晨陽不甘而又委屈的目光不時從馬路對面的縫隙裡投射過來。
以前，晨陽總是等她先上了車，坐好，才去對面的站牌下等車。
剛才，晨陽見拗不過小雅，就有些懷疑地問，「小雅，在我住院期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那天你被罰站的時候，那個校董究竟對你說了什麼，所以，你連坐車都小心翼翼的？」
小雅有些不耐地搖搖頭，「不是，晨陽，你想多了，我只是，我只是想好好學習，你老跟在我身邊，會分散我的注意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