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處 第三章
    等到榮榮下山,已經是日落黃昏,遠遠就看見平時門可羅雀的家門,現今竟聚集了成群的人,榮榮心下開始不安。

    「於家的姑娘回來了!你們看,那一副騷勁兒,看了人心癢癢的!馬家的大少爺看了,會無動於衷,這才有鬼呢!」「是啊!平日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想不到都是做個樣兒的,明明遭馬大少爺玷污了,還一副沒有事兒的樣子,這要是換了別人,早就跳到南山的溪谷裡去了。」於家對門的柳三娘平日就嫉妒於姑娘的美,這會兒讓她抓著把柄,哪能不乘機會嘲諷一番。

    「你們這些無聊的三姑六婆!人家於姑娘受人欺負了,你們怎麼只會在這兒落井下石,換了你們家的姑娘,你們還會說這種話嗎?」李子音也在於家等待榮榮返家,知道這人人都以看熱鬧的心情在瞧好戲,心裡頭氣不過,跳出了門檻,跑了出來仗義執言。

    「咱們的閨女們哪比得上於家姑娘?光是她那對桃花眼,就不知道迷死了多少男人,我看啊,之前就不知道有幾個相好了,八成是馬大少爺要橫刀奪愛啊,才慘遭毒手的!」柳三娘積妒成恨在心裡,於是淨挑一些難堪入耳的話說。

    李子音和柳三娘正像是要鬥起來的公雞:「你、你這個八婆,別壞了人家名節!這種話怎麼可以亂說?不怕下了十八層地獄……」李子音一瞥見榮榮已經站在一旁不知道有多久了,正還要吐出的話趕緊收了回去,「榮榮,你回來了,哥哥要我帶老陳一起來瞧瞧你,順道帶些陳大嬸自己做的菜乾來。來!我們進去,別在這兒聽這些閒言閒語的。」

    「榮榮,你的手怎麼抖得這麼厲害?快!快進來。」李子音拉起榮榮的手走進了於家,並牢牢地關上大門。

    榮榮任子音拉著她的手走進了前廳,抬頭一看,才發現爹爹滿臉老淚縱橫,哭倒在祖先的供桌前。

    榮榮一箭步上前跪倒在爹爹的身後道:「爹爹!女兒讓你擔心了!」

    於棟材見女兒回來,轉身兩人抱頭痛哭了起來。

    「於伯父、榮榮,你們光一勁兒地哭也不是辦法,這衙門裡的差爺說不定馬上就來了,您可先想想法子啊!」子音焦急地道。

    「是啊!於姑娘,這香山縣裡已經整個被翻遍了,馬大少爺的死,凡是有關係的人,都被抓去衙門裡問話了。李少爺有個朋友在衙門裡頭當差,聽到了這個消息,就趕緊差我和小姐來向你通報,好讓你心裡有個準備。」老陳一路護送子音小姐來,為的就是轉達李子明聽來的消息,來探視於姑娘是否平安無事。

