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騷古板總管 第十四章
    仇正鸞忍不住好笑,「我說老牛,裴思謙拒絕了你,想把清荷獻給二皇子,你不會真的就一點應對辦法都沒有,坐看他們成事吧?」

    牛之牧再次狠瞪他一眼,說:「如果沒有你這種專扯後腿的朋友,我又怎麼會這麼倒楣?」

    仇正鸞舉起茶杯掩飾自己的偷笑。

    牛之牧枯坐了一會兒,木頭臉又恢復了面無表情,他淡淡地說:「說到底,還是美色惹的禍,不是嗎?」

    仇正鸞「唔」了一聲,若有所思。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六月底,國公府正式上門提親了。

    而二皇子府納側妃也不是小事,因為側妃也要被登記在皇家玉牒上,所以要由禮部出面主持,裴思謙正好是禮部侍郎,按理說此事本該更願利,卻不知道為何禮部尚書遲遲沒有反應。

    裴思謙約略知道點內幕,因為禮部尚書和三皇子走得很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要讓二皇子難堪。

    此時京城裡卻傳出了一個新流言,雖然大家都只是私底下悄悄地交頭接耳,卻止不住三人成虎。

    大家都在說:二皇子好色縱慾,強搶民女,殘害幼女,太可怕了。

    七月初一這天,老皇帝到皇后的寢宮過夜。

    這兩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已多年沒有過夫妻生活,但是皇帝還是經常來皇后這裡,只是陪她說說話,皇帝也覺得舒服些。

    俗話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只有自己的元配才能真正理解皇帝,幾十年如一日地支持他。

    一起吃過晚飯後,兩人坐在涼爽的西閻裡閒聊,先是說了些家常小事,比如哪位皇子快成年了,該單獨建府了,哪位公主該說婆家了,哪位小孫子又淘氣了等等。

    皇帝的心情很好,謀逆案的陰影總算淡去了。

    皇后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陛下,臣妾最近聽到了一些宮外傳言,似乎有些不利於恆兒。」

    玄恆,就是如今的二皇子。

    「哦?」皇帝揚了揚眉,因為老邁而有些渾濁的雙眼卻精光一閃,現在他對每位皇子都分外敏戲,他說:「什麼傳言,你且說說。」

    皇后斟酌了一下,說:「都不是些好話,臣妾也羞於啟齒,為了恆兒好,陛下還是親自派人杏三查吧,反正是和女色有關。」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說:「他還年輕,一時沉迷女色,也不算大過吧?」

    皇后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道:「陛下,您還是認真查一查吧,只是單純的沉迷女色還好,可是過度沉迷就不好了吧?歷史上多少因為女色荒廢朝政而導致敗國的例子?據說他以前還懂得遮掩,只是從民間搶些無權無勢的民女,而現在他的地位水漲船高了,就更為囂張,連那些官宦之家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兒也不放過,就臣妾所知,就有吏部員外郎秦家的女兒,兵部主事趙家的女兒,都察院周御史的女兒,太常寺鄭少卿的女兒,還有好幾家呢,臣妾都記不清了。」

    皇帝原本還不以為然的表情逐漸消失了,他在乎的不是這些女兒,而是這些女兒的父親,吏部、兵部、都察院、太常寺……老二想做什麼?他現在就要迫不及待地籠絡大臣,建立他自己的後宮了嗎?

    皇后小心地觀察著皇帝的表情,又補充道:「昨天臣妾的弟媳進宮求見臣妾,說恆兒看上了我家小倒女,陛下,您看這事怎麼辦?」

    皇帝暗自咬牙,這小子手腳都伸到皇后的娘家了嗎?

    「還有,弟媳順便跟臣妾說了個更不好的傳言,說恆兒在外面私設了個小行宮,裡面全是他劫擄來的十三歲到十五歲的幼女,這些女孩子很多莫名其妙就死掉了,那座行宮方圓百里之間,已經無人敢再踏足,附近的百姓都搬離了。」

    皇帝徹底憤怒了,他猛然站起身來,怒道:「縱慾殘暴,昏庸無道,豈可托付重任?」

    他更憤怒的是行宮之事,民間都已經流言紛紛了,他身為一國之君,居然沒有得到任何消息?那些官吏是眼看著他日漸老邁,所以已經不把他看在眼裡了嗎?

