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蕩挑冷傲 第二章
    在終日悒鬱及為顧及生活日夜工作之下,母親的身體終於不堪負荷,在她八歲時,因操勞過度染上重病死亡。

    沒多久,她被送至孤兒院,日後還曾轉寄過數個寄養家庭,直到她十六歲,有了工作能力,才獨立出來生活。

    好悲哀的命運!短短一年,她失去最親愛的父母,失去最溫馨的家庭,失去甜蜜的幸福,成了一無所有的孤兒,有的只是存在心中的怨恨。

    這一切全都是那名稱謂為「爺爺」的白髮老人所致,就為他個人的自私、專制,剝削父親的自由,殘害母親的生命,扼殺她原本快樂的童年,毀滅了整個幸福! 她恨他,恨之入骨,恨得不願承認兩人的關係,恨得拒絕他在事後補償性的撫養,更詛咒他早死!床頭的鬧鐘乍響,驚醒了陷於沉思中的琉真。

    「十一點了,該去上班了。」她連忙跳下床,走進浴室將一身的冷汗沖洗乾淨。

    黑幕遮天之時多半是人們休息睡眠的時間,卻是琉真活躍的時刻,夜愈深沉,她的生活就愈熱鬧精采。

    三名歐巴桑虛偽地和她相視而笑,待她走向轉角處的電梯,嗓門開始放大。

    「那個就是我跟你們說過,住在五樓五號套房的女孩子,她每天快到半夜十二點才出門,穿得非常暴露,看樣子八成是在做色情行業的。」大樓裡出名的大嘴巴——黃麗花,自以為小聲地對其他兩名歐巴桑說。

    「她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年紀輕輕就做那一行,唉,真不曉得現在的年輕人是怎麼想的。」最矮胖的何阿蓮儼然將黃麗花話中的「八成」改為肯定詞。

    「看她打扮得這麼騷包,就知道是個不正經的女孩,我得好好管住我的女兒,千萬別和她一樣。」戴著金絲邊眼鏡的林美珠偷偷望向在一旁等候電梯的琉真一眼,還發出嘖嘖的嫌惡聲音。

    去!一群假道學、假清高的歐巴桑,只會在背後說人壞話,也不怕舌頭爛掉。

    在她的思想裡,年輕就是本錢,自信、愛現、敢秀是新新人類的權利,有好才能、好身材就該展現,吝嗇怯懦的話,只會被時代潮流埋沒。

    然而,就是有一些觀念古板迂腐、自以為是清高聖潔的衛道人士,對她豪放行徑及清涼的穿著有所意見,總是評論得相當難聽。

    原以為她們只是批評幾句而已,沒想到愈說愈過分,聽得琉真一股怒火直燒,決定給她們一個反擊。

    「黃大嬸,我朋友達達說你向他訂購的那些情趣用品組目前缺貨,什麼超快 感按摩棒啦!霹靂搖搖墊、草莓糖果內衣等等,可能要下個禮拜才會進貨,你等得及嗎?」琉真走進她們的圈子,像是熟識已久的老朋友似地自在閒聊。

    「呃……那間店是你朋友開的呀……」黃麗花嚇得臉色又青又紅,冷汗直冒。

    何阿蓮和林美珠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睨向黃麗花。看她平日一派正經模樣,沒想到私底下竟是如此放浪。

    「喔,對了!何媽媽,林媽媽,替我向你們的老公說聲謝謝,昨天他們好大方,來我的店裡玩,兩個人一出手就各別給了我兩千元的小費呢!真是慷慨。」琉真側著頭,展現出燦爛的勝利笑容。

