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就是奴家 第一章
    席蒔香進文府當奴婢是居心不良的。她聽說富貴人家油水多,隨便撈個渣籽,下輩子就不用愁了。

    「……尤其是廚房採辦,那油水可多了,奶奶大爺們吃燕窩,咱們也能跟著喝兩口是吧,然後嘴巴甜一點,逗得他們開心了,再賞你幾個銅錢,那日子可好過了……」

    王嬸左一句右一句,說得天花亂墜,只差沒把文府說成天宮,席蒔香聽著心動,就這麼進了文府當差。

    她簽的並非死契,而是三年契,在廚房幫王嬸打下手,原本這等好事是落不到自己頭上的,偏王嬸想找的人一個在病中,一個婆婆不贊成,然後她才想起蒔香的嬸嬸周宛蓮。

    王嬸與周宛蓮是兒時玩伴,只是八歲時家貧被賣進文府當奴婢,偶爾回村探望時,也會到周氏那兒坐坐。

    在文府裡熬了三十年,王嬸也算苦盡甘來,如今在太太、奶奶面前都算說得上話的人,這次廚房補缺,大太太沒安插自己的人,反而讓她來安排,可見對她的信任。

    周宛蓮其實挺想進府當差的,可她身子近來也有些不好,再加上兒子幾個月後要娶媳婦,分身乏術,於是就把蒔香推了出去。五年前,蒔香的娘過世後,三姊弟便到伯父家蹭飯,如今堂兄要娶媳婦,家裡開銷增多,周氏的臉色便有些不好,蒔香豈會不明白伯母的心思,便順水推舟答應了。

    在廚房工作雖然不輕鬆,不過油水確實不少,光是採辦日常肉食蔬果,就能撈上一筆回扣,再遇上逢年過節、大節小慶,甜頭更是多。

    當初說好了,月薪一兩,額外的就看福分了。

    所謂的「福分」主要指主子的賞錢,還有從買菜錢裡扣下的、廚房裡婆子大娘讓你跑腿辦事的,甚至在園子裡撿到的木簪等等,不一而足。

    因此第一個月領到快二兩銀子時,她高興地簡直要飛天了——二兩銀子可夠一家五口生活一個月。

    如今,她又多兼了一份新差事:幫府上的七姑娘減肥,務必讓她在半年內恢復窈窕身段。

    「呼、呼……等等,我……我跑不動了……」

    七姑娘喘吁吁地停下,跑在前頭的蒔香回身來拉她。「別停,用走的也好。」

    「我不行了……」

    「我知道,沒讓你跑,只是大夫說過,別跑著跑著就忽然停下來,對身體不好,得慢慢走著才不會難受。」

    「我忘了。」七姑娘文青靈掏出手巾擦拭臉上的汗,慢慢地往前走。

    身後兩名奴婢見小姐停下了,趕忙端著水上前。「小姐,喝點水。」

    「喝慢點。」蒔香叮嚀。「在嘴裡含一會兒再吞下。」

    「去前頭的亭子歇會兒吧。」奴婢海棠說道。

    「不行,才活動一刻鐘,起碼得再一刻鐘才能歇息。」蒔香搖頭拒絕。

    「你沒瞧見小姐已經喘不過氣來了嗎?」另一名奴婢桃花沒好氣地說。

    蒔香認真地左看右看。「有嗎?我瞧著挺好。」

    「你眼睛瞎了——」

    「桃花,別說了。」文青靈揮了下手巾,示意兩人退下。

    「小姐……」

    「萬事起頭難,就算不跑也得再走一刻鐘,讓身體出出汗。」蒔香堅持道。

    「蒔香說得有理,你們退遠點。」文青靈說道。

    桃花不情願地還想說什麼,讓海棠瞥了一眼,也沒敢再說,乖乖地退到後頭去。

    蒔香邊走邊道。「還是小姐明理。你別怪我太過嚴厲,大夫說了,只要在飲食與身體勞動上調整,就能讓身子瘦下來。」

    「我知道。」文青靈擦拭頸子。「只是一身汗,又累……」

    「習慣就不累了。」蒔香說道。「我一開始在田里幹活的時候也累,習慣就好了。」

    文青靈貪吃又不喜動,也難怪會胖,小時候圓潤時看著可愛,但如今都十五了,卻還是胖乎乎的,比其他姑娘胖了快一倍,前兩年還能說是豐滿圓潤,現在只能用癡肥二字形容。

    她也不是沒想過要減重,只是毅力不足,好不容易減食瘦了幾斤後,又受不了每餐青菜豆腐餓肚子的滋味,不久自然又回到老路子,最後減掉的肥肉回到身上不說,還多了其他肥肉,經年累月下來,就成了個胖姑娘。

