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買子 第十四章
    「不會的,只要掌櫃需要龍家的油,差人說一聲,不管數量多少……定馬上給你送來。」

    掌櫃一臉感動。「就不知道龍二千金還願不願意和咱們再立契約?」

    「這當然可以。」龍靜喜出望外地道。

    「那價格的話……」

    「價格的話自然是維持原本的,還是掌櫃希望再壓低一點?」要真是如此,她可得要想辦法找材料貨源了,得一次大量買進,她才有辦法將價格壓低。

    「不不不,原本的就好,我是擔心龍二千金會順便調漲些價錢。」

    「怎會。」

    「今兒個要是換成金二少,他要說漲誰又能說不。」畢竟是他毀約在先,要是後來被刁難,也只能說自己活該。

    「他……應該是不會才是。」龍靜下意俄地替金如秀辯白。

    「龍二千金該不會忘了金二少之前是怎麼搶你龍家的生意吧?」

    「同行競爭本來就有些手段,儘管做法我不認同,而且之前我龍家的薰香燈油鬧出人命時,也是他替我洗刷冤屈……他那個人,其實不差的。」說著,莫名的小臉竟有些微紅。

    這說到最後,好像她在誇他似的,真教人難為情。

    「那倒是,就好比之前他不是整垮了兩家南北貨行和竇家食堂,那兩家南北貨行賣的貨裡老摻些假貨,賣價又高,就連富陽樓也曾經著了道,後來金二少也不知道是怎麼知道的,就讓那兩家南北貨行在崆峒城生存不下去。」

    「是嗎?」她微詫道。

    「還有那竇家食堂,才剛開店沒幾個月,上過門的都知道它是家黑店,我這裡的客人也跟我提過幾次,可跟我說又能如何,對方後頭可是有些地痞勢力,誰敢招惹,然而遇上了金二少,也只能說竇家倒霉了。」掌櫃說著笑瞇了眼。「所以這金二少要說他是惡是善……倒也挺難論斷的。」

    龍靜聽得一愣一愣的。原來那個人是善不是惡呀,要是只聽流言而不知內情,真會以為他是個行事全憑心情,無惡不做的混蛋,但知道了內情,就會發現原來他……是行善不欲人知?

    就算他知道外頭對他風評不佳,但他也不在乎,就如同她……她只在乎自己所在乎的人的感受,其餘的人如何論斷,她根本是不痛不癢。

    而他也有著和她相似的性子嗎?

    「龍二千金,那這立契的事……」掌櫃說完小道消息,瞧她發愣著,忍不住提醒她。

    「那……請掌櫃稍待一下,我差人回去拿合同。」大風茶肆在城南,離油行還頗近。

    「那你要不要先到裡頭稍坐一會?」

    「不用了,我在外頭等就好。」

    回頭吩附了搾油廠的夥計走一趟,她便站在茶肆外頭等著。

    茶肆位在街角,她望著熙來攘往的人潮,不禁想著金如秀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狂妄囂張,不可一世,可是當她有難,他立刻前往府尹大牢將她帶出,知道她身體有恙,帶著她就醫,溫柔地照顧她一夜……

    府尹大牢怎可能是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如今她才想到,他什麼都沒說,但一定付出了什麼吧,再者,他保住了阿清一命,還讓府尹大人特地貼出告示,告知兇手已伏法。

    她也許該找個機會好好地問清楚他的想法,該還的人惰絕不能拖欠,但是……如果他要的是她的情,她要怎麼給?