    「什麼引那個死老頭,真是女……」

    何阿蓮和林美珠同時破口大罵,接著進出一連串低俗的髒話。

    吐出心中不快的兩人,在對望的一瞬皆露出錯愕的表情,羞恥心這才爬上臉頰。

    黃麗花乘機冷嗤一聲,以兩人方才唾棄的眼神回睨,眼神彷彿在說「什麼嘛!自己還不是一樣,平日裝得一副賢淑高潔的模樣,原來是個低賤沒水準的老粗」。

    迎視到黃麗花嘲諷的目光,何阿蓮和林美珠對她積壓許久的不滿及怨憤全起,也以嫌憎的眼神回視。

    「叮」地一聲,電梯下至五樓。

    「電梯來了,黃大嬸、何媽媽跟林媽媽,我得去上班了,下回有空再和你們聊天,拜拜!」琉真露出「親善」的笑臉,踩著厚底靴子,揮揮手和三名長舌婦道別。

    走進電梯,琉真汊起腰肢。想到方纔她們被拆穿假面具的尷尬神情及暴露而出的勾心鬥角模樣,她不禁得意的放聲大笑。

    爽快!狠狠刮了她們一頓,看她們以後還敢不敢在背後說她閒話,還敢不敢惹她!「哇!這妞真辣!」

    從一走進人群擁擠的酒吧,含有挑逗意味的哨聲就在琉真身邊不斷響起,接著是數十雙的目光。

    「笨!她是這家酒吧的舞者,名叫金琉真,大夥都封她為『辣花』,身高一百六十六公分,體重五十公斤,三圍34口、22、35,身材好到教人噴火,等會兒她上台跳起舞來會更狂更辣,准讓你看得噴鼻血。」

    在場不論男女,視線皆緊鎖在琉真身上,欣賞、羨慕、好奇、淫穢等等的眼光如同會場五彩絢麗的燈光,混合為一,直繞著她打轉。

    「辣花」,呵!琉真在心中笑哼一聲。也不知道是誰取的矬外號,一傳十,十傳百,沒多久大夥都這麼叫她,改也改不掉,她也就隨他們喊了。

    「嗨!帥哥們,等會兒記得上台跟我一起熱舞喔!」因為興趣,自十六歲開始,琉真所應徵的就是在舞廳擔任熱舞的工作,引領群眾跳舞,帶動氣氛。

    「我是第一個!我要第一個!」

    走道旁一桌為數大約十人左右的男子各個爭先恐後的舉手,大聲呼喊,亟欲引起琉真的注意。

    「那就得看誰最幸運羅!」琉真走了過去,用塗著銀白色指甲油的修長手指畫過一個個的胸膛,性感的噘起嘴,微微地甩動一下長髮,順便付贈個電死人的媚眼。

    就這麼一個輕輕的動作,被她電力觸擊到的男子心魂霎時全然茫酥,飛上了天,虔誠的臣服在心目中性感女神的腳下。

    接著她大方分送飛吻,亂拋的親吻在所有男子眼中像是特別贈送的禮物。

    哈!只要小小撒個媚騷,再耍點交際手腕,輕輕鬆鬆又擄獲到一群男人的心,看來她的「死忠親衛隊」又增加了不少成員。

    走至包廂盡頭的職員休息室,同樣的,所有目光又聚集在她身上。

    「哇!我們『MIMICOPCB』的當家『辣花』金琉真小姐,果然夠辣,看來等會兒台下男人的鼻血會噴得滿地都是!」

    休息室裡頭群聚閒聊的舞者、酒保一共有六個人,看見她一身火辣惹火的勁裝,無不發出讚歎和驚呼,其中就以DJ小白最為誇張,狂呼又加口哨,像個瘋子一樣叫個不停。

    「趕快去拿衛生紙,你看你,活像個豬哥,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小白大琉真三歲,有著一張討喜的娃娃臉,卻又有張極愛糗人的賤嘴,總是愛跟琉真抬槓。

    「真難得,我們的睡美人公主今天沒有睡過頭耶!這可是三個月來第一次準時來到酒吧,怪了,天可能要下紅雨羅!」

    其他人也跟著小白一同起哄,他們一起在酒吧工作有兩年的時間,彼此之間總是喜歡相互「吐糟」,感情是愈「吐」愈好。

    「小白,你怎麼這樣說琉真,她遲到你就猛對她開炮,準時你也有話說。」長相頗佳、身材高瘦的薩伊敲了好友小白的頭一記,替琉真說話。

    「多虧薩伊到我夢裡,一張怪臉晃來晃去,狠狠把我嚇醒,我才沒有睡過頭。想不到你恐怖的臉比鬧鐘還有用。」自從同是舞者也年齡相同的薩伊在眾人面前向她表白之後,琉真對他就隔有一段安全距離,常以玩笑回拒他的親近。

