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得暖床夫 第八章
    誰想到她催眠自己不要去想,身體卻記住了有他在的每一個晚上,這會他到了自己家,有舒服的房睡,她卻開始想念有他抱著時的那份安心。

    一眼看見桌上放著的那件披風,沈落霞都不懂自己是想做什麼,便披了那件披風出了門。

    自己這神經兮兮的樣子真是可笑,外面天果然涼了下來,她順著房廊走,打算透透氣就繼續回房睡覺。

    「我想問題是不大的,那種毒性確實和苗族一些盅術十分相似。」

    沈落霞定下腳步,是鳩白秀的聲音?向四周看看她很吃了一驚,不知不覺間自己怎麼來到鳩白秀所在的客房了?

    白天鳩白秀要回去時,鳩明夜將他留了下來,就安排在離她所住不遠的客房,當時鳩白秀那見了鬼樣的表情不提,原來是留他下來是有事要和他說。

    兄弟間的敘舊嗎?因為她又聽到那房中,傳出第二個人的聲音。

    「那我問你,如果說你的判斷出了問題,那並不是苗人所為或者他們也沒有解藥,那這種毒就真的無解了嗎?」

    這……是在說她嗎?沈落霞倒沒有偷聽人說話的愛好,只是關係到自己,而他們又沒當著她的面說,很叫人在意。

    「這我不敢保證,但短期內我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的,現在給沈姑娘吃的那種藥只是一種鎮定劑,長期服用劑量越加越大,對身體負擔很大,不是長久之計。」鳩白秀頓了下,說:「明夜,如果沈姑娘身上的毒真的解不了,你要怎麼辦?」

    「我?」

    「你也不用瞞我,我是醫者,什麼怪病沒見過,但你是個普通男人,姑娘家怎麼會輕易將那種事告訴你?水瑤也跟我說了,在太合鎮時,你和沈姑娘是睡在一間房的。」

    「那又怎樣?」還滿不在乎。

    「我的意思是,沈姑娘是個好姑娘,你既然做了,就別辜負了人家。」

    沈落霞聽得心都快跳出來了,真想就這麼衝進去叫他們別說了,可腳就是動不了。

    聽到這話,鳩明夜聲中透中明顯的怒氣,「你又怎麼知道她是個好姑娘?」

    「啊?」鳩白秀愣了下,覺得他有些答非所問。

    「她是什麼樣的姑娘,用不著你來判斷,你才見過她幾面,就能肯定自己所見是准的?她的事我自然會處理。」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娶了沈姑娘?」

    「不知道!」鳩明夜不耐煩地將他打發回去,「我這邊的顧慮也是很多的,你別拿這事煩我。」

    「好好好,我不煩你就是,你看你,進來時也不知道把門關嚴了。」鳩白秀起身將門重新關好,他習慣性地打開門向外望上一眼,門外空無一人。

    那個可惡的鳩明夜,一定不得好死!

    虧她還因為自己誤會過他的好意而稍微愧疚過,想不到他堂堂一個大男人還在背後嚼人舌根,那個語氣什麼意思啊,生怕他重要的堂弟把她當做好人,吃了虧似的。

    沒錯啦,她不是什麼好女人,哪有女人做馬賊的,還成天跟著幫漢子混在一起,擄人不說,還主動勾引男人上床。

    她從來沒說自己是個好女人啊,也沒想讓誰那麼認為啊,他就那麼怕鳩白秀被她騙了,怕他被她吃了嗎?而他那個弟弟還問他要不要娶她?真是笑話,他話裡話外的意思還聽不出來嗎?跟她這種女人上個床而已,要負什麼責任啊?

    虧她……虧她還當他是個正人君子,只是嘴巴上愛佔人便宜而已。

    但是他又做錯了什麼呢?她有什麼理由這樣生氣,好像被他背叛了一樣,難道她想聽他說她是天下最好的女人,他跟這個女人有了關係,所以理應把她娶回家嗎?笑話,她從來沒這麼想過啊,好像她多喜歡懶著他一樣。

    那麼除去這點,她有什麼值得生氣的?

    換個思維的話,鳩明夜就是心裡認為她不是個好女人,還是出於同情可憐幫了她,那她不是更該感謝他了,怎麼能還生他的氣?他對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坐在黑暗的房間裡,身上還披著那件鳩明夜少年時代的披風,當沈落霞總算縷清自己的思緒,斷定自己只是受不了有人說她壞話,自尊心受了打擊後,她拍了拍臉頰,又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濕了。

    原來是她流了眼淚……

    她怔怔地瞧著自己的手心,其實這樣的光線下也瞧不清什麼,但她還是一直那樣瞧著,然後眼淚又不自覺地落了下來。

    這才不得不認清,原來她不是在生氣,不是在不甘,而是在傷心。

    情動?還是情滅?

