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師出包徒 第二章
    剛才,好像有一陣冷風拂面,後來她在老師懷裡縮了縮,又睡了去……

    她睡多久了?

    她張開眼,車內一片幽暗,只有車外的路燈微亮,她的唇貼著老師的頸側,嘴唇跟老師的體溫一樣暖熱。

    胃……好像重新活過來,她舒服地鬆了口氣。

    「怎麼醒了?」閻司文才剛合眼,就發現她醒過來。

    老師的喉嚨震動……她張嘴,輕觸老師的頸,老師的脈搏起伏著規律的跳動,輕輕回彈她的唇,讓她心很癢,忍不住一下、一下吻著老師頸線……

    「曉優……」他蹙眉,喉嚨滾熱,聲音變了調。

    她沿著老師的脖子慢慢吻上來,輕舔老師喉嚨的震動,緩緩往上移,細碎地輕咬老師的下巴……

    「妳還不——」才想叫她安分一點,聲音隨即被她堵住。

    她不理會他的制止,像個任性的孩子,霸氣地吻著他!

    他一震,瞇眼遲疑了一下……

    他知道,這回是他的錯,他已經答應她的事,卻做不到。

    去日本這段時間,他一直擔心她不聽話,又闖禍……

    她急切的吻,像是為了一解十多日不見的相思苦,想要他知道分開這段時間她的寂寞和委屈,她雙手緊抱他的頸項,火熱的呼吸吐在他嘴裡,喘著氣息吸吮他的唇。

    他一手握著她的肩頭,一手掌住她纖細腰身,輕輕推她……

    「嗚……」她像只小老虎叼著大獵物,吞噬不了又不肯罷休,火大地嗚咽抗議,緊纏不放。

    心跳被她輕吟的聲音觸動,他才稍一恍惚,就被她逮住機會……

    他嘗到她甜膩又黏人的舌尖,心跳加速,眼神迷離了好一會兒,手掌隔著薄衣料吸在她溫熱的肌膚上,直到掌心生熱,他繃著全身的神經將她輕推開來,轉過臉吐去。

    「……胃不疼了嗎?」

    幽暗裡,傳來她低低的抗議聲,坐在他腿馴上,緊纏著他,還不死心地吻著他的臉,舔得他滿臉口水……

    「曉優!」

    紀曉優終於安分下來。

    她趴在他身上不再亂動,聽老師的聲音起了惱意,才慢慢冷靜下來。

    但還不夠,她還想吻老師……她吸著老師的味道好一會兒,才甘願抬起頭來。

    「……胃不疼了,但心很疼。老師,我好想你。你想我嗎?」她將就著外頭的路燈,看著老師的臉龐。

    「……不想。」閻司文把車燈打開,話才落下,便見她瞠著一雙圓瞳,一臉受傷。

    不久,她就扁嘴,緊咬嘴唇瞪他。

    閻司文嘴角隱了笑容,凝視著她看……

    從日本趕回來,一下飛機就打電話給她,她悶聲不響,他先去了趟醫院,本想盡快處理完醫院的事情回去看她,遇到小玫的母親方知她跑到山上度假……

    她長髮及肩,劉海垂落,兩頰氣鼓鼓地,雙靨生紅,澄澈黑瞳直亮地瞪著他看……看這雙眼,他不在這段時間,她應該沒闖禍。

    他暗暗鬆了口氣,轉臉打開車門。

    「很晚了,妳回去睡,我要回去了。」她光著腳丫,又沒穿外套就跑出來,得把她抱回屋裡。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回去。」她馬上從他腿上爬到旁邊的座位去。

    「妳要把妳的朋友丟在這裡嗎?」他皺眉。現在已經很晚,她胃不舒服,留下來過夜養足精神對她比較好。

    「老師,你開這麼遠的山路,就為了來看我一眼,你還說你不想我……嘻嘻!」她想了想,眼裡生光,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老師嘴裡說不想她,卻開了兩、三個小時的山路來找她。

    他只是知道她逢年過節就會貪吃,不知約束自己,回家又看見她沒把藥帶出門,擔心她的情況,只好幫她送來……閻司文有些耳熱地扯眉,看她拉起安全帶繫上,根本不聽他的話。

    「妳的行李都還在裡面,不去拿嗎?」他提醒她。

    「明天我叫小玫幫我帶回來就好了。」她看著老師直笑,兩腿盤了上來,聲音清亮地說:「老師,我們回去吧!」

    她這性子,叫她留下來是不可能了。閻司文冷她一眼,板著臉關掉車燈,繫上安全帶——

    她看著老師的側顏,在車燈暗下時,一瞬間捕捉到老師嘴角上揚的弧線……

    老師的臉皮就是這麼薄,明明是來帶她回家的,還不肯承認……嘻嘻!