    老陳從小看李少爺長大,子明的心事他最清楚,如果那個消息是真的,那麼李少爺可要傷心死了。

    「是啊!我也聽說了,衙門的差爺查出來的,這馬家少爺死前是在芙蓉閣裡的——」子音還想繼續說,卻被老陳一手打斷了。

    「哎啊!小姐,女孩兒家不要說這些,你還未出閣,辱沒了你。讓我來告訴於姑娘吧!」老陳道。

    「不用了!我來問她,我自己的女兒,我最清楚。」於棟材看著榮榮緊握著她的手,像是要給她自己一股力量一般。

    「芙蓉閣的人說馬家大少爺離開,就是因為聽到了通報,說你今天早上曾到香滿樓,所以他們一行人才尾隨你而去,說是、說是要……」於棟材說不出口,老淚不聽指揮又出籠了。

    「沒有!沒有!馬大少爺沒有對榮榮怎樣,他沒有得逞,爹爹,而且我們沒有殺馬大少爺……」榮榮急道。

    「什麼我們,還有誰嗎?你為什麼說我們?」於棟材急問。

    「不!不!只有我,馬大少爺是想意圖非禮我,可是我逃跑了,這、這山裡的路,我比他們熟悉,所以我才逃得開……我沒有殺馬大少爺!」榮榮心驚,差一點就把辛公子說出來。

    「馬大少爺帶著兩個隨從,意圖非禮你,他們一群牛鬼蛇神地看上你,你……你……怎麼、你怎麼逃得了呢?你臉上的傷是馬大少爺弄的,對不對?」於棟材知道女兒的性格,她一定是想要將委屈一個人扛了,才不說出實情。

    「沒有!爹爹,真的沒有!」榮榮痛哭失聲地搖頭,直是否認。

    「下午你不在的時候,馬家的人來到了家裡,他們翻箱倒櫃的,在你的房裡找到了一件破裂的衣裳和一把沾血的短刀,我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直到老陳告訴我縣裡打聽來的消息,我把整件事連接起來,這才知道是怎麼了。沒有關係!榮榮,爹爹年老昏庸,是個廢人,這件事你什麼也別說,是爹爹做的,是爹爹殺了馬家的大少爺。」

    「不!不!不是您,我怎麼可能讓您擔這事,反正人人都知道榮榮不是清白之身,再多一個殺人的罪名又有什麼!……我明天一早,就到衙門投案……」榮榮衝動地站起身來,語氣堅定地說。

    「于先生、於姑娘,你們都不要意氣用事,這事兒疑點太多,這於姑娘一個弱不禁風的姑娘家,任誰都不會相信,她怎麼可能殺死兩個活生生的大漢呢?」老陳看不過去,只有說出心裡的想法。

    「是啊!榮榮,你們先不要衝動,待我回去和哥哥商量個對策,他啊!一聽到消息恨不得插著翅膀飛來,只是為避男女之嫌,還是差我來了,哎!大家顧忌這、顧忌那的,早知道,以前就叫哥哥趕緊把你娶進門了,現在可好……」子音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老陳使了個眼色硬生生地打住了。

    「對不起!現在很晚了,我好累好累,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公道自在人心,子音,請你回去替我謝謝李大哥,爹爹,我先回房間了。」榮榮知道,再說什麼話也是白費工夫,想不到這事已經傳遍整個香山縣了,縱使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於伯父,您放心,我哥哥已經到府衙裡打探消息,馬家的人拿了榮榮的血刀和衣服,並不一定會拿到官府裡去,他們自己心裡有鬼,說不定是要隱藏對於姑娘做的醜事,這才會先到這兒找證物,然後乘機銷毀。要不然,縣衙裡的人老早就已……」子音說的和於棟材想的一模一樣,說不定馬家這麼做,就不會牽連到了榮榮也說不定。想到了這兒,大夥兒心裡總算有一點點的心安。

    馬府的正大廳裡,擺著一個上好的楠木棺,棺上貼滿了金箔,朱紅雕漆,而廳堂裡擺著流蘇白布,和一些陪葬的物品,供桌上則是香煙裊裊。

    靈堂裡馬家上上下下的妻室家眷三四十人,人人面色凝重、各懷心事地站在兩旁,馬承禧與夫人正端坐在紅木椅上,兩眼發直地看著馬家侍從拿來的血刀和破衣。

    「這就是於家姑娘的閨房裡搜出來的?」馬承禧問道。

    「是的,老爺,馬全說的沒有錯,大少爺最後見的人就是於姑娘。馬全帶路還找到於姑娘的頭巾,這大少爺的死,絕對和於姑娘脫不了關係。」王總管說道。

    馬家的王總管從前是個書辦,二十年前來到馬家當差,由於他見多識廣,品行又和馬老爺臭味相投,不少事情都有相同的見地,深得馬老爺對他推心置腹,沒多久就成了馬家的總管事,府裡的人事和財物都多虧了他細心的打理。