    「真榮幸你會夢見我!我在你夢裡是什麼樣子?」難得可以接近琉真,薩伊不禁好奇地追問。

    「還是一副討人厭模樣,光著屁股到處亂跑,因為太醜、太噁心,被路人群集圍毆,最後被判妨礙風化,吊在中正紀念堂前風乾成乾屍。」其實她並不討厭薩伊,只是現在不願也沒有心思去涉及有關感情的問題。

    「哇!你真要詛咒我也太狠了點吧!」隱約又吃了道閉門羹,薩伊想急起直追的心情又退了下來,整個人沉默了。

    「喂!我們的琉真姑娘,你眼光未免也太高了吧!薩伊這麼帥的人還被你說丑,他在學校可是鼎鼎有名的校草,很多學姊學妹倒追的耶!」像薩伊這種長相俊俏、身材高健的優秀條件居然會被嫌棄,這可教小白不得不為兄弟叫屈。

    「來酒吧的女生有一半以上是為了來看薩伊的,他可是搶手貨,琉真,你要是不好好把握,到時被別人搶走了,可別後悔。」年紀比他們年長五歲,皮膚黝黑胖壯的酒保哈奇,站在朋友立場,極力想撮合眾人眼中的這對金童玉女。

    「既然有這麼多人倒追,還不去挑一個,找個愛你總比找個你愛不到的人要幸福。」琉真以哥兒們的態度拍拍薩伊的肩,要他別再執迷不悟。

    「琉真,你還不懂嗎?薩伊只要你,只等你。」小白替薩伊說出心裡的話。

    「要我沒用,等我沒用,我是一朵飄浮的游雲,喜好自由、流浪,只屬於寬闊的天際……」琉真即興來了場「垂死天鵝」式的芭蕾,白顧自地旋轉跳舞。

    聽見琉真的回答,薩伊的心情更加低落。她的反應還是推托,他想自己永遠只有單戀的份。

    「又來了,每一次說到敏感話題琉真就會來個『人來瘋』,裝傻聽不懂,回答一堆風馬牛不相及的答案。」

    琉真的舞姿雖然優美輕盈,但在不適的時間及場合表演,總教人覺得有些白癡、怪異,卻也逗得大夥啼笑皆非。

    無視眾人的哄笑,琉真跳完一個小節,做個行禮動作,一派自在地坐下。

    「消夜買回來了,要吃就趕快,再十分鐘就要上台表演了。」艾妮提著剛至外頭買的消夜進來,打開餐盒,和夥伴們一同分享。

    「哇!有烤雞翅膀耶!太好了!我最喜歡吃了!」琉真首先衝向前去,拿起一支雞翅就往嘴裡塞。

    「琉真,今天十二點的『煽情時間』,你可以一個人獨撐嗎?我『那個』剛才突然來,現在腹部痛得要命,可能沒法上場。」艾妮倒了杯水,順便吃了一顆到藥房買的止痛藥。

    「好,沒問題,你好好休息吧!一切交給我!」三兩下解決一支雞翅,琉真看了下牆上的時鐘,再五分鐘就十二點,她吮了吮手指,準備上台表演。

    「琉真,那群人又來了!」酒吧的沈經理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隨著他進入的是群眾陣陣驚愕的喧嘩聲。

    琉真早有預感那些人會來,只點了點頭,沒做多大的反應。

    「他們今天來的人更多了,有二十四個,個個像是凶神惡煞,一進來就霸著舞台前的中央位置,客人被嚇得只敢待在舞池邊邊,這該怎麼辦才好……」沈經理緊張地直撫胸口,講求優雅的動作讓別人看來十分娘娘腔。

    「沈經理,你放心,他們不會鬧事的,看完表演就會離開。」琉真嚼了片口香糖,一派輕鬆優閒。

    「琉真,他們到底是誰?這一個月來,每天準時在你十二點表演的時間出現,一群人穿著黑色西裝,氣勢浩大,活像是黑社會的幫派組織,尤其帶頭那個挑染銀 發、體型最高大、戴著銀色墨鏡的男子,一臉冷血的,看起來最嚇人,好像一惹他不爽,就會被揍個半死。」小白將設置在休息室的監視螢幕轉定在舞台中央的畫 面,指著其中最為醒目的一名男子說道。

    「我忘記他們是第幾號的愛慕者了。」琉真聳聳肩,眼底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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