    「……笑什麼?」他旋方向盤,轉車頭,眼角瞥見她看著他直笑,笑得很開心,心情也跟著放鬆了。

    「嘻嘻,老師,我愛你。我們結婚吧!」

    閻司文轉過頭去……專心開車。

    溫柔小鎮健康醫院肝膽腸胃科

    門診中……

    「老伯,哪裡不舒服?」

    「醫生,聽我老伴說,你大半夜還專程開車去把女朋友載回來?呵呵呵,年輕人真熱情。」

    「不,她胃不好,我送藥去給她。」閻司文溫和笑著解釋,又問道:「您哪裡不舒服?」

    「昨天一直拉肚子,到早上腸子還悶悶的痛。」

    「我幫您檢查看看,衣服拉高。」閻司文拿聽診器初步檢查以後,開了單子讓他做進一步檢查。

    護士叫了下一個病人進來。

    「阿姨,今天好點了嗎?」他看了病歷,問道。

    「我吃了你開的藥以後,好很多了。醫生,聽說你去日本出差,曉優跟外地來的富家公子去泡湯,被你知道了,你專程從日本趕回來,大半夜去山上把曉優帶回來?」

    閻司文看見護士在笑,來看病的阿姨用一雙很熱心的眼神盯著他看,他張口半晌,才說道:「不是的,他們是一群朋友一起去,曉優她胃疼,我幫她送藥去。」

    「唉呀,醫生,你這樣做是對的,女朋友要盯緊點,不然就跟人家跑了。尤其曉優現在愈大愈漂亮,人開朗又活潑,很有男孩子緣,你別怕人家說你醋勁大,要看緊她,我支持你!」

    一旁的護士笑意更深,閻司文啞口無言,只好默默笑,幫她檢查以後開藥。

    下一個……

    「閻醫生,我去吃早餐時,聽老闆娘說你過年時打翻醋罈子,半夜開了大老遠的車,去把曉優帶回來,連行李都不讓她收拾。呵呵呵,沒想到醫生也有這麼熱血的一面,真看不出來。」

    「噗哧!」護士笑了出來。

    在這靠海的小鎮上,生活很優閒,居民很熱情,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也散播得特別快……

    閻司文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日木

    驚天巨響……紅火……灼燒……燙熱的疼痛……鋪天蓋地,席捲而來,不斷,不斷……

    「不……不……哼……不……」低低的聲音悶著劇烈的疼痛,憑一股毅力強撐苦痛,習慣壓抑,緊緊咬牙,用盡全身的力量抵抗,在無盡的黑暗裡忍受地獄般的煎熬,在床上不住狂捶——

    砰!……砰!……砰!

    林櫻雪聽見聲音輾轉醒來,半夢半醒的眼神望向房間的一扇門,門的另一邊是龍田俊人的房間,這聲音已經很久不曾聽過,怎麼回事……

    「俊人?」她猛地清醒,急忙起床,推開那扇門。

    房裡滿室光亮,空間寬敞,擺在中央的大床上睡了一個大男生,他似乎在做惡夢,緊閉的雙目掙扎不開,濃密的長眼睫毛直顫,滿臉冷汗直冒,浸透髮根,額際青筋怒暴,緊握拳頭猛烈擊打床鋪!

    「俊人!俊人,沒事,是夢,你快醒醒……」怕他傷了自己,她爬上床去拉他的手想阻止他,搖醒他,卻沒留神,猛然被他瞬間爆發的力量打到,反彈跌落床下,摔得眼前一片黑暗。「好痛……俊人……」

    她疼痛的呻吟聲雖輕,床裡的少年似乎對她的聲音特別敏感,拳頭慢慢緩下來,靜止不動……

    龍田俊人打開眼睛,瞪著天花板。

    他眼神空洞,驚喘著氣息,過了好一會兒,明亮光線才入了眼,逐漸將那股黑暗吞沒、消滅。

    他清醒過來,察覺床邊有人,緩緩轉過頭……

    「雪兒,妳怎麼了?」

    林櫻雪跌坐在地上,看著他……他從床上坐起,被子滑落,長腿彎曲,五指往後爬梳一把頭髮,他深邃的輪廓,白皙光滑的膚質,潤紅的唇色,立體俊美的五官在他的動作之下突顯得更為耀眼……她從地板上爬起來。

    「沒事……你又做惡夢了。」

    滿室的光亮不留殘夢,俊美臉龐上空白了一會兒,停在頭髮上的手摸到髮梢濕冷,他才皺了五官,淡道:「抱歉,把妳吵醒了。」

    「你等一下。」

    她進去浴室,拿了一條熱毛巾出來,幫他擦臉、脖子上的汗水。

    他深郁的眼神停在她臉上……她有著一張與年齡不符的少女容顏,她的五官美麗而精緻,她的眼神又比她的年齡成熟許多,注視她,她的氣質和神韻能讓他的心情平靜,內心的一池污水得到淨化……

