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為主作嫁裳 第十五章
    但他遺忘了父母家人、遺忘許多生活技能,說起話來文謅謅的,活脫脫像個古代人,他整整花了三年時間學習各種知識與技能,他的成長與蛻變讓父母親很開心。然後上個月,他忽然從埃及帶回一個女孩叫作楠楠,兩人家世相當,很快就論及婚嫁。

    黎媽說,一直找不到另一半的黎慕華,也認識一個叫雅雅的女孩,雖然正處於你追我跑的階段,但她對雅雅滿意到極點,一天到晚追問兒子有沒有最新進展。

    她以為自己快要變好命婆婆了,誰曉得會發生這個車禍,把她從天堂打進地獄。

    梁雨親抱著她輕聲說,不要急,黎大哥一定會醒的,只是時間問題,他有那麼愛他的媽媽和家人,如果是她,就算踢死黑白無常,爬也要爬回人間。

    她的話安慰了黎媽媽,讓她滿懷希望。

    但黎慕華沒有清醒,他的昏迷指數是三,住院一個星期後,醫生說他有可能變成植物人,這個消息讓方家、黎家上下無法接受,頓時淒風苦雨、哀號一片。

    方蔚允說:我相信表哥的求生意志。

    方蔚信說:表哥哪是可以被輕易打倒的人物,他絕對會醒,我用我的腦袋掛保證。

    方蔚平說:不要放棄希望,大表哥一定會痊癒的。

    黎慕易說:大哥會醒來,只是時間的問題,過去他工作得太辛苦,給他機會,好好睡一覺。

    黎慕易的女朋友楠楠在他耳邊細聲道:你猜,大哥會不會也穿越回古代,去當龍瀝熙了?

    楠楠講這句話的時候,梁雨親就站在她旁邊,雖那聲音很小,可是她聽見了。

    瞬間她的全身冒起雞皮疙瘩,她楞楞地問自己,她有沒有聽錯?

    瀝熙?她指的是大皇子,很有可能被封為太子的那個男人?

    她知道,大皇子瀝熙和四爺閱熙同是瑜妃娘娘所生,是他幫了閱熙一把,皇帝才會將晴兒小姐賜婚給閱熙……

    穿越回去當龍瀝熙?意思是黎慕華的前世是大皇子瀝熙?怎麼可能,太、太匪夷所思了。

    但……怎麼不可能?如果方蔚平可以是三皇子惠熙,方蔚允可以是四皇子閱熙,黎慕華當然可以是大皇子場熙。

    等等……楠楠?簡郁楠!

    她猛地轉頭望向楠楠,從頭到腳把她看個透徹,拚命在腦海裡搜尋和「楠楠」相關的幾筆記憶。

    像靈光閃過般,梁雨親想起那個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想起那場驚動京城的殉葬禮,那時她和晴兒小姐也擠在萬頭攬動的人群裡面……

    太子就躺在那個玄色棺木裡頭,靜靜地傾聽百姓們的低泣所交織而成的哀歌,棺木後頭是一頂雪白大轎,轎簾被風吹起,百姓看見轎中端坐著的忠貞女子,心底敬佩不已。

    她身穿著素白嫁衣,衣裳用銀線繡出繁複花樣,頭上、身上所有飾品均是純銀打造,連掩住頭瞼的蓋巾也是純白細緞,那身白,在陽光下透著溫柔。

    「小姐,殉葬的太子妃,是隨軍出征的李荃紫嗎?」雨兒低聲問晴兒。

    「不是,若非李荃紫害憬熙太子喪命,豈有今日之事?據說殉葬的是太子生前最喜愛的女子,叫作楠楠,原本她的身份低下,無法同太子進入皇陵,可她對皇上說:「生不同襲,死同墳,在天雙飛,在地同枝,天上人間,黃泉路上,心相隨。」這番話感動了皇上,破格讓一個小宮女成為太子妃,長隨太子身側。」