    「老爺!你一定要找到殺死少龍的兇手,不然的話,我死也不會瞑目啊!」馬夫人想到這兒,又不禁嚎啕大哭。

    「玉如,你放心,我已經叫知縣要盡全力地尋找兇手,寧願錯殺一百,也不能放過一個可疑的人。」馬承禧輕聲安撫夫人。

    馬承禧知道,他今天的地位全仰仗夫人而來,對她自然有三分尊敬和七分懼意,而夫人在府裡寵溺這橫行霸道的兒子,讓馬家上下只有敢怒而不敢言,全府人人都懼怕這小祖宗,也就是因為如此,才會釀成今天的悲劇。

    連馬老爺都拿他沒轍,才會任由他為非作歹,不可一世。

    「只是……」馬承禧的師爺在一旁沉默了許久才說話,卻又欲言又止。

    「劉師爺,你有話就直說。」馬老爺道。

    「回老爺,這大少爺平日樹敵不少,他和於姑娘素昧平生,憑她一個小姑娘家,根本不可能殺了大少爺。」

    馬老爺點了點頭,劉師爺又說:「這把短刀不過巴掌大,她再如何有力,也不可能刺透大少爺的胸膛,這刀上沾的血不多,極有可能是劃了大少爺的臉留下的。這馬福的死,最是可疑,他是遭人背後暗算,馬福的武功還不壞,可見這人不是武功高強,近了馬福的身還沒有讓他察覺,就是這兇手極可能是熟人。」劉師爺頭頭是道地分析著。

    「沒有錯,劉師爺、王總管,我要你們好好地清查這全府裡上上下下每一個人,就連炊工伙夫也不能放過。我要他們好好地清楚交代今天清早的行蹤,交代不出來的,一律嚴刑侍候,我就不相信抓不到這個兇手。」馬老爺擊桌怒道,震喝在堂的每一個人,頓時人心惶惶、輾轉不安。

    馬夫人轉首向馬老爺哭訴:「老爺,我心裡一直在想,少龍為了於家的閨女,似乎有了成家的打算,當時我為了要少龍娶個門當戶對的姑娘,勸他玩玩可以,可別當真,他還和我大吵了一架,可見他一定非常在意這於家閨女,才會央求王總管想法子讓於姑娘來給我瞧瞧,可想不到,於秀才不肯,少龍沒有辦法,才想到要用強的,如今,既然人已經是少龍的了,那麼咱們不妨把她娶進門,好了了少龍的一番心願。」玉如愛子心切,竟然想到了這樣喪盡天良的主意。

    「這……這少龍人已經死了,怎麼娶媳婦呢?」馬承禧一時還無法會意。

    「老爺,就是少龍人死了,他這個未了的心願,咱們才一定得替他完成,更何況這於姑娘的身子已經被少龍佔了,她還能嫁誰?我不想讓人笑話,馬家人做事是敢作敢當的。而且……少龍得不到的人,別人也休想得到。」玉如語氣堅定地說。

    「爹,既然是大哥的心願,我願意替哥到於家說親,一定要那於秀才答應才行。」少虎義不容辭地站出來。

    「不錯!少虎,你現在是馬家惟一的命根,由你去把這事辦妥,也算尊重了於家,二來,把於家姑娘娶了進門,更可以好好查個明白仔細,如果於姑娘和少龍的死有任何關係,咱們就可以名正言順把她活祭,以慰少龍在天之靈。」馬承禧憤道。

    「是的,爹爹,我一定不負您對我的期望,大哥死得冤枉,更應該好好完成他惟一的心願。大娘,我知道您一定是非常難過,我一定會代替大哥,好好孝敬您和爹爹的。」少虎說完,跪倒在馬夫人的面前。

    馬夫人從小就看不起這個兒子,少虎,他非但不是自己親生,更是那不知羞恥青樓妓女的小野種,真是污辱了馬家的名聲。劉玉如根本從不正眼瞧少虎,但今兒個,惟一的依靠——少龍死了。

    少虎非但沒有記恨著她,反而說出如此感恩的話來,又想到平日少虎對她恭謹尊敬,前些日子還因為她身子虛弱了些,少虎親自到市集抓了好幾帖補藥來孝敬她,平日只當他是在拍馬屁奉承她,打心眼就瞧不起他們母子。