    他伸手把她垂落的髮絲塞回耳後。

    她一震,眼神像是被驚嚇到……

    他瞇眼,放下手——

    「俊人,你的手好冰……身體也是。」她握住他的手,碰觸他冰冷的體溫,嚇了一大跳,趕緊把被子拉到他半裸的身上圍起,隔著被子抱緊他,讓他溫暖。

    「哼……」他哼聲笑,「妳還把我當小孩子嗎?」取笑她的動作,他卻沒有半絲抗拒,任由她抱著。

    「那當然,不管你長多大,永遠都是我的孩子啊。何況你也不過才十八歲。」她像慈母溫柔地抱著他,把他當孩子一樣呵護。蒨姨過世後,她曾經說過,她要代替蒨姨照顧他。

    「……隨便妳吧。」他轉臉,靠在她肩膀上,閉起了眼睛。

    從他的表情看起來完全感覺不到……他全身的肌肉繃得很緊,難以放鬆。她疼惜地將他摟得更緊了些。

    過了好一會兒,在她幾乎也跟著閉眼睡著時,忽然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吐在耳畔。

    「……雪兒,妳的項鏈呢?」他的聲音很輕,像是不經意地問起。

    她垂下眼,他修長好看的手指正撫過她光裸的鎖骨,她莫名地臉紅了一下,拉下他的手,撒謊道:「我收起來了。」

    那條項鏈是他的母親送給她的,她很珍惜,俊人一直都曉得,如果被他知道她把項鏈送人,他會覺得不可思議,感到狐疑吧……她真的沒想到俊人會注意到項鏈不在了……

    龍田俊人緩緩張開眼睛,眼底一瞬冷光掠過……他揚起嘴角,吸了口氣,淡道:「妳不肯跟哥結婚,似乎我也沒有逼他回來的理由了。他喜歡母親的故鄉,這次回來已經告訴老頭,他要在母親的故鄉定居……雪兒,那裡真如此吸引人嗎?吸引他的,是景,還是人?我還真想去看看。」

    「……挺寧靜、溫馨的小鎮,有一片沙灘跟別墅那兒很像,我想特別的地方,因為那兒是蒨姨的故鄉,難免多一份感情。」

    「所以……不是值得去看的地方?」

    「我跟蒨姨的回憶,都在那棟別墅裡……你不也是嗎?」她委婉地說道。

    「哼……妳真愛操心。除非老頭當真掛了,否則我哪兒也去不成。」

    「會長……身體還好嗎?」

    「死不了,否則我哥能走得開嗎?」

    「……那就好。」

    「雪兒,妳當真不愛我哥了?」

    「……嗯。」

    「該不是他不肯回來……在那兒移情別戀,逼妳說的謊吧?」

    「你真是愛胡說。司文要是那種人,過去我等他那麼久,豈不很傻?」

    「妳本來就傻,不然妳早可以跟著他去。」

    「……我是可以跟著去,但我是真的放心不下你。」

    「所以說妳傻。」傻得把自己深愛的男人拱手讓人,以為能瞞過他?……哼!

    她低頭看他閉眼枕在她懷裡,還哼聲罵她傻,一點都不可愛……她摸摸他的體溫,已經恢復,兩手一推,她爬下床。

    龍田俊人沒防備,幸好是跌在床鋪……他皺起眉頭,張開眼,凝視她一頭長髮飄動,直到她柔美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他溫熱的眼神轉為深冷——

    他從來不讓雪兒知道,她對他而言比他的生命還重要,任何奪走她的笑容、威脅到她的快樂幸福的人,都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雪兒……眼裡從來只有他的義兄閻司文,所以他為了雪兒的幸福,漠視閻司文對雪兒沒有愛情的成分,一直都只有一份責任,他軟硬兼施逼他回來娶雪兒。

    他總算讓閻司文親口給了承諾……去年雪兒跟著他去台灣一趟回來,卻忽然說她對他哥已經沒有感情,主動跟他分手了。

    雪兒……不知道她去台灣的動靜,哪怕是一聲歎息,保護在她身邊的保鏢都不敢瞞他。

    雪兒……為甚麼把他母親的遺物送給閻司文的學生,又對他說謊?

    雪兒深愛閻司文,卻把他讓給那個叫紀曉優的女生……以為他看不到她眼裡的深痛嗎?

    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剝奪她的幸福!