    忖著,餘光瞥見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影……拐一拐地走進大風茶肆。

    「欸,這不是阿泉,你的腳好了?」茶肆掌櫃走出櫃檯外。

    「托掌櫃的福,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那叫阿泉的男人搔了搔頭。「掌櫃,我要兩粒招牌肉包子,要帶回去給我娘的。」

    「馬上來。」掌櫃吩咐了聲,小二便趕緊跑進廚房準備。「說來金二少也真夠狠的,真把你的腳踩都給踩裂了。」

    龍靜在旁聽著,這才想起,原來這個叫阿泉的男人,是那日被金如秀踩斷腳的男人。

    「話也不是這麼說,是我先偷了油……」

    龍靜一怔,想起那天金如秀說的話……如果他真的是偷了油,那麼被金如秀踩斷腳倒還好一些,要不一旦押進府尹,那可是會收去他半條命的。

    「你也不是故意的,你是因為老母親生病才會鋌而走險。」

    阿泉在金家油行工作了兩年,偶爾會送油來,過上喜歡打聽小道消息的掌櫃總會聊上幾句。

    「偷油就是不對也沒什麼好說,況且二少雖然把話說得很狠,可是私底下派他的貼侍送我回去時,還偷偷塞了五兩銀子給我。」

    「真的還假的?」

    「真的,要不然我哪來的銀兩給我娘看病,還買她愛吃的包子。」

    「這金二少真教人看不透呀。」

    「二少是好人,他故意踩我的腳是不想送我上府尹,也是要殺雞做猴,免得其他夥計有樣學樣。」阿泉歎道。「只可惜,我是後來才知道……」他是從並成手中拿到五兩銀子時,才發現了二少的心思,教他後悔不已。

    龍靜垂著眼聽著,回想著那晚他的溫柔。那是她不曾從任何人身上得到的溫柔,所以那不是她的錯覺,是真真切切的,是他不外露的一面,而他讓她看見了。

    總是囂張狂妄的眸,在那一夜,化為柔情的月華在她心間縈繞著。

    彷彿他的眼裡只有她,再也看不見其他……

    「龍靜!」一道暴喝聲傳來教龍靜嚇了一跳,抬眼望去,就見金如秀在對街下了馬車,衝了過來,那擒怒的眸,從遠而近,眨也沒眨地攫住她。「你在這裡幹什麼?!」

    他的大嗓門吼得她頭都痛了。

    「你是沒看到陽光很烈嗎,站在外頭幹什麼?」

    龍靜直睇著他半晌。他看起來很急,像正發火著,可是拉著她的動作卻又是萬分輕柔。

    「發什麼呆,先到裡頭。」金如秀哪會知道她在想什麼,只覺得今天的她有點傻。著她進茶肆,直上二樓的雅閣,這舉動讓茶肆掌櫃眼尖地鎖定,在腦袋裡記錄著新的小道消息。

    可,金如秀豈會理睬這些。

    一坐下,便要小二趕緊端來茶水和茶點,待小二一走,火氣仍未消退的他,忍不住又開罵。「你是天生勞碌命是不是,就算是送油也不需要你親自來吧。」

    「你為什麼知道我來送油?」

    金如秀稍愣了下,隨即恢復尋常神色道:「想也知道,大風茶肆叫了油,我沒有油可以賣,他一定會要龍家油行的油。」

    「金家油行為什麼會沒有油?」

    「……因為有個夥計把油弄髒了。」

    「所以不但食用油沒了,就連燃油也沒有?」她今天一早收到的急單可不只有大風茶肆這一家。

    「對呀,就是有個笨蛋害我損失慘重。」他說著,還故意一臉氣憤,彷彿真的有這麼一回事。

    龍靜看著他,輕笑起來。

    「你在笑什麼?」

    「笨蛋。」她小聲道。

    真是個笨蛋,明明就是想幫她卻不明說……明明人就挺好的,卻偏要當惡人,不是笨蛋是什麼?