    如今她已及笄,母親開始為她的婚事犯愁,原本想把她說給黃家二公子,誰料那二公子聽聞風聲,竟說她胖如母豬,他又不是養豬戶,帶豬回家做什麼?這譏笑的話語沒幾天就傳遍大街小巷,文青靈哭腫雙眼,想死的心都有了。

    黃府的人拎著鼻青臉腫的二公子登門道歉,讓大太太文連氏給轟了出去。文連氏也是個福態身材,雖然精明能幹,頗得大老爺敬重,卻不受寵,納的兩個妾都是柳腰纖瘦的美人兒,就知道文連氏不對大老爺的「胃口」。

    見文青靈低著頭,眉心微擰,蒔香曉得她定又想到那些傷人的話語,正想說些話轉移她的注意,恰巧瞧見一抹身影從林子小徑一頭走來。

    「是五少爺。」蒔香對七姑娘說道。

    七姑娘抬頭綻出笑臉,待人走到面前才出聲喊道。「五哥。」

    文青靈上頭有兩個兄長,都是一母所生,在文府排行老大與老五,老二至老四則是二房與三房所出。

    大太太雖生了一個胖女兒,可兩個兒子都肖似父親,瘦長俊秀,而且風度翩翩,氣質出眾。

    進文府一個月,這是蒔香第二次見到五少爺。

    第一次是兩天前大夫人喚她到偏廳問話時,文丞佑正好在場,兩人打過照面但不曾交談,互相見禮後他就走了。

    她只曉得他是大太太的二兒子,不過在府裡排行第五。因文府是個大家族,大房、二房、三房全住一塊兒,所以男丁排序是三個房順著排下來的。

    王嬸說五少爺自幼聰穎,很會讀書,半年前一舉中第,老太爺、老太太高興得合不攏嘴,如今他賦閒在家,等待戶部的任命文書。

    據說文府幾代前是有爵位的,曾曾祖父因功在社稷,皇上賜為永寧侯,不過不能世襲,說穿了就是名號大於實質,幸好文家人爭氣,代代都有人為官,幾代傳承下來,也稱得上是官宦之家。

    「五少爺。」蒔香福身問候。

    文丞佑點頭還禮。蒔香雖然穿著文府規定的藍布衣裳,卻不是簽死契賣身的下人,所以行為舉止與常人無異,瞧見府裡的老爺夫人、公子小姐,雖會行禮,但並無奴僕小心翼翼、深怕犯錯的謹慎氣質,行禮完便睜著一雙大眼睛打量,不會低頭迴避主子的視線。

    蒔香的五官不似一般女子秀氣,雙眼大而有神,眉目間帶著一絲爽朗與英氣,言行舉止大方俐落,甚至有點男孩子氣,與大家閨秀的溫婉端莊截然不同。

    前兩天在偏廳見到時,就覺得她的舉措不像府上的奴僕,當時是王嬸帶她進屋的,他也沒多想,文府上上下下就有百多人,一、兩個月就會有人事變動,不是年紀大的奴婢要放出去了,就是有新的奴婢小廝遞補進來,再不就是哪個婆子生病,請了人遞補,各種情況都有,內宅一向都是母親在打理,事務繁多,他自不會去過問。

    不過剛剛臨出門前聽到小廝說七姑娘在園子裡跑步,還有個凶巴巴的村姑拿著竹條在後頭吆喝,像在趕牲口似的,他大吃一驚才趕過來瞭解。

    但見文青靈只是喘了點,沒任何不妥後,文丞佑放下一顆心,笑道:「妹妹穿短褐還真是英姿颯爽。」從沒見過妹妹穿短襦搭長褲,看著倒挺俐落。

    文青靈扯了下嘴角。「五哥又打趣我。」她一個胖丸子,能穿出什麼威武英姿來?

