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姻緣:三入洞房 第2卷 第五十六章
    鳳冠霞帔,大紅的喜袍更是襯的莫莫唇紅齒白,躲在喜帕下的俏臉笑成一朵春花,明艷亮麗,輾轉波折,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細想想,他的洞房,她去鬧過,她的洞房,他也闖過,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緣定了今生是這兩個結為伉儷,又怎麼能進了別人家的門?

    莫侯原來的破屋已經被修繕一新,新娘子的花轎早就迎在了門口,莫莫裹在艷紅的衣衫下,從頭到腳都洋溢了喜氣,她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到自己秀氣的小腳裹在一雙紅色的繡花鞋裡,蓮步輕移,由人扶著從屋子裡出來,又上了花轎,轎子搖晃著,卻依然只是能看到自己的一雙腳。可是她又什麼都看得見,她能可看到凌霄是怎麼樣的翹首期盼,她能看到他們的心是怎樣跳成一個旋律,她能看到她腳下的路是怎麼樣延伸到他的腳下,兩條支路,終於匯成了一條,一條將由他們一同走下去的路。

    鑼鼓喧囂,爆竹聲聲,美妙的不似真實。她看著自己的腳下,一步一步,走向幸福的彼端。

    忽然間,那鑼鼓聲變了調,喧嘩聲起,腳步雜亂,莫莫有些奇怪,也許就該是這樣的習俗麼?她兀自留在原地,好像周圍的一切都在圍著她兜兜轉轉。直到胸前的一絲疼痛驚醒了她,她一把扯下喜帕,正看到凌霄焦急的向他跑了過來,她高興的張開了雙臂準備迎上去,可是卻發現自己的身子綿軟無力,這是怎麼回事?

    她奇怪的看著周圍,她看到仙兒,仙兒已經被凌江楚將頭髮眉毛還有睫毛都染成了自然的黑色,美的像個精靈,虛無的,沒有一絲世間俗氣的精靈。可是這精靈現在卻躺在凌江楚的臂彎裡,闔著雙目,好像已經沒有了聲息。

    仙兒怎麼了?她是不是生病了?莫莫往仙兒的方向邁過去,卻癱倒在凌霄的懷裡,只能看到凌霄眼中的擔心和懼怕,她真想告訴凌哥哥,不要怕,怕什麼呢,她這個新娘子又跑不了的,這個傻瓜,她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黑暗籠罩上來,耳邊傳來凌霄呼喚著她的聲音,越來越遠,漸漸聽不到了。

    「她怎麼樣?」開口的竟然是慕容瑾,他看著凌霄憔悴的面容,幾乎不忍問出口,可是自己畢竟不是醫生,焦急的心情不變,卻沒有辦法自己回答自己。

    凌霄坐在莫莫的床邊一動不動,只是握著她的手,感覺到她在漸漸的變冷,他心痛的幾乎死掉,恨不能替了她受苦。

    莫莫的面容安詳,呼吸平穩,可就是不曾醒來,而且脈息也越來越弱了,好像正在慢慢的死去。

    「那個女人呢?」莫侯咬牙切齒的問道。

    「被押起來了。」原來慕容瑾和凌霄在夕照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事情發展的大概脈絡,他們也想到了,如果治好了莫侯,這個女人勢必會現身出來再做圖謀,慕容瑾尾隨著幾個人回了都城,卻並沒有露面,一直在暗中保護著。可還是被她得手了,大婚那天的夜裡,本來就人多手雜,慕容瑾一直跟在莫莫的身邊,可卻依然沒有看出到底她是什麼時候中的暗算,如果不是仙兒喊的那句「壞人在這。」可能他到最後也察覺不出什麼。

    那兩枚餵了毒的銀針,本來是衝著莫莫和凌霄的,可是凌霄的那枚卻被仙兒以身擋了。毒女被當場捉住,卻什麼都不說,始終冷笑,對著莫侯冷笑。

    莫侯覺得徹骨的寒冷,死一樣的絕望,這樣的事情降臨在自己的女兒女婿身上,又降臨在自己的身上,為什麼連莫莫和凌霄都不放過,這個女人太歹毒了,她瘋了,她是瘋了。

    凌霄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反應,他好像已經被清空了,什麼都想不到,什麼都做不到,他只是傻呆呆的看著莫莫,生怕一眨眼,她就會離開自己。至於什麼女人,他不想管,也不願意去管。他知道仙兒為了救自己也同樣中了毒,可是他沒有時間去看她一眼,他甚至沒有時間去想她一次。愛情就是這般的自私,無論是什麼人,都抵不過莫莫一個微弱的呼吸,他的一心只在她的身上,其他的人,仿若螻蟻,不足一提。