    但這一刻,劉玉如回過頭,第一次正眼看少虎,他倒也是眉清目秀、人模人樣,她牽動了嘴角,心中稍許安慰,又想起了少龍,不禁又上前趴在棺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榮榮回到房裡,痛哭失聲地趴倒在繡床上,她的一片芳心千頭萬緒,人間卻沒有個去處。不如歸去!不如這就去和天上的娘親會面,也強過在這人間受苦難。

    女人的清白比生命還要重要,如果讓人曲解了,比死還痛苦,榮榮有苦說不出,她明明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卻已經被全縣的人誤解她早已經被人玷污了。

    辛公子!辛公子!他是惟一能為自己洗刷清白的人,卻偏偏提他不得,如果榮榮說出了辛公子就是她的救命恩人,那麼他肯定躲不掉馬家的報復。

    榮榮記得他在神志不清時說的話,字字句句,她都牢牢刻在心底,可是那話真能當真嗎?

    榮榮不敢踏出房門,因為她知道爹爹在廳裡,來來回回地踱步、痛心的擊胸頓足,大罵著老天爺,大罵著馬家的人,大罵著鄰人的閒言,大罵著自己沒有辦法保護好自己的閨女,大罵著老天為什麼還留著他這樣的廢人……

    惟一能讓於棟材解脫的,只有酒。可是借酒澆愁,卻是愁上加愁。

    榮榮趴在桌前哭干了眼淚,渾渾噩噩地被一陣嘈雜聲給驚醒了。

    榮榮跑到前廳,看到爹爹如出柙的野獸,紅著眼,拿著一把掃帚正用力地揮舞著。

    「於老頭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今兒個來是為了你閨女的將來著想,像她這樣已經不清不白的姑娘,也只有我們馬家願意負責,她可是前世燒了好香,才攀得著馬家的親……」馬家的侍從大聲叫囂著。

    「我呸!什麼狗屁馬家,你們全都給我下十八層地獄,我今兒個拿的是掃帚,下一回你們膽敢再踏進於家門半步,我就拿大刀來!」於棟材邊說邊揮舞著掃把,氣喘吁吁地大罵。

    「於老頭,別說是拿大刀了,就算拿個筷子你都還拿不穩呢!」

    「我看啊!還是去拿酒葫蘆吧!」

    馬家的幾個侍從齊聲大笑,看著於秀才步履蹣跚的樣子,還敢肆無忌憚、大剌剌地說大話。

    榮榮上前扶著爹爹,轉身用一雙堅毅有神的眼眸瞪著馬家的人,令人不禁肅然,哄堂的笑聲突然全住了口。

    馬家的侍從們終於見了傳聞中的於家姑娘,果然是貌美如花,霎時驚為天人,一個個傻愣愣地呆立原地,口水直流。

    「想必您就是於姑娘吧!在下是馬少虎,多有得罪,請多多包涵。」馬少虎其實在市集裡就曾經見過於姑娘,只是她從沒有正眼瞧過他一眼,自然不認得他。

    正巧有一次他為了討好大娘和爹,親自到藥堂抓了好幾帖補藥,正好看見於姑娘也在藥堂裡抓藥,他收拾起驚艷浮動的心,不動聲色地在日後常常出入藥堂,為的只是能再見佳人一面。

    可是馬家老爺和馬夫人哪知道他的別有目的,還以為抓藥這樣的小事,少虎紆尊降貴地親自出府,還當真是他的一片孝心,兩人為此感動不已。

    「於姑娘,我代表我的大哥來這兒向您謝罪,他人雖然往生,但是他一心一意想娶姑娘進門,我大娘,也就是馬夫人,她想替兒子一償心願,要我為大哥來說親。於姑娘,我們都知道這姑娘家的清白最重要,馬家做的事,從來不會推諉,您的下半輩子有馬家做依靠,什麼都可以不必再煩心,您不妨好好地想一想。」馬少虎彬彬有禮地道來,卻字字刺痛著榮榮的心。