    「你在說什麼?」

    「沒事,我是要問你,你把阿清帶去哪裡去了?」她抿笑低聲問。

    他的好她記住了,有機會她會報答他的。

    金如秀眼角抽搐了下,沒好氣地道:「你放心,我把他安置在我家,有專人照料著,不成問題。」

    「謝謝你。」她起身,朝他欠身施禮。

    金如秀趕忙拉著她坐下。「不需要行禮吧,我不過是順手幫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倒是你,身子不舒服就多休息,別老是大熱天的在外頭走動。」

    「只是想知道金家油行怎會沒有油罷了。」

    「不過是點小事想知道不會來問我,還害我跑了一趟搾油廠找不到你。」他咕噥著。

    「你找我做什麼?」

    「我……」這話讓他很難接。

    找她做什麼,不外乎是想要多培養點感情。而且,為了讓她喜歡自己,他還特地回家站在鏡子面前,找自己笑起來最好看的角度。

    練了兩天,他總算找到完美無比的角度,也練出了無人能比的笑容。

    「嗯?」

    金如秀看著她,深吸口氣,隨即朝她露出他在鏡子前演練不下百次的金家招牌微笑……雙桃花眼瞇到極限,凝聚無限魅力,企圖……己經很明顯了。

    「……你在幹嘛?」

    「什麼意思?」

    看她沒反應,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換個角度再來一遍。

    這個角度也是不錯的。他想。

    「你為什麼要笑得這麼猥褻?」她皺眉,現在到底是在玩什麼?

    金如秀眼角抽搐,嘴角顫動,直到完全撐不住,笑容徹底收盡,他咆哮著,「老子笑得這麼溫柔,你說老子猥褻,你的眼睛是壞了不成為!」

    他娘的,他剛剛那笑容可是完全模仿大哥的笑,那可是傳說中,令人如沐春風的謙遜笑意,為什麼會猥褻?!

    他在鏡子前練到眼角都抽筋了,就只為了將最美好的一面展現在她面前,結果卻只得到狠夜兩個字的評語?

    這女人眼光真的非要差到這麼可憐嗎?風流瀟灑、俊俏落拓都不會欣賞?

    這已經不是可悲兩個字就可以解釋的可憐。

    龍靜一愣,總算搞清楚他的意圖,不由得掩嘴失笑。

    果然是個笨蛋。

    「很好笑是不是?」他要狠地瞪著她。

    金如秀非常確定自己被取笑了……可是,她笑起來時神情恬淡柔媚,不妖不撓,就是很對他的味。

    所以,算了,他可以原諒她,不跟她一般見識。

    「你找我就為了要笑給我看?」她問得很蓄意。

    她怎會不知道他刻意展現風情,把自己搞得像只開屏的孔雀,就是為了要吸引自己。

    可是這做法,真的是太逗了。

    「我……有事要問你。」這種譏笑的口吻,如果不是她,說這句話的人早就不知道已經死幾百遍了,真虧他忍得下來。

    「什麼事?」

    「龍家油行的薰香燈油有幾款?」

    「你問這個千麼?」

    「薰香燈油應該只有龍家才有販售,這一點是沒錯的吧。」

    「那確實是我家的獨門配方。」

    「我記得大約三個多月前吧,我在寒煙閣聞到一款味道很特別的薰香燈油,可是卻沒在你那兒聞到過。」他笑得一臉壞心。

    來吧,承認吧,既然她會向他借種買子,那就代表她至少對他是有好感的,對不,就讓他好心地循循善誘,讓她認命地承認。

    「……是嗎?」她心頭一跳。

    難道,他說的是那一晚?

    那樁天衣無縫的計劃,他不應該知道的……但他的嗅覺極好,也許隔著廂房門板也聞得到。

    那麼他現在問這個做什麼?

    「那味道……很香。」他壓低嗓音附在她的耳畔低喃。

    龍靜一顆心陡地飛快跳著,也不知道是因拂過耳畔的熱氣,還是為他那低啞的聲音。

    「我不知道姑娘家們聞起來有什麼感覺,但是男人聞起來……」他點到為止地透露著訊息。

    「我……我不知道。」她縮著肩,躲著他呼出的熱氣。

    「龍靜,那一晚你在哪裡?」來,老實說,他等著。

    龍靜突地一愣。

    他為什麼這麼問她為難道說,他真的知道什麼,所以,他現在是在試探她,她要是承認了……他又會對她有什麼要求?

    「那麼久的事了誰會記得?」她垂斂長睫,直瞪著桌上的茶杯。

    金如秀無聲地嘖了聲。「也對,但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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