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的沖喜妻 尾聲
    次年,九月初一的深夜。

    一陣比一陣密集且緊湊的陣痛宛如催死符般降臨在蘇舒身上,教她痛得難以承受,是孩子趕著出世,一刻也等不及地陣痛,還是迎接一個小生命本來就會先有如此深刻的痛苦?

    蘇舒不知道,她只知道,這難以言喻的痛楚彷彿漫無止盡……

    「嬤嬤,不好了!福晉恐怕難產!」產婆忽然驚叫,慌張地猛撫蘇舒的肚子。

    難產?蘇舒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只知道痛正無止盡地在她身上擴散……是的,她正在承受世上最深刻的痛,彷若隨時會將她撕裂的痛……

    「天啊!怎會這樣?那該怎麼辦才好?我立刻去通報貝勒爺……」

    納拉氏嚇得魂飛魄散,轉身要衝出廂房,手腕卻被一隻小手擒住。

    她猛地回頭一看,發現竟是臉色蒼白、香汗淋漓的的蘇舒。

    「嬤嬤……」蘇舒秀眉緊蹙,把纖指放在狂顫的唇上,「噓,安靜點,別讓貝勒爺為我擔憂……我可以撐過去的,你們要相信我,我可以的……」

    「嬤嬤知道你怕貝勒爺擔心,可是……」納拉氏急得淚水奔流。

    陣痛又來了,蘇舒痛苦地糾著五官,強忍著不讓自己尖叫出聲,顯然不想讓守在門外的幸項知道裡頭發生了什麼事,連聲叫道:「嬤嬤,你快幫忙產婆,幫我熬過去,我可以的……你快……」

    「福晉……」納拉氏淚水不停地掉,全身狂顫著,內心害怕著,忙爬上臥炕,慌忙由上往下撫著蘇舒的肚皮。

    「福晉用力,吸氣、吐氣,用力……」

    幸項緊張地守在房門外來回踱步,不時拉著阿瑪問:「阿瑪,快告訴我,舒兒不會有事,舒兒不會有事的。」

    「你放心,你的小媳婦兒絕對不會有事。」王爺其實也很緊張,但為了安撫兒子的心,他只好故作輕鬆。

    「啊……嗚嗚……嗚……」房裡猛地傳來蘇舒今晚第一聲尖叫。

    這尖叫聲驚天動地,不知隱忍了多久才能湧出這樣可怕又尖銳的痛苦叫聲。

    「舒兒!不哭!我來了!我來了!」幸項有如五雷轟項,焦急地就要衝進去。

    納拉氏一見房門被打開了,忙不迭衝上前去把幸項往門外推,「貝勒爺,不可以進來。」

    「嬤嬤,我不要舒兒受這種苦!讓我進去找她!」幸項心頭混亂成一片,「我不要舒兒死!我不能失去她!」

    王爺忙不迭把兒子拉到一旁,「項兒,不會有事的,你太緊張了。」

    「可是……」幸項面如白蠟的臉上全寫滿了焦灼與惶恐。

    「嗚哇……嗚哇……嗚哇……」一串響亮的兒啼聲終於撫平了幸項內心的焦急。

    「哈哈哈!生了!終於生了!」王爺狂喜地昂首大笑,樂得從此可以含貽弄孫。

    此時,房門打開了,滿頭大汗的納拉氏懷裡抱了個用襁褓裹住的小嬰孩,走出房間,幸項和王爺都急著湊上前去看。

    「恭喜貝勒爺,是個可愛到討人喜歡的小格格。」納拉氏把嬰兒抱到貝勒爺面前,胳臂一伸,歡喜地湊給貝勒爺看。

    「我的天啊!」幸項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小小的初生兒。

    小格格生得眉清目秀,小臉紅通通的,才剛出生就會衝著他笑了,聰穎又可愛的模樣兒看得他既愛又憐,充滿男性化的剛毅線條此刻萬分柔和,俊容上洋溢著為人父的慈愛神情。

    「爺……」廂房裡響起蘇舒細若蚊蚋的呼喚。

    「舒兒!」幸項立刻衝進房裡。

    視線瞟向臥炕,見蘇舒虛弱地躺在臥炕上,幸項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心疼又不捨地握住她的小手,愛憐的吻如細雨般不斷落在她佈滿汗珠和淚水的小臉上。

    「老天保佑,我的舒兒,你剛才的叫聲差點兒把我嚇死。」

    「對不住,都是我不好……」蘇舒就是怕他擔心,才盡量忍著不敢叫出聲,但是,女兒要出來的那一刻實在太痛了。

    所以,蘇舒現下很安慰自己還聽得見他的聲音,還摸得到他的身體,她以為那痛楚會漫無止盡,直到將她整個人撕裂,所有的痛苦才自她身上退去。

    「胡說!」第一次做爹,幸項內心百感交集,有感動、有喜悅,也有感激,「不准你責備你自己,你表現得很好,替我生了一個小格格,舒兒,一個就夠了,一個就夠了,我不要再見你受此折磨。」