    在鳩家的這幾天,鳩明夜幾乎天天都帶著她出去閒逛,看看京城的新鮮玩意,但沈落霞自己知道,他有這份閒心,一部分也是因為商水瑤天天去府裡找他,一日三餐都在他家懶著,生怕一個不注意人就要跑掉。

    商水瑤曾經私下跟她說過,他對鳩明夜這麼執著,完全是因為他真是一個百年難見的奇才,每次打大仗,他的建議幾乎都成了勝敗的關鍵,他爹對鳩明夜十分器重,他也覺得這樣的人浪費了實在可惜,所以臉皮厚點也無所謂,這個人他一定要綁回去的。

    不過那之後,沈落霞沒再從商水瑤口中聽到別的事,因為他們的那次對話的隔天,鳩明夜就也把她拉出了家門,並且只要他在外面,她就也一定跟著他在外面,沒有機會再和商水瑤聊天了。

    這一天大早,沈落霞正在房裡梳妝,鳩明夜突然進來嚇了她一跳。

    「你闖人家屋不會先敲門嗎?」她瞪著眼,以往他都在院中等她出去後再拉她出門的,怎麼今天就這麼硬闖進來了?

    「哦,不就是學你一大早闖進人家屋子。」鳩明夜拿在太合鎮的事反駁,壓根沒把她的怒火放在眼裡。

    沈落霞很想問他,難道他也把她現在狀況當成是一種軟禁嗎?不過她收回了那些話,因為發現來的人不只鳩明夜一個,他身後還跟著三個小丫頭。

    那三個小丫頭一字排開站在門外,每人手上捧著一個大盒子。

    「都進來吧。」鳩明夜招呼那三個丫頭,於是她們又依次進屋,一字排開。

    「這是做什麼?」搞得場面還挺大。

    那三個大盒子先後打開,沈落霞還有些愣神,不太理解盒子裡的東西和她有什麼關係,直到鳩明夜從其中一個盒子中拿起一件紫紅的綢緞棉衣,放在她身前比劃,她整個人才像被電了下似地。

    「怎麼樣,前些日子遣人做的,叫他們快點,結果還是過了這麼久才給我送來,不過看著作工還湊合。」鳩明夜對著手上那件作工精細,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的棉衣品頭論足的,「現在這時節,太厚的也難受,先用幾件棉衣對付陣子。」

    「我又不缺衣服。」她都不能想像,他竟然會有那心給她做衣服。

    「你明明只有身上那件薄衣而已,此時節正是變天的時候,出門也不知道多帶幾件厚衣,還逞什麼強。」

    「我……」

    「你什麼?你那件衣服我看都看膩了,快去換上給我瞧瞧,要是哪裡不合適,我好找他們算帳去。」

    三個丫頭把盒子放在桌子上,一齊簇擁過來,一口一句「沈小姐」教人耳根發軟,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就這麼連人帶衣地將她拉去了屏風後面。

    一會,三個小丫頭笑嘻嘻地跑了出來。

    鳩明夜問她們:「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沈小姐說她不好意思,不要我們幫忙,要自己換呢!」說著又笑了起來。

    鳩明夜也笑了下,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道屏風,過了好一會,沈落霞才老大不情願地慢慢蹭了出來。

    這棉衣作工用料都屬上等,穿在身上一點不顯厚重,但十分保暖,剪裁還能凸顯女性纖柔的體態,精細的刺繡和加上巧思的花邊,更添幾分女人的風情。

    這衣服連鳩府的丫頭都穿不上,街上也不見有人穿著,一看就是那些足不出戶的大小姐才能享受得到的,而鳩府那些小丫頭的穿著,比起她之前的來說,都過於花俏精巧了。

    「沈小姐真是一身貴氣!」一個丫頭不禁讚道:「前些年宮裡的靜晴公主到咱們府上來,也不及沈姑娘現在這般貴氣!」

    拿她跟公主比?沈落霞轉身就又往屏風那去,道:「我還是換下來吧,穿不慣的。」

    「衣服不就是給人穿的,有什麼慣不慣?我看看。」鳩明夜一把拉住她,硬是拉得她一個轉身直對他。

    他摸摸衣服的肩縫,抻抻衣角,又細看了下繡工,面對僵成一根棒子的她折磨了好半天,才點了下頭說:「習慣。」

    「那接下來,我們要為沈小姐梳頭了。」丫頭們躍躍欲試。

    「那倒不必。」在沈落霞拒絕前,都是鳩明夜幫了她。

    他繞到她身後,手掌托起她一束長髮,她的頭髮只是簡單地拿繩子綁成馬尾,跟京裡姑娘千變萬化的髮型可沒法比,光是梳個頭就要最少兩個時辰,她連想都不敢想。

    「嗯……」鳩明夜似把玩玉器一樣,揉著掌中她的頭髮,好半晌才下了決定說:「果然這頭髮還是不能動,梳起來就太可惜了。」

    三個小丫頭又掩聲笑起來,「少爺在心疼沈姑娘的頭髮呢!」

    「你們要是也有這樣的頭髮,也叫你們天天梳個辮子晃來晃去。」

    「那可好,可以晚起些時候了。」

    「想得美,這個是天生的,你們呀,就別指望了。」

    沈落霞忙抽回自己的頭髮,這幾縷頭髮而已,至於讓他跟小丫頭們鬥起嘴來嗎?