    「問了那個毒女了,可是她什麼都不肯說,剛才還動了一些私刑。」說到這裡,慕容瑾的眼睛不覺得黯淡了一下,這些東西向來是被他所不齒的,可是現在竟然只恨不夠,「看來從她口中是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我想見見她。」說話的是莫侯。

    「莫爺爺,還是別見了,問不出什麼,況且你才剛好,我怕……」慕容瑾推搪著,實在是怕莫侯激動之下再出什麼差錯,現在凌府一下子躺下兩個已經夠他們忙的了。

    「帶我去見見她吧。」聲音蒼遼寂寞。

    慕容瑾實在不忍心拒絕莫侯,只好帶了他去見那毒女,毒女被關在凌家的一處柴房,由幾個慕容瑾帶來的有武藝的下人看管著。

    柴房的裡面,就是那個毒女了。莫侯的手不禁顫抖,自己至親的性命,她背負了兩條,真的不知道親眼見了她自己會做出什麼反應,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將門推開。

    「好久不見。」說話的卻是那個毒女,她的形容枯槁,死人一樣的沒有任何生氣,長期接觸毒物的關係,她的皮膚好像都已經僵死了,沒有任何的表情,整個人像是裹在一個死人皮製成的袋子裡,連眼睛都渾濁不清,聲音更像是破鐵皮一樣刮著人的耳鼓。

    「好久不見。」莫侯好像是本能的說出這句話來,他扶著慕容瑾,慕容瑾忙從旁邊拿過來一把椅子,讓莫侯坐了下去。

    「你一向可好?」毒女被繩子捆的結實,說到這句話,一串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聲音傳了出來,臉上還是一樣的毫無表情。

    「我給您陪個不是來了,我莫侯當年沒有救你的丈夫孩子,是我莫侯的不對,我也不說我到底是救的了救不了,畢竟人是死在我的面前。只是我自己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卻並沒有眼淚落下來,莫侯咳了一下接著說道:「我自己的女兒和女婿也死在你的手上了,這仇你也算報完了。」毒女沒有反應,偏著頭看莫侯,像是久別重逢的舊友一樣,端詳著,打量著。

    「我那小孫女跟你無冤無仇,從小就沒了爹娘,命已經很苦,你又何必傷她性命,你如果覺得還不夠,我這條老命你拿去就是了,放了她吧。」提到莫莫,不禁眼角瀅瀅帶淚,「今天還是她大喜的日子,算是我求你了。」說完,竟然從椅子上滑下,跪倒在毒女的面前。慕容瑾吃了一驚,想要去攙,卻被莫侯眼中的堅決拒退了回來。

    「不好玩,都是那個該死的死丫頭不好,要不比這還好玩,這一點都不好玩。」毒女也不搭理莫侯,口裡直嚷著,「若不是那個死丫頭,比這還要好玩呢,可惜了,被她攪合了,只能如此了。」

    「我求你,放過我孫女,你要我莫侯的命,你就拿去。」

    「不好玩。」

    那毒女卻只是喃喃著這兩句,慕容瑾實在問不出什麼,又擔心莫侯的身體,強著把莫侯從地上拉起來,莫侯也是大病初癒,現在連受打擊,在也承受不住,一下子栽倒在慕容瑾的身上。

    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只有無邊的黑暗籠罩著的夜晚。這本來該是一個萬種風情的晚上,這本來該是一個流光溢彩的晚上,這本來該是一個濃情蜜意的晚上,可是一盞燈下,凌霄一動不動的看著莫莫,任誰來勸,都勸不走他,他陪著她,她守著他,卻是用這樣的方式。