    「一個怎麼夠呢?能為你開枝散葉,是舒兒的驕傲,我一點都不覺得……不覺得是一種折磨啊!」

    「舒兒……」幸項情緒激動得說不下去。

    蘇舒明白,人間幸福莫過於此,她的小手緊握著他的大手,唇邊有抹心滿意足的笑意,她累得緩緩地閉上眼兒……

    梅花開了一度又一度,時光荏苒,九年時光晃眼間匆匆過去。

    剛上完早朝的幸項,前腳才剛踏進王府,還來不及走進前廳,天生就可愛討喜的小格格正急慌慌地迎面衝了出來。

    「哎唷哎唷!」小格格個性活潑外向,來不及閃躲,小小身子更承受不住這份撞擊,整個人被彈了出去,就像倒栽的洋蔥般跌個四腳朝天,摔疼了兩片肥滋滋的小臀肉。

    幸項顧不得自己傷著了沒有,忙不迭把女兒自地上抱起,翻著她的衣衫,仔細檢查有沒有傷著了,「傷著沒有?快告訴阿瑪。」

    小格格緊張地看了看四下,見額娘不在,她鬆了好大一口氣,伸出肥肥的小胖手,輕輕放在唇上,示意要阿瑪別張揚。

    「噓,阿瑪,千萬別讓額娘知道我摔疼了哦!」她小小聲地說:「不然討來一頓挨罵還算小事,萬一額娘又哭得嘩啦啦,那才算是真正的大事。」

    「你這孩子就是太好動了,額娘才這麼擔心你。」

    「蕊初?」雖是不想讓蘇舒知道,蘇舒已經一臉憂心忡忡地跨出門檻,由前廳走出前院來,「蕊初,你是不是又闖禍啦?」

    小格格尷尬地笑出兩顆大門牙,神色緊張地連忙摀住阿瑪的嘴,十分機靈地在阿瑪耳邊說:「阿瑪,您要人家怎樣,人家全依了您,就是別告訴額娘我剛才摔著了。」

    「我要你親親阿瑪。」幸項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忍不住張嘴咬了她一口,小格格開心一笑,飛快在阿瑪臉上留下好幾個親親。

    「你這丫頭!」幸項疼愛地捏捏愛女噘得嘟嘟的小菱嘴,隨即抱著小格格走到蘇舒身邊,伸出另一手輕輕將愛妻擁進懷裡,「舒兒,別擔心,蕊初只是吵著要吃肉包子。」

    「是呀!蕊初好餓哦!蕊初要啃包子,啃啃啃……」小格格笑嘻嘻地拍著小胖手,然後開心地摟緊阿瑪的頸子,拚命親著他。

    幸項露出一抹微笑,寵愛地猛戳女兒的小臉蛋,「你真是阿瑪的乖心肝。」

    「蕊初,你還沒用午膳嗎?」蘇舒憂心地看著女兒。

    「有啊,方才嬤嬤還給了我兩個窩窩頭呢!」小格格故意笑得一臉傻呼呼的。

    蘇舒驚訝地睜大眼兒,隨即嘟起粉嫩嫩的嘴兒,纖指在女兒腦上敲出一記叩響,「那你現下還吵著吃什麼肉包子?額娘到現在都還沒吃呢!」

    「真的嗎?」小格格瞪大了雙眼,「哦!那我不吃肉包子了,我要把肉包子留給額娘吃,我找小三去後院灌蛐蛐兒好了。」

    小格格機靈地躍下阿瑪的臂膀,正要一溜煙跑掉,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小胖手一把抱住幸項的腰,倚偎在阿瑪的懷裡,撒嬌地摩挲阿瑪的腰帶,「阿瑪,給我一串銅錢買糖葫蘆嘛!」

    幸項寵愛女兒,便給了女兒一串銅錢,小格格拿著銅錢,一面拍著小胖手,蹦蹦跳跳地跑掉了。

    蘇舒沒好氣地搖了搖頭,「這小丫頭真貪吃。」

    「和她額娘一樣貪吃。」幸項挑了挑眉,雙臂疊放在胸前,抿唇笑道。

    蘇舒生氣地打了他手背一下,「我才沒有呢!」

    宛如刀雕般英俊的俊容,忽然板起嚴肅的表情,「對了,你是不是不舒服?不然怎麼到現下還沒用膳?」

    「我沒什麼不舒服,瞧你緊張的,你以為我動不動就會病倒啊?」

    幸項忙不迭把她纖盈的嬌軀給緊緊抱在懷裡,「上次你無緣無故就昏倒了。」

    「上次?」蘇舒捂著嘴笑著,「上次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是說生蕊初那時候嗎?」

    「呃……」他想了一下,「我記得不久前……」

    「很久了,都已經九年了,你還把那事掛在心上,真是的!再說,當時我只是太累了,不小心睡著了,壓根就不是昏倒。」得此一夫,蘇舒心滿意足了,她幸福地偎進他懷裡,嬌嫩的臉兒滿是含情脈脈又欲語還休。

    「你明知道我心裡就是放不下你。」幸項就是喜歡她的嬌羞。

    這麼多年了,他的愛妻仍像個小姑娘,動不動就臉紅,他不禁愛憐地擁緊了她。

    「傻瓜。」蘇舒嬌笑地拉下他的俊容,溫柔地湊上自己的唇,吻開他緊蹙的眉梢,最後繞上他熾熱的雙唇,深深地吻住了他。

    明媚陽光透過雲層縫隙,迸射出繽紛多彩的光線,猶如細金爍銀般灑落,將擁吻中的一對人兒團團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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