    見七姑娘垂頭喪氣,神色黯淡,蒔香一個箭步上前,在她背後拍了下。「背要打直看著才精神。」

    見她沒大沒小地拍上妹妹的背,文丞佑吃驚地看著她,文青靈倒像是習慣了一般,也沒生氣,腰桿挺直了些。

    「是了,這樣精神好,頭別低,朝前看。」蒔香滿意地點頭。

    文丞佑忍不住插嘴。「姑娘家怎可這樣——」

    「五少爺,你過來。」蒔香打斷他的話,朝外挪了幾步。

    從沒女人這樣對他下號令,文丞佑蹙緊了眉頭。深怕兄長誤會蒔香,文青靈忙道:「蒔香就是說話直了些,她沒惡意的……」

    「七姑娘,我跟你哥說話,你別偷聽。」蒔香拉開一段距離後,納悶地望著站在原地不動的文丞佑。「五少爺你怎麼了,怎麼不過來?」

    文丞佑陰下臉,正想說她沒規矩,文青靈低聲懇求。「五哥你別生氣,蒔香很好的,你別把她趕走。」

    「你就是性子太軟……」

    「五哥……」

    「好,我不為難她。」文丞佑示意她稍安勿躁,紆尊降貴地走到蒔香面前,還沒來得及開口,蒔香已經先說話了。

    「太太把調教七姑娘的任務交給我,還請少爺以後不要干涉或質疑我的話。」

    蒔香覺得自己已經說得挺委婉的,可在文丞佑耳中聽來仍是刺耳。

    「母親怎會把七妹妹交託與你,你一個村姑能教她什麼?」文丞佑不悅道。

    蒔香冷笑地看著他不屑的神情。「說我之前五少爺怎地不先檢討,你要厲害怎麼還把自己的妹妹教成這樣?」

    「你——」文丞佑為之氣結。

    「要是有人敢說我是豬,你知道我會怎麼做?」她反問。

    文丞佑擰下眉頭,想到那該死的黃二少。

    她揚起下巴。「我就把他衣服脫光,關在豬圈裡,第二天早上叫全村的人都來看。」

    他怔住。她的回答超出他對女子的認識太多,一時不知該怎麼反應。

    她得意地揚起笑。「你說解氣不解氣?別人會在背後議論我是豬,還是譏笑他赤條條地讓我關在豬圈裡?」

    「此法太過下流。」他總算迸出一句。

    「錯!還不夠下流,哪天他惹我不高興了,我就牽出一隻大白豬,在背上寫黃二少之妻,一路把豬趕到他家去,讓他出來迎娶。」

    他的眼瞪得更大了,下巴微張。

    「下不下流?」

    「下流。」他咬牙。

    「錯!還不夠下流。」她搖頭。「還得搖旗吶喊說母豬肚子裡已經有了他的種。」

    文丞佑的臉頓時脹成豬肝色,張口卻無聲,不知是氣到說不出話來,還是因為太過驚世駭俗而呆住。

    蒔香笑道:「前天我就是跟太太這樣說的,太太可是連連叫好,恨不得立刻就去綁了黃二少關在豬圈裡,哪像你這呆樣。」

    文丞佑回過神,不悅道:「與我說話怎可如此不敬!」

    她翻個白眼。「知道了。」

    他們富貴之家就是麻煩,當主子的使喚人慣了,不喜別人回嘴,傲氣重又愛訓人。

    見妹妹不時朝這邊望來,神情不安,他歎口氣,決定忽略蒔香的無禮。

    「我曉得你擔心什麼,你是擔心我帶壞七姑娘,把她教成個粗鄙的鄉野村婦對吧?」

    文丞佑頷首。「她是大家閨秀,言行舉止怎可落於市井之流?」

    「你真以為人的言行舉止那麼簡單能改?我把你丟到鄉下去,你就成了鄉下人?」她不以為然。「不過是想著潛移默化……唉呀……」

    她突然靈光一閃,驚呼出聲,文丞佑莫名其妙地望著她。「怎麼了?」

    「對,到鄉下去!現在城裡、府裡都在議論七姑娘的事,她在這兒心情怎會開朗?還是得換個環境好。」雖然府裡的下人不會當著文青靈的面嚼舌根,可取笑的眼神還是瞞不了人的。

    文丞佑還沒發表自己的意見,蒔香又道:「就這麼辦,我去跟太太說。我走了,五少爺,改日再敘。」

    蒔香快速地拍了下文青靈就跑,一邊喊道:「我們來比賽,跑輸的可不能吃點心。」

    文青靈驚叫一聲。「怎麼能這樣呢?不行,我不比。」

    「我用單腳跳,你快跟上來。」蒔香靈巧地用右腳跳跳跳,再換左腳。

    文青靈讓她逗笑,正想跟上她,猛地想起還在原地的兄長,只得停下腳步。「五哥,我……」