    「生不同襲,死同墳,在天雙飛,在地同枝,天上人間,黃泉路上,心相隨……是怎樣的堅貞,才能擔待這樣的愛情?」雨兒低聲問。

    「可不是?一生能擁有這樣的愛情,太子足夠了。」睛兒唱歎。

    楠楠、難難……是上蒼為難了她的人生,還是她的愛情為難了她的性命?可再多為難,此時此刻,雪白花轎裡的她是幸福的吧。

    「太子此生必然無憾。」雨兒應和。

    白色花轎終於打她們眼前經過,轎子搖晃,轎簾微敞,微微露出楠楠的下半臉,兩兒看見、睛兒也看見了,她們都看見楠楠在笑,笑得滿足而幸福。晴兒、兩兒相視一眼,原來愛情,並沒有為難她……

    倒抽一口氣,梁雨親捂起嘴巴,忍不住又多看了楠楠和黎慕易幾眼。

    穿越?她在這一世讀過這類的小說,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可那不就是天馬行空的小說劇情,怎麼會在現實中出現?

    她再次望著聽說昏迷後清醒卻性格大變的黎慕易,和他身邊相偎相依的豐獻南,所以說,太子沒死、豐獻南沒死,他們從古代時空穿越到了二十一世紀。

    再續他們的愛情?難怪殉葬時的楠楠在笑,笑得那樣滿足而幸福,因為進入皇陵所代表的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個開端。

    是啊,有孟婆湯就有陰間陽世,有天地神明就有月下老人,有前世今生便有穿越……於是他們這些人全兜在一起,為的是完成前世無法美滿的姻緣?

    「跟我談一談。」高熙雅一把拽住粱雨親的臂膀,以命令的口氣道。

    「對不起,我有點忙。」梁雨親正急著把資料送進會議室裡,她舉舉手中的文件示意。

    她知道對方是誰,只是沒想到兩人會這麼快就對上,她以為還得拖上一段時間,如果自己的運氣夠好、工作找得夠快,就可以不必和高熙雅打照面。

    「忙什麼,忙看勾引別人的未婚夫?」高熙雅冷冷一笑,銳利的眸光射向她。

    這句話像巴掌,狠狠甩上梁雨親的臉,她苦笑,對方對自己的敵意還真是千年、萬年不變。

    她頓了頓,開口,「對不起,請你稍等一下,我得讓秘書把資料先送過去。」

    把東西交給秘書後,轉回辦公室,她禮貌問:「請問要喝點什麼嗎?」

    「你以為我是來接受招待的?」高熙雅抬起下巴,一副啤晚天下、高高在上的姿態。

    「那麼,你要和我談什麼?」粱雨親無奈,她越來越相信前世宿敵了,她們兩個,一隻貓、一隻老鼠,不管在什麼時代裡,碰上面都得鬥爭。

    「你立刻辭職、搬家,走得遠遠的,讓蔚允找不到。」高熙雅目中無人道。

    「我為什麼要?」真強勢的女人,方蔚允嬰了她,會很卒苦吧。

    「我和蔚允快結婚了。」高熙雅笑得張揚。

    「然後呢?」

    她本來就打算辭職走人,因此大可低頭回答「沒問題,經理夫人」,安下對方的心,避開這次的糾紛。但高熙雅的態度太沒教養,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她不再是四王妃,自己也不是從前的小女婢,過去的事她不計較已屬寬容大量,但現在別想在她面前耍威風。

    「我不准你待在蔚允身邊。」

    不准?她有什麼資格講這兩個宇,就算真的不樂意丈夫身邊有她這號人物,至少做得圓滑點吧,曉以大義或者……給她兩張支票啊,怎麼一開口就是命令、就是不准,她梁雨親又不是吃素的。

    粱雨親無奈。「你的意思是因為你們要結婚,經理身邊所有的女職員都要清除?」

    「不必所有。只要梁小姐一位。」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針對我?」

    「是針對嗎?公司裡的流言我不確定有幾分真假,但既然我們即1務要走入婚姻,正常人都會事先排除所有不利的狀況吧。」

    「請放心,我不是你口中的不利狀況。」

    「對你放心……」她上上下下地打量梁雨親後,笑道:「是啦,長成這副模樣,我的確可以不必太擔心,只不過我向來謹慎,就算只是一根小小的刺,也不容許它存在。」

    所以,她是特地跑到這裡來提醒自己只不過是一根刺?