    「放屁!放屁!算他好狗運,死得好,不然的話,我會親自將這人渣碎屍萬段。你們、你們欺人太甚!糟蹋了榮榮,竟然還要榮榮去替馬家守活寡!我還沒有死,你們回去!回去告訴馬、馬——」於棟材氣得聲音直抖,一時腳步不穩,竟然倒地不起。

    「爹爹,您醉了,先回房裡去,光天化日的,想必他們也不敢亂來。」榮榮先將爹爹扶進前廳。

    「喂!於老頭子,咱們馬少爺在說話,你膽敢插嘴,你們閨女還有人要,還是咱們香山縣有頭有臉的馬家,你該拿炮竹點個三天三夜——」

    「這樣美的姑娘,如果馬家不要了,可惜只有到芙蓉閣了,保證是個花國狀元……」馬家侍從們七嘴八舌地回斥。

    大夥兒正說著熱絡,突然間,馬少虎轉身「啪」「啪」一人一個巴掌,賞了幾人,侍從們全都像踩到了雞脖子,叫不出聲音來了。

    馬少虎大聲怒叱:「住嘴!沒有你們說話的份,你們膽子不小,敢在未來的少奶奶面前無禮,還不趕快道歉!」

    「不必了,你們請回吧!我於榮榮是不是清白是我於家的事,不干馬家的,這裡陋房敝室的不敢勞動馬少爺再踏足一步,馬家如果要來迎親,我就讓你們娶個死人回去,可是……我要做了鬼,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榮榮這席話的氣勢,深深震撼了每一個人,這會兒見她如此剛烈,大夥兒反而不知所措,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你們先都出去,讓我好好地和於姑娘談幾句話。」馬少虎擺了擺手,所有的侍衛都頷首離開。

    馬大少爺死了,這馬家二少爺成了馬家將來惟一的繼承人,身份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沒有什麼好說的!老惡馬生的全是歪種!你也給我滾遠遠的!」於棟材大叫。

    「爹爹,您醉了!您先回房吧!」榮榮放開了爹爹,走近了少虎。

    「於姑娘,發生了這事,馬家和於家都有遺憾,這殺死愚兄的兇手還沒有抓到,我想於姑娘心裡知道,您是無論如何都脫不了關係,馬家為了要掩飾這件事情,決定不將血刀和您穿過的破裂衫子交給衙門,我們相信,這兇手一定是另有其人,或許還有幫兇,總之,我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馬少虎靠近了榮榮的耳邊竊聲私語。

    「馬大少爺的死,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會親自向衙門解釋清楚,你們在我身上是絕對找不出什麼蛛絲馬跡的。」榮榮聽到了「幫兇」兩個字,不由得心跳快速。

    「是啊!我也這麼想,可是如果衙門的人看到了證物,這就難說了,沒有人會相信你的話的。所以,如果你從了這事兒,對馬家老實招出殺人的兇手,那麼馬家絕對不會讓衙門的人動你一根寒毛。這後果你好好地衡量衡量!還有,如果你嫁到馬家,我絕對不會讓你守活寡,愚兄西歸,只有小弟服其勞了……」馬少虎長得斯文俊秀、中規中矩,殊不知人不可貌相,最後的一句話才道出他城府極深,和對榮榮覬覦已久的心聲。

    「出去!出去!我不要再聽你說一個字,馬家的人全是一丘之貉,你出去!」榮榮怒斥。

    「於姑娘,咱們後會有期。」馬少虎笑笑轉身離開。

    榮榮在馬少虎一踏出門檻,就緊緊關住了大門。她靠著門,眼淚不爭氣地從兩頰流下來,心痛像狂風巨浪襲來,終於為自己下了一個她這一生中永遠也不會後悔的決定。

    那夜,趁著爹爹已經喝得爛醉如泥,榮榮來到了這深山裡的竹屋。

    窗外飄起雪來了,一片一片緩緩飄落在榮榮的手心裡,看著這初冬的第一片雪花,在手中慢慢地轉成了透明水珠,晶瑩剔透,卻無法收藏,它們從手縫裡慢慢地流瀉,就如同她的命運一般,絲毫沒有辦法可以掌握。

