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珞帶著未浠回到北昊皇宮時,夜已降臨,棲瑾殿掌燈的丫鬟早已在入夜前就將整座宮殿點得燈火通明。
本由雲初晚哄著的千葉和輕硯一見歸來的兩人,立即「呀呀」叫了起來。
讀懂兒女的意思,未浠踱步至搖籃前,蹲下身將千葉抱在懷裡輕哄著。而沒人搭理的輕硯吵得更厲害了,小手胡亂的朝著祁珞揮舞著,似乎在埋怨父皇不心疼他。
祁珞含笑抱起活力十足的兒子,和身邊的未浠相視一笑,兒女在懷的幸福洋溢於兩人的臉上。
看著幸福的一家四口,雲初晚淡淡的笑著。
女兒能擁有一個這樣的家庭,她替未浠感到高興。
只是,未浠生下來就肩負著接管整個國家的命運,為了一個國家的子民,她必須得犧牲一些東西。
這是未浠注定的命。
未浠的目光隔著祁珞和雲初晚在空中交匯,兩人臉上那種淡淡的悲哀輕易被彼此看穿,知道雲初晚只是心疼自己,未浠笑道,「母后,您也累了一天,早點回房歇著吧。」
雲初晚默默點頭,隨即離去。
躺在未浠懷裡的小千葉水靈靈的大眼一動不動望著自己的母后,像是在猜她的心思。
女兒如此清醒的模樣讓未浠微蹙眉,隨即柔聲哄道,「千葉乖,該休息了。」
小孩子嗜睡,得早點讓他們入睡。
「讓子蘇和子夏哄吧。」看著未浠輕顰,祁珞建議道。
未浠不捨的看了看自己一雙兒女,點點頭喚來了貼身婢女抱著兩個孩子離去。
她今晚準備了很多話想對祁珞說,看著孩子,她怕自己的決心動搖。
待殿門被掩上後,未浠淡淡一笑,走至祁珞身邊,手由背後環住他的,頭隨即靠上挺直的背脊。
「未浠,你有心事?」祁珞轉過身回摟住她,眉頭微微蹙緊。
白日拋下千葉和輕硯,兩人單獨出去郊外他就覺得奇怪,這種行為不像未浠會做的事。而在外面時,她臉上偶爾閃過的苦澀他捕捉到了,只是看著未浠強撐的笑臉,他不忍心揭穿她。
「祁珞…」輕輕喚著他的名字,未浠環在祁珞腰上的手加重了力度,彷彿是在最後感應他的存在。
「我在!」祁珞的心隱約不安著,他知道,一定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簡答的一句「我在」給了未浠莫大的安慰,她要求的不多,如果以後她喚他名的時候能每次聽到他的一句「我在」就足夠了。
可是,這樣的要求,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祁珞,如果我決定跟父皇和母后回明夏…你答應嗎?」柔柔的聲音帶著試探,未浠閉上眼等待著祁珞火大的怒吼。
但是,隔了許久許久,想像中的怒吼並沒有傳來,屋內安靜得可怕。
這樣的氣氛讓未浠的心漸漸不安起來。
這不是祁珞該有的反應。
睜開眼,她輕扯了下他的衣袖,柔聲喚道,「祁珞…」
祁珞的臉上有著未浠從未見過的凝重,深邃的眼眸靜靜望著澄澈的星眸,沒有火氣,只是淡淡問道,「你決定好了?」
「明夏尉遲家族的天下只有我和清歌兩人有繼承權,清歌從小生活在冷月宮,恐怕,百姓暫時接受不了這麼位女王…」未浠低垂著眼眸掩飾掉內心的不捨,不忍看祁珞的眼神,那種眼神看得她心疼。
「所以,你父皇和母后屬意你為下一任明夏帝?」堂溪祁珞冷然的臉突然勾勒出一絲淺笑,他接替她說出了後面的話。
「祁珞,我想聽你的意思。」未浠忽的抬起頭,一臉急切望向他。
不管他答應與否,她在意祁珞內心的想法。
「未浠,你有別的選擇嗎?」祁珞沒有回答她,只是淡淡反問。
一句話,問得未浠啞然。
清麗的容顏閃過一絲淒楚,她確實沒有別的選擇,身在皇室,她身不由己。
一抹淺淺的哀傷看得祁珞心微微疼著,輕擁著她,他的嗓音低沉,「我給你兩年的時間,你回明夏,完成作為皇室繼承人的使命。」
「祁珞…你理解我?」一股暖流湧上心間,未浠眼眸泛起一層霧氣靜靜端詳他的面容。
一直以為祁珞霸道張揚,而此時此刻,他卻如此細心的洞察到她所有的無奈,這樣的他,叫她如何不感動?
「在這兩年裡,我等你。兩年之後,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知道後面該怎麼做。」他怎會不理解她,未浠從來就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
確定了自己的身份後,接受事實,服從命運的安排乖乖回到明夏只是早晚的事。
眼裡閃動著晶瑩的淚水,未浠將祁珞摟得更緊,點頭道,「兩年內我認真完成好自己的使命,順帶幫助清歌獲得民心,兩年後我會盡最大努力說服清歌接替我。」
兩年的時間足夠了,未浠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按預想的做到。
祁珞眸光暗沉,輕輕撫了撫未浠柔順的墨發,接著道,「我們的千葉和輕硯你準備怎麼辦?」
孩子還那麼小就得離開母后,這的對於千葉和輕硯來講太不公平了。
聽到一雙兒女的名字,未浠的心猶如千斤重壓般難受,柳眉擰得更緊。
他們的千葉和輕硯…
屋內又是一陣沉默。
半晌後,未浠無力的聲音悠悠響起,「千葉和輕硯一個跟我回明夏,一個留在北昊。」
分隔開一家人不是她想要的,但是,身為尉遲家族的人,繼承皇位是她的命。而千葉和輕硯作為他們的孩子,也必須為自己的命運捨棄一些東西。
「未浠,不管你做了怎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黝黑的眼眸深情凝望澄澈的星眸,祁珞說出的話令未浠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祁珞,謝謝!」揚起淚眼朦朧的秀顏,未浠盪開一抹無奈的笑。
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只要祁珞和她還相愛就好。
兩年,很快就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