    鳩明夜笑呵呵的,很滿意地看著她。「不錯不錯,你這樣就很好了。」

    真是太沒出息了,那瞬間的窒息來得那麼突然……

    沈落霞悄悄將手撫上心臟的位置,滿眼都是鳩明夜那個開懷的笑,他在讚賞她,像在讚賞一個同他關係很親密的女人。

    有錢人家都不會將這些小錢看在眼裡的,也許這只是從小家教的關係,看不過自己府上的客人如此寒酸,但她仍是心悸,因他「為她選做衣服的心」而悸動。

    只是幾件衣服,就讓她幾乎忘了自己對自己許下的承諾,不去再想他的事,如果他再做的多一些,再對她這樣笑幾次,那她的心還能守在自己的胸中嗎?

    這一天,鳩明夜沒像以前那樣,帶沈落霞去到處逛,一大早就已經不見人影。

    他又沒承諾過每天都要跟她形影不離的,沈落霞知道自己沒什麼不滿的理由,鳩明夜難得回京幾天,其實他是很忙的,很多人約他喝酒敘舊都被他推掉了,說是跟那些人沒什麼交情,沒興趣去應付場面上的那套東西。

    剛開始她覺得是他不想跟那些人喝酒,又要躲著商水瑤,才拖著她在身邊當擋箭牌,讓她很煩,可這突然間的,他也沒知會聲就自己跑得不見蹤影,仍是讓她一顆心七上八下起來,他一個大活人又不會跑去讓人賣了,這裡又是他的地盤,她是在擔心個什麼勁啊?

    知道自己很蠢,可沈落霞獨自發呆了半天後,還是忍不住在午飯時,裝作無意地向丫頭問起鳩明夜的去處。

    「好像是說有個少爺在邊關的朋友回來了,少爺一大早就出門了!」那小丫頭說。

    果然,他是去會友人了啊,邊關來的朋友,那交情一定夠深,這頓酒是沒理由推得了,沈落霞兀自想著,知道了原因又開始擔心,是否前線的戰事出了變化,那個朋友如果像商水瑤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把他拉走了怎麼辦?

    只是一天不見,她竟會思念他至此。

    晚上,沈落霞在房中整理著被褥,只聽到外面吵吵鬧鬧,以為是出了什麼事,正打算出去看,剛拉開門就和門外的鳩明夜撞了個對臉。

    「啊?這麼晚了你要去哪?」鳩明夜看她急匆匆的樣子。

    「沒有,剛才在外面吵鬧的人是你?」

    「什麼吵鬧啊,只是說話聲音大了點而已,我叫他們別忘了明天把冬天的衣服收一收,走時就省得整理了。」鳩明夜順勢進來,把門帶上。

    收拾衣服方便離開?沈落霞視線一直跟著他到圓桌那邊。

    他最近要去哪嗎?還這麼急著叫人幫忙整理行李,生怕到時候來不及似的。

    想著該不該問,只見鳩明夜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盒子放在桌上。

    「這是什麼?」她也過去看。

    「好東西。」鳩明夜說著打開那小盒子,只見裡面有三顆顏色不一,指甲片大小的藥丸,他順次把那三顆藥丸放在手心指給她道:「這個東西吃的時候有講究,一定要先吃黃色的,再吃紅色的,然後隔六個時辰之後再吃這顆紫色的,不然解藥都變毒藥了。」

    沈落霞頓時明白了他那個邊關的兄弟是來幹什麼的,呆愣愣地瞧著那三顆鮮艷的藥丸。

    「怎麼那種眼神?放心,只要順序正確,就算這並不是你那毒的解藥,對身體也是有益無害,我另外還備了一份,之後要送去給白秀研究,還是說等他研究完確定沒事你再吃?」鳩明夜當她是對這些沒見過的東西不信任,就連他自己也是揪著那風塵僕僕的兄弟,問了大半個時辰才放心的。

    「不。」沈落霞由他手中接過,放在手心上看了看,沒什麼猶豫地依次服下前兩顆,用水送了下去。

    這過程中,鳩明夜眼皮都不帶眨一下地盯著她,怕她會突然變成什麼怪物似的。

    「怎麼樣?有什麼感覺嗎?」他問。

    沈落霞坐下,用手按著胸口處,搖了搖頭,「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那就對了,只有服用次序錯誤人才會覺得不舒服,看來真跟他說的一樣,我看應該沒什麼問題。」

    看他那麼在意的樣子,難不成是怕自己好心辦了壞事,把她害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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