    豈有此理!

    皇帝離開了坤寧宮,連夜吩咐親信去徹查二皇子。

    皇后自己一個人呆坐了一會兒後,招來貼身的大太監,吩咐:「你去給老三那邊送個信,就說該做的本宮都做了,希望他日後能夠守信,對本宮娘家人那邊留點顏面。」

    大太監小心翼翼地領命而去,他知道,宮裡真正要變天了,連無子的皇后都開始為自家尋找退路,他們這些下面的奴僕更應該選邊站了。

    次日中午,皇帝拿到了二皇子在謀逆案之後的所有作為報告,政績少有,劣跡卻是數也數不清,私設的行宮裡也確實塞滿了年幼的少女,當皇帝的人馬將她們放出來時,這些小姑娘都呆呆的,連哭泣都忘記了。

    皇帝拿著手裡厚厚的卷宗,手上青筋直跳。

    許久,他才咬牙罵了一聲:「畜生!」

    大兒子被廢了,二兒子又是這個鬼樣子,皇帝真是意興闌珊,他一生勵精圖治,戰戰兢兢,為什麼養的兒子卻都這麼不成器?

    更讓皇帝失望的,是二皇子居然這麼沉不住氣,他還沒有真正被立為太子,只是除掉了大皇子,就迫不及待地放縱自己的私慾了,連偏裝都不屑了嗎?他不知道即使除掉了大皇子,還有個三皇子也緊盯著皇位不放嗎?

    那麼老三又如何?是不是該別無選擇地立他為太子了?

    皇帝搖了搖頭,不行,他還得再觀察一陣子,這次要把老三也徹底調查清楚,看看他是不是也和他兩個哥哥一樣,表面上盡忠盡孝,實則一個比一個混帳。

    轉眼就到了七夕。

    這天一大早,裴清蓮就請求裴思謙讓她去碧雲寺上香還願,理由是上一次她去碧雲寺求的姻緣簽特別准。

    「白雲初晴,幽鳥相逐。」對於感情上歷經了磨難,終於又迎來了大好晴空的裴清蓮來說,這個簽還真的挺準的。

    說起幽鳥相逐來,她原本以為會應驗在袁鳳鳴的「鳳」字上,現在來看,其實應該是仇正鸞這只「鸞鳥」吧?.

    因為裴清蓮和仇正鸞已經訂完了親,所以裴思謙現在對自己這位庶女也寬容厚待了許多,畢竟以後裴清蓮就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了,身份地位提升好大一截,就算他這做父親的,也要提前買一買她的帳才好。

    因此,裴思謙同意了裴清蓮的請求,並安排了更多的丫鬟婆子和護院師父跟隨,一定要確保這位身份貴重了許多的女兒安全。

    這次裴清蓮單獨出行,一個人就用了四輛馬車,前次她和裴清荷兩人去上香也不過用了四輛車,裴清蓮的身份變得貴重,由此可見。

    當馬車緩緩離開了侍郎府所在的街道,到了寬敞的主幹道時,卻在十字路口一分為二,其中一輛馬車脫離了車隊,單獨向東城急速駛去。

    裴清蓮坐在自己舒適華美的車子裡,稍稍掀開窗簾看著那輛馬車遠去,她的表情奇異,說不清是悲是喜。

    陪伴她坐在車廂裡的翡翠有些不解地問:「小姐,您又何必這樣做呢?幫助大小姐得不到好處不說,一旦事發,被老爺知道了,說不定還會牽累您。」

    裴清蓮放下窗簾,淡淡地說:「牽累?就算受了牽累又如何?現在我已是仇正鸞的未婚妻,我爹就算看在國公府的面子上,也不會再捨得打我一下的。」

    「話是這麼說,可這事非同小可啊!老爺已許諾將大小姐嫁給二殿下,那可是皇家啊,到時候老爺沒人可嫁,可怎麼收場?萬一二殿下怪罪咱們府上,那小姐不也會跟著受罪嗎?」

    「那又怎麼樣?」裴清蓮自從因為無知狂妄而被父親責罰以後,痛下決心研究內宅之外的官場情勢,所以這次她自認已經不是再傻傻地出手了。「妳要知道,仇正鸞是三殿下的人,而二殿下和三殿下之間的事斗日漸激烈,最後一定有於人失敗,一人勝出,而以目前情勢來看,你認為誰會贏呢?」