    文青靈一臉焦急想跟上蒔香,又想哥哥特意來找,還沒說上幾句她就離開,實在不好,一時陷入天人交戰。

    見妹妹焦急無措的表情,文丞佑哪會不明白,他心裡一軟,說道:「去吧,可得跑贏那無禮的野姑娘,否則哥哥不饒你。」

    文青靈噗哧一笑。「知道了。」她回身去追蒔香。

    見小姐又開始跑,在旁邊一直沒吭聲的海棠急忙跟上,桃花跑了幾步後,卻折返走到文丞佑面前。

    「少爺。」她福身行禮。「有句話,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海棠回頭望了一眼桃花,遲疑半晌後,還是去追小姐。跟桃花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她要同少爺說什麼海棠大致有底,卻覺得不妥,她們畢竟是奴婢,就算不喜蒔香,可大太太決定的事又豈容她們質疑?

    「什麼事?」文丞佑恢復一貫的有禮與淡漠。

    「蒔香姑娘尊卑不分、對人無禮、性子又野……桃花擔心小姐給帶壞了。」她憂心道。

    文丞佑挑起眉宇。看來有人跟他的顧慮是一樣的,只是七妹臨走前,難得露出笑容,他又心軟了,難得有個人能讓妹妹開心……他不由得為難起來。

    「我會再跟母親商量,你下去吧。」

    聽到少爺要跟太太再商議,桃花微露笑意。「是。」

    遠處文青靈追上一蹦一跳的蒔香,就要超越領先時卻讓蒔香抓住手臂往後推,文青靈驚叫一聲。「你怎麼能這樣呢?」

    蒔香大笑。「來追我啊。」她開始雙腳跑。

    「你作弊!」文青靈嚷叫著,伸手去拉她,兩人鬧成一團。

    文丞佑若有所思地望著遠處的兩人,決心再次動搖。真的要把蒔香辭退嗎?讓她跟妹妹作伴也挺好,只是想到她不甚恭敬的態度與大膽的言詞……

    哪天他惹我不高興了,我就牽出一隻大白豬,在背上寫黃二少之妻,一路把豬趕到他家去,讓他出來迎娶,還得搖旗吶喊說母豬肚子裡已經有了他的種。

    如此粗俗的話語怎麼會由一個姑娘嘴中說出來呢?

    不過雖然下流又惡毒,卻真的挺解氣的。文丞佑失笑。看來找人打黃二少一頓是太便宜他了。

    蒔香原以為會在廚房待上三年,吃得滿嘴流油,銀子攢得飽飽,沒想這麼快就換了差事。

    大太太聽了她的意見後,沒考慮多久就決定讓七姑娘到城外的自家莊子住上一段時間。經過黃二少一事,她是硬下心腸要將女兒改頭換面,再怎麼疼怎麼寵,女兒長大了就是得嫁人,不可能一輩子藏在府裡,而要掃去城裡流言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女兒瘦下來。

    「我也沒要她瘦成個竹竿,那樣反而沒福氣,她只要再少個十幾斤就行了。」大太太對二兒子說道。

    文丞佑蹙眉。「母親的意思我明白,我也贊成妹妹瘦一些,只是那蒔香是個沒規矩的……」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文連氏喝口茶後才道。「放心,我會安排個懂事的嬤嬤一起過去。蒔香是個直爽脾氣,青靈跟著她有益處。」

    除了自個兒的看人眼光外,她自然還找了王嬸來問。與蒔香朝夕相處一個月,若王嬸還看不出此人的深淺,她要王嬸何用?

    以前也不是沒請過嬤嬤控制青靈的飲食,讓她多勞動,沒想嬤嬤方法太過激烈,青靈餓得昏倒在地,額頭撞上桌角,流了一灘血,可把她嚇壞了,老太太也大發雷霆,她心一軟,又把女兒供了起來,伺候得像個菩薩,結果把她養成顆球,遭人恥笑,這次她是鐵了心了,但方法還得講究。

    蒔香為人爽利,性子開朗,卻不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笨蛋,最重要的是女兒跟她相處覺得自在。

    「跟蒔香說話的時候,我沒覺得她可憐我、同情我,也沒看輕我……就是自在。」

    因為女兒這句話,她決定讓蒔香接下督促女兒減肥的差事,更重要的是拿出做小姐的架式與氣派來,女兒越胖越沒自信,成天愁眉苦臉的,哪有她半點爽利的作風跟性子,青靈若真這樣嫁出去,還不被丈夫婆婆嫌棄?