    升起了早先放在一旁的柴火,將木屋點染得光華暖和。深山裡一片漆黑,此刻除了蟲鳴和野獸的叫聲,就只有火爐的辟啪響。

    榮榮關緊了門窗,來到了辛兆羽的床邊,見他呼吸急速、輾轉反覆,看得出他睡得並不安穩。

    她脫下了最後一件褻衣,輕得像煙一般,緩緩滑入了辛兆羽的身旁。

    辛兆羽被一股吐氣如蘭的清香給喚醒了,他看見於姑娘全身一絲不掛地躺在他的身旁,肌膚勝雪,白裡透紅的花容月貌宛如仙女下了凡塵,似夢?似真?此時他竟然無法分辨。

    「於姑娘,是你嗎?我還在做夢吧!」自從辛兆羽一口氣喝了滿壺的安神止痛藥後,頭痛是止了,卻昏昏沉沉的無法集中意志,一直昏睡了好幾個時辰。

    「辛公子,是我,我們是在夢裡,永遠、永遠都不要醒來好不好!」榮榮裸著身子還是不敢靠近他男性雄壯的身體。

    「你好香,好滑……好軟的肌膚,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們一定是在做夢!」辛兆羽的手觸碰到榮榮嬌軀,身體和意志全不聽指揮,不禁皺著兩道劍眉,緊鎖著眉心,心底深深覺得不妥。

    「是的!是的!我們是在夢裡。」榮榮伸出了又顫抖又冰冷的雙手,握住辛兆羽的手掌,帶領著他,讓他觸摸自己的前胸。

    辛兆羽坐起了身子:「不、不可以!我不可以這樣對你……你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辛兆羽用盡了全身的意志推開榮榮,想阻止自己的非分之想,但卻只是碰觸到她更多柔嫩的肌膚。

    「辛公子,榮榮在心底早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不是您,我早成了山中的孤魂,我的心是您的,我的身也是您的,我已經不顧羞恥要獻身給您,如果您不接受,那、那我只有跳到這山裡的溪谷,一死百了,再也不用受這人間的折磨……」

    榮榮她含情凝眸的雙眼,竟然滿溢了淚水,看著她輕嗔薄怒,意志堅定的神情儘是嬌媚,兩手又遮在胸前,赤裸的上身和如瀑流瀉的長髮、若隱若現的軀體,惹得兆羽心猿意馬,按捺不住自己。

    「於姑娘,別、別這麼說!我會保護你,不再受人欺侮,你這麼完美、這麼無瑕……」

    「辛公子,只有你是相信我的,也只有你才能碰我,別人如果玷了我的身子,我會死——」榮榮話還沒有說完,兆羽已經湊上了唇,吞下了她正想說的話。

    「別再有輕生的念頭了!我會好好地待你,等我功成名就我就回來帶你走,不!我等不到那個時候,明個兒,就叫勝吉備好聘禮,到於家提親。」辛兆羽雙手捧著榮榮精緻的臉蛋,看著她溫潤的雙唇和嬌羞的神情,整個心不飲酒也醉了。

    「辛公子,不要讓別人佔了我,您是第一個,也是最後的一個,今天夜裡和你一起,今生今世,我也沒有一點遺憾了……」榮榮環抱著他堅實的背腰,將整個身子緊緊地埋進了他厚實的懷裡。

    「今生今世,我不准你再提一個死字,只要你是辛家的人,我就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辛兆羽輕輕撫摸著榮榮如絲的長髮,充滿愛憐。

    「辛公子……」榮榮吐氣如蘭,在辛兆羽耳邊輕泣。

    辛兆羽用他深情的吻來打斷她任何的話,吻干她臉上每一滴珍珠般的淚水,此時此刻,只有無聲勝有聲,一切都盡在不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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