    莫侯被送到其他的房間修養,仙兒的情況和莫莫一樣,此時正由凌江楚看護著。

    慕容瑾實在是不忍心看莫莫的樣子,也同樣不忍心看凌霄失魂落魄的模樣,他退出房間,去找凌江楚。

    凌江楚對仙兒中的毒也是一籌莫展,這時候正把脈,見慕容瑾進來,忙著詢問,「那毒女身上可搜查過了?」

    「搜過了,只找出這個東西,再無其他。」遞過去一個項鏈。

    並不是金銀之類名貴的東西,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烏黑的一個小菱形墜子,由一條紅線拴著。細看會發現那墜子並不規則,好像並不時人工打磨過的,好像是天然形成的。

    「這是什麼?」凌江楚看著這個沒有一絲光澤的吊墜,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不知道,她帶在身上的。」慕容瑾問過毒女,可卻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這個……」

    「仙兒怎麼樣?」兩個人都是一愣,竟然是莫莫,由凌霄抱著,蒼白著臉站在門口。

    「莫莫,你醒了?」慕容瑾不喜反憂,看莫莫的氣色一點都不好,這時候醒來並不是什麼好徵兆。

    「我聽凌哥哥說仙兒也中毒了。」

    「那毒女是衝著你和凌霄去的,她把凌霄的那一下擋在自己的身上。」凌江楚說的明白,絲毫不在意凌霄陰沉的眼神。

    「可憐的小姑娘。」莫莫伸出手去夠仙兒,凌霄忙抱著她坐在仙兒的床邊。仙兒的情況看起來更糟糕,她的體質和常人不一樣,對毒的反應也不同,顯然這種毒並不是她自身可以解的,更好像已經引發了身體內其他的毒素,這時候已經氣息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她先救了我爺爺,現在又救了你。」莫莫冰冷的手撫上仙兒同樣已經沒有溫度的臉頰,「如果不是我們把她帶出來,她還可以在那個山洞裡過的好好的,可是……」

    「這個難道是解藥?」凌江楚的心思還在那個吊墜上,這時候他有些恍然大悟的問著慕容瑾。

    「我看看?」莫莫伸出手。

    凌江楚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吊墜放在了莫莫的手中。素白的手掌中一顆烏黑的吊墜,像是把手掌穿了一個洞似的,莫莫搖了搖手,那顆吊墜就在她的掌心打起轉來。

    「我去問問那毒女。」慕容瑾見事情有轉機,慌著衝出門去。

    「好像是有點不同。」莫莫將栓在吊墜上的絲線扯下來,感覺這顆粒的質地和仙兒製出來的解藥很像。

    「那毒女不像是會戴首飾的樣子,這八成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凌江楚湊到近前來。

    幾個人正研究這東西到底是什麼,慕容瑾卻把那個毒女給帶了來。這是莫莫第一次看到這個女人,她只覺得天旋地轉,咬了咬舌尖,才讓自己鎮定了下來。就是她了,就是這個女人了。害死了自己的爹娘,害了自己的爺爺,現在又要來害凌霄和自己。她顫抖著身子,張了幾次嘴,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若不是凌霄溫暖的身子靠著自己,她簡直要被凍僵了。

    「這個到底是什麼東西。」慕容瑾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鎮定了儒雅,他捏著毒女的肩膀,恨不能將她捏碎。

    「我如果說是解藥,你們信麼。」毒女絲毫不畏懼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莫莫,點了點頭又說道:「這次,也讓你看看我。」

    莫莫將臉深深的埋進凌霄的胸膛,她不想去看,哪怕再一眼,她都會衝過去將這個女人撕個粉碎。

    「我警告你,你要是不說實話,我會讓你死的很慘。」慕容瑾紅著眼睛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我不是說了麼,是解藥。」毒女嬉笑著,臉上的皺紋有如枯樹老籐,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是麼?」慕容瑾對醫術這方面可以說是一竅不通的,這時候也沒了主意,只好看向凌江楚。

    「把她帶下去吧。」凌江楚搖了搖頭。

    毒女狂笑著被慕容瑾帶出了房間,一時間愁雲慘淡,誰也不敢相信毒女的話,這顆東西,究竟是可以救人性命的解藥,還是會致人死地的毒藥?

    「該相信她麼?」凌霄六神無主的像是個孩子,面對這樣的莫莫,他鎮定不下來,他聰明不起來,他只是像個孩童一樣看著每一個人,希望可以有個人給他答案。

    「相不相信又怎麼樣?」凌江楚一貫的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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