    外貌已經不討丈夫喜歡了,個性又膽怯易感,再加上沒手段,還能有什麼用?到時連站著,別人都嫌礙眼……想到此,她的心一陣揪痛,女兒怎麼偏偏就像了她的樣貌?

    她在心裡歎口氣,把心思移回。「別看蒔香說話魯莽,有時她是故意的。」

    文丞佑挑了下眉。「她還有這等心思?」莫非他小瞧了她。

    大太太微笑。「她自個兒跟我說的,我瞧著也是,她有心計,不是表面上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可沒壞心眼,就是缺銀子,想攢錢送兩個弟弟進書院。她若真能讓青靈脫胎換骨,我答應幫忙。」

    原來如此,知道對方想要什麼就好辦,若表現得太無慾無求,反倒不能讓他安心。

    「你若無事便跟去莊上幾天,瞭解一下情況,要是青靈不適應再讓她回來……」她頓了下,隨即搖頭。「還是瘦下再回來……我就是太寵她了,捨不得讓她吃一點苦,我已經跟蒔香說過,能少吃點,可得慢慢來,別又把青靈餓暈了,她也明白不能操之過急,還有嬤嬤們看著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是,反正我無事,就跟去看看。」文丞佑說道,雖然母親表面上說放心,可心裡定是牽掛的,想要青靈瘦下來又怕她吃苦。

    果然,他答應先跟去瞭解狀況後,母親的表情放鬆了些。

    「我也想乘機問問農作栽種之事。」約莫再過半年戶部的任命就會下來,沒意外的話將會是一縣之令,可農事種植方面他並不專精,最好趁此機會瞭解。

    「你大哥在京城可問到消息?」大兒子三年前通過科考,托關係在工部謀了個差事,丞佑去年也中了進士,雖然成績沒有大兒子好,不過上榜就是好事,只是光等戶部的任命就等了半年,至今還沒消息。

    「應該快了吧。」文丞佑說道。

    「你的親事得在上任前快點訂下來,在外頭總得有個賢內助幫你打點。」她一直留心,卻沒看到特別滿意的。

    「母親作主就行。」他無所謂地說道。其實再緩個一、兩年也無所謂,姑娘大了不好談親事,男子倒沒什麼要緊,他今年才二十,再拖個兩年也不算老。

    每次說到親事,他便丟句無關痛癢的回答,大太太歎口氣,換了話題。

    「莊子一直有人打理,跟去的人不用太多,還有我答應讓蒔香的兩個弟弟一起住進莊裡。他們兩兄弟現在跟伯父一塊兒住,正好離莊子不遠,就讓他們姊弟聚聚。」文連氏說道。她一向不是苛刻的人,能通融的地方也會給予方便,別人辦事才會更盡心。

    「那正好,我順便考校二人的學問。」若他們真是可造之材,他也不會吝嗇提攜一把。

    幫助寒門子弟除了贏得美名外,若日後高中,對於自身更是有利無害。仕途要走得穩,人脈是很重要的。

    不過文丞佑倒沒想得那麼遠,幫忙只是基於惜才之心,他的同窗裡也有不少家貧卻頗有才學之人,他的態度一向是能幫就幫。

    母子說了會兒話,大太太又把話題繞回婚事。「雖說由我作主,可你也得先看過人,選個順眼的、說話談得來的,待你從莊子回來,再讓你大嫂找些世家閨秀到府裡作客……」

    「母親作主就行了,我約了人得出門了。」文丞佑說道。

    文連氏嗔怪道:「怎地說到親事你就跑?」

    文丞佑好笑道:「母親多心了,兒子是真的約了人,再說交由母親安排,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大太太說不過他,揮揮手讓他去忙。「去吧,別跟我耍嘴皮子。」

    文丞佑笑著走了出去。對於成親他是真的一點也不急,晚個幾年都還不算老,不過母親既然放不下,他也不堅持,就聽任母親安排,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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