    高熙雅真的不聰明,這種事她應該去對方蔚允說,由他出面辭掉自己,不應該在背後搞小動作,都經過幾百年了,手段不能精進一點嗎?

    「對不起,可以要求我辭職的只有方經理本人,至於其他閒雜人等的話,我不會放在心上。」

    梁雨親不想多說廢話,只要高熙雅別來招惹她,屆時自然會心想事成;但倘若高熙雅要惹事,她也不害怕奉陪到底,時代不同,人心大異,她已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梁雨親。

    「你這個賤女人」

    高熙雅不容許任何人無視自己,搶快兩步,從後面一把扯住梁雨親的馬尾,力氣之大,害得她差點仰摔。

    梁雨親好不容易站穩腳步,才轉身,還沒開口,兩個巴掌便狠狠甩過來,打得她頭暈眼花。

    「我警告你,我不是那種可憐巴巴的元配,能夠讓你們這種無恥小三騎在頭頂上,不怕死的話,就等著看我的手段。」

    梁雨親回視她,一語不發。她當然知道高熙雅是什麼樣的人,可就算高熙雅手段凶殘、性格惡毒,這裡是民王國家,她相信法律會保護自己。

    「十天之內我會摸清楚你的底細,我會從你身邊的人一個一個下手,不怕死的話,請繼續當你的梁特助吧。」

    高熙雅撂下警告,一甩頭,走出辦公室。

    梁雨親吞下怒氣,走到沙發邊緩緩坐下,這才發覺自己的雙腿抖個不停。

    前世被薛羽蝶虐待的記憶回籠,她彷彿看見自己的指甲被硬生生拔下,鞭子抽在背上的疼痛是那樣鮮明,烙紅的鐵、千針、萬針的刺錐,她彷彿還聽見黑衣人的刀刺入自己身體的聲音……

    「不會的,她不敢,這是個法治國家。」她拚命搖頭,試圖擺脫高熙雅帶來的恐懼,她從包包裡拿出保溫壺,倒出讓人寧神的洛神花茶,再一次告訴自己一高熙雅不敢的,這不是可以任意動用私刑的時代。

    她站在董事長辦公室外面發呆,靜靜地……靜靜地聽著辦公室裡的討論聲。

    參予討論的人物:董事長、副董事長。

    討論的內容:方蔚允和高熙雅的婚事。

    討論的氣氛:愉快、熱烈。

    一下子,她彷彿從天空墜入深谷,失速的墜跌引發出她的強烈心悸。

    不曉得是因為發燒,還是因為心疼,她突然覺得好冷,冷得不停發抖,明明身處在和平的台北市辦公大樓,她卻覺得自己站在槍林彈雨的戰火之中,轉眼間,已被射得千瘡百孔。

    她的心一陣痙攣,無法遏止的苦澀在責張的經脈問奔竄遊走,一時間綿密的酸楚在空氣裡聚集,一點一滴,將她全身浸泡個透。

    真是的,這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怎麼還會讓人這麼痛,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因為這種舊消息而心痛。

    她不知道自己在門外站了多久,只知道回神的時候,方蔚平關懷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你還好嗎,哪裡不舒服?」他的聲音彷彿透過瀑布發出來一般,散發著潮濕的水氣,瞬問感染了她的眼睛。

    「我沒事,這個必須交給董事長。」她低頭,把文件遞上去。

    方蔚平接過文件的同時,手心貼上她的額頭。「好燙,你發燒了,早點回家休息吧。」

    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蔚允不在,我准你假,快回家,聽到沒?」

    梁雨親胡亂點頭,她沒有心情應付方蔚平的溫柔。

    方蔚允在辦公室來回地踱步,心像被什麼東西撓著、挖著,自從他出差,已經兩天沒見到梁雨親,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她竟然不在。

    她去哪裡,怎麼去了那麼久?

    他重重吐氣,坐在沙發上甩手抹抹瞼。現在他知道,兩天不見已經遠遠超過他所能容忍的極限,他必須要在她身邊,必須聽她的意見,必須和她討論每一件大事小事,他必須要每天看見她的臉。

    不然他就會慌、就會急、就會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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