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右不自在地別過了頭，淡聲道：「皇上不應該再叫我羽兒。千羽早就死了，不是嗎？其實很多往事如今想起來，都覺得是做夢一般。『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皇上覺得，這詩如何？」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千容轉反覆吟頌，露出迷惘的神情。
向右不再看千容轉，站起身，直到窗台前才站定道：「此情此景豈止今天才追憶，就在當時已使人不勝悵然……皇上，逝者已矣。千羽早已消失在了人世間，皇上應該正視這個事實。」有些人，有些事，過去後，便不會再復返。
千容轉癡癡地看著向右的背影，自她身後抱緊她，輕歎道：「我不願放棄。千羽不在這世間沒關係，只要向右你在就好了，你還陪在我的身邊，就夠了。」
向右閉上眼，能感覺到千容轉身上傳過來的溫度。可惜，她和他早就不可能了。
「我會陪在你身邊，但是只有一年時間。皇上，你要記住這個事實。一年之後，我便會離宮，這是你我之間的協定。」最後她硬聲回道。
為了自己的自由，也為了千容轉對她能夠死心，她一定要狠下心才行。
千容轉緩緩鬆開抱著她的手。
身後半天沒動靜，向右疑惑地轉身。
只見千容轉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你才剛進宮就想著要離開嗎？你就這麼想離開我的身邊？」
向右坦然回視。
這樣的千容轉就是她所熟知的無情帝王，她掀唇一笑：「皇上後宮佳麗有三千，不差我一個向右。如今的我什麼都沒有，連唯一的美貌也隨著千羽的身軀消失無蹤。所以，你沒必要再將我放在心上。」
這樣的千容轉她反而知道要怎麼應對，只要他不是情深款款的樣子就行了，那樣的話，她會心軟，狠不下心。
「你這理由太牽強。我說過，我不會放過你，我也曾經說過，不是因為你的美貌而愛你，可是，你卻從未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我想出去走走。」向右淡聲轉移話題。
她和千容轉說不到一塊。既然這樣，她還是離開這個他所在的地方，如此便不會尷尬。
「現在外面極冷，你不必因為想要逃開我而找這個借口，我現在就回千雲宮。」隨著千容轉的聲音落下，他的腳步聲音漸遠，好像離開了鳳朝宮。
向右輕吁一口氣，今天這一戰，算是扯平吧。
「姐姐，那人走了？」
向右無奈地瞪了傾風一眼：「傾風，那人是皇上，你以後要跟著我叫皇上，知道嗎？」
「姐姐，我記住了，下次我會注意的。」
向右見露雨她們三個也走進了鳳朝宮，忙道：「傾風，陪我到鳳朝宮殿外散散步吧。」
說著她率先走出了鳳朝宮，傾風好一會兒才跟上來，她將一件白色裘衣批在她身上道：「姐姐，天寒地凍，別冷著了。」
傾風這丫頭，看起來迷糊，其實很細心周到。
向右站在鳳朝宮的階梯上，仰望夜空。
曾經她也有過這樣仰望星空的時候，那一次只有稀稀落落的幾粒星辰，但今晚卻是滿天的繁星，煞是好看。只是天氣太冷，這麼冷的天氣，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了。
「姐姐，進去吧，外面太冷了。」傾風的聲音打斷了向右的沉思。
她看向正在跺腳的傾風，輕聲笑道：「你這丫頭，居然比我還怕冷，那剛才你應該多穿點衣服才對。」
向右握住傾風冰涼的小手，將溫暖傳給她，牽著她的手走進了鳳朝宮。
「你是要歇息了嗎？」露雨問道。
「嗯，差不多了。傾風陪我一塊兒睡，可以吧？」
「這？既然向右這樣說，那當然是可以的。」露雨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向右滿心歡喜。
還好在她現在不是什麼皇后，不然傾風一定不能陪她睡在一起。
傾風有武功，她很喜歡傾風身上的味道，覺得跟她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就算剛才露雨她不答應她的要求，她也會力爭到底。
不過，她為什麼要徵求露雨的意見，不就是一個宮女嗎？她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傾風，我們進內室歇著吧。」向右見露雨想跟進來，對她道：「露雨，我這裡不用你跟著了，你也早點歇著。」
再一次進皇宮，向右感覺自己的警戒心要比以前強了很多。畢竟上過太多次當，所以說吃一塹長一智，果然是有道理的。
就這樣，向右在鳳朝宮住了下來。日子倒也過得輕鬆，千容轉每天都會過來鳳朝宮用餐，她讓他別再這樣，可是，他卻聽進她的話。
既然千容轉不把她的勸告當回事，只好由著他。
她的頭髮還是由露雨幫忙打理。
露雨手巧，梳的髮髻怎麼樣都要比傾風梳的好看。
向右看了看鏡中的聞啼，清秀可人，露雨將她的長髮用一支黃色髮釵固定住，右邊綁了個反轉的辮子，再以黃色流蘇綁好，長髮垂落於胸前，襯著她今天的黃碎花折裙，煞是嬌俏可人。
「向右，你很好看。」露雨看著銅鏡中的向右，由衷讚歎。
向右對露雨咧齒一笑：「再好看也比不上露雨你呀。」
確實是這樣，如果說她是千羽，當然是傾國傾城之姿。可就現在聞啼的身體素質而言，比起千羽那是差太遠了。
露雨看到向右的笑容有些癡傻。
向右不禁抿嘴一笑，想起自己的笑容就算換了副身體，還是會炫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