    翡翠有些猶豫地說:「大概會是三殿下吧?」

    「那不就結了?我既然已經決定要嫁給仇正鸞,就注定了也是三殿下這邊的人,既然站在他這邊,就要利用一切機會向三殿下這邊的人員示好。官場上最忌諱的,就是兩邊討好的牆頭草,像我爹那樣兩個女兒兩邊嫁,妄想著不管哪個最後登基他都能討巧,其實最笨了,他這樣做,到最後只會兩邊都得罪,不管誰登基都會冷落他,而且還會害得我在婆家難做人,人們最討厭的就是兩面派,不是嗎?」裴清蓮如今說起這些官場道理,已經很有幾分心得,而這也得益於仇正鸞暗中派人有意對她特別調教。

    翡翠似懂非懂地點頭,她現在覺得自己都跟不上小姐的思維了,小姐的變化真是太大,越來越厲害了呢,心機似乎也深沉了許多。

    「牛之牧是仇正鸞的好友,也是三殿下重用的人,既然如此,我為什麼不幫姊姊一把呢?」裴清蓮微微一笑,說:「我幫了姊姊,三殿下和仇正鸞都會因此而看重我吧?他們一定會覺得我姊妹情深,敢於為姊姊冒風險,那我以後到國公府的日子就會好過許多吧?」

    翡翠「嗯嗯」點頭,真心佩服自家小姐。

    「而且你不知道一句話嗎?所謂『奔者為妾』,我那傻姊姊不顧身份主動對一個男人投懷送抱,而且那個男人還曾經是我們府裡的僕人,哼哼,你就瞧著吧,看她後半生還有沒有臉在貴人圈子裡混?」裴清蓮的微笑裡帶了點狡詐肘。

    「小姐,這是不是不太好啊?如果大小姐名聲不佳,是不是也會影響你呢?」翡翠擔憂地問。

    裴清蓮「哼」了一聲,說:「無所謂,我沒說親前,還怕會影響到我,現在我有了婆家,她是她,我是我,怕什麼呢?」

    東城,小院。

    牛之牧回家的時候,天色已黑。

    他考上武狀元之後,被授與了錦衣衛副千戶之職,乃從五品,算是中級武官了,而又因為錦衣衛直接隸屬於皇帝管轄,實際職權要比同級官員高半級,牛之牧事實上擁有的權力己經頗讓人稱羨。

    千戶所裡所有的成員輪值,五天一休沐,今天雖然是七夕,但並沒有輪到牛之牧休沐,再加上剛上任的他正努力熟悉自己的職位和工作,習慣了每天當班後留下多看一些資料,所以才回來晚了。

    他的腳剛邁進後院,原來就在院子裡為三皇子工作,現在已經屬於他的小廝莫言神神秘秘地走過來,小聲向他稟報了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

    牛之牧的木頭臉雖然毫無表情,眼神卻變得越發幽深,揮手趕跑了莫言,他又一個人佇立著沉思了一會兒,才沉著臉走進堂屋的屋內。

    屋裡只點了一根紅蠟燭,窗子都關得嚴嚴實實的,密不透風,所以屋裡有點悶熱,但是空氣中飄散著隱隱約約的幽香,正是牛之牧魂牽夢縈的香味。

    青菱紗的床絹被放下了,朦朧之中隱約可以看到床上有個橫躺的人影。

    牛之牧閉了閉眼睛,讓自己心頭那陣慾火快速消散,然後才慢慢地走到床帳前,沉聲道:「從床上起來,到外面說話。」

    「我不要。」裴清荷蟋縮在床內側,手裡緊緊抱著夏日的蠶絲涼被,說:「我不要下床。」

    牛之牧深吸口氣,說:「乖,聽話,你看我剛從外面回來,連口水都沒喝,下來陪我吃點東西,咱們好好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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