    哪怕這個人是唯一令他敬服的義兄閻司文的摯愛——

    「曉優……」

    「嗯?」

    「回妳的房間去。」

    「不要,我晚上要跟老師睡。」

    四月了,外頭下著雨,天氣不冷不熱,她洗好澡,穿了老師的深灰色短袖棉衫,坐在地板上,筆電擱在茶几上,她拿著鼠標移動,抬頭瞥了老師一眼,坐在原地動都沒動。

    老師剛回來,還沒去洗澡。

    「大姊夫跟二姊夫他們在商量,因為他們動用很多人力去查,還是無法找到當年紀優失蹤的蛛絲馬跡,所以大姊夫想用媒體傳播的方式,在電視上大量買廣告,尋找紀優。二姊夫是不反對,不過他也擔心一旦媒體大量播放,引起討論,會影響到老爸、老媽現在平靜的生活,萬一紀優還是沒有半點消息,或者得到最壞的結果,反而打擊兩老的心情。」

    閻司文解開袖口的扣子,本來要去洗澡,聽到這件事,他隱隱扯眉,轉過身看著她。

    「商量結果呢?」他站在她身後,看到她正在網絡上張貼「尋人啟事」。

    「找紀優這件事情,一直都是大姊、二姊很積極,老爸、老媽都說這麼久了,很難找了,叫她們不要再找,一切隨緣。嘴上是這麼說,但應該是不希望影響到女兒們的生活,他們到各地去賣紅豆湯圓也是抱著能夠找到的希望。所以如果在媒體上找人,他們變成焦點,對他們的生活和心情都會有影響,要再慎重考慮。」她皺了皺鼻子,抱著筆電繞著茶几爬爬爬,爬到離老師最遠的方位,才把筆電重新擱在茶几上,繼續上網。

    閻司文掃她一眼……紀家兩老養育她的這份恩情,他擱在心上,過去曾經運用關係,暗地調查。

    紀優失蹤的地點是在大廟口,當時紀家夫妻忙著賣紅豆湯圓,他們五歲的兒子在一旁椅子裡睡覺。

    那天艷陽高照,卻在午後突然下起傾盆大雨,廟口攤販們忙著收攤,誰也沒看見小男孩什麼時候醒了,等到紀家夫妻發現時,紀優已經失蹤了,從此再也找不到人。

    他查遍育幼院、人口販子,還有那幾年當中被登記領養的小孩,只找到幾名相似的小男孩,不是本人。

    如果紀優還活著,五歲的小男孩如今二十七歲了,憑外表已經認不出來,而紀優若還記得自己是誰,想要尋親也會有動作,不該至今毫無消息。

    「事隔二十多年,要想再把紀優找回來,機率微乎其微……妳父母喜歡低調平靜的生活,我也不贊成動用媒體。」

    紀曉優一愕,看著老師瞠大眼。

    「怎麼了?」看她誇張的表情。

    「老師,你平常都只是聽我說,很少對我家的事表示意見,就算你有看法,通常也說得很委婉,我第一次聽到你說『不贊成』。」稀奇呢!她又多看了老師兩眼,才繼續埋首屏幕。

    他不贊成……私心是為了保護她。一旦動用媒體的力量,紀家夫妻收養了三個女兒的事情也可能成為焦點,恐怕會有人想挖她們的身世,那對她不是一件好事。

    「老師,你快點去洗澡吧。」她搖著頭,皺著眉,已經開始準備要掩鼻了。老師不快點去洗掉從醫院帶回來的消毒藥水味,她就沒辦法黏到老師身上去。

    閻司文看她一眼,「很晚了,妳回去睡覺。」

    「老師……」她真的很受不了消毒藥水味,開始扁嘴了。

    她看著他的眼神愈來愈「忍受」,眉心糾結得愈來愈深,一張表情「哀」得很誇張,閻司文仍是無動於衷。

    「老——師——」嗚……她整個嘴扁了下來,連眼睛都變成下垂的半月形。

    「回妳房間去。」閻司文轉過身去倒水,完全沒被她的「表演」給騙倒。

    「哼……」紀曉優吸了吸鼻子,收起了「哀哀乞求」的表情,蓋上筆電,起身走人。

    閻司文倒了一杯開水喝,轉頭看她抱著筆電走向後陽台的背影……她打開門,跨出去,砰地拉上門,回房去了。

    他拿著水杯,看著遮光布幔晃動了一會兒,慢慢靜止,一絲狐疑爬上他眼底。這丫頭今天這麼好說話?

    他瞅著不再晃動的布幔,喝光了水……當真乖乖回到房間去了?

    他放下水杯,解開櫬衫鈕,邊往浴室走。

    「嘿嘿,老師。」

    他洗掉了一身消毒藥水味,換上睡衣回到房裡……果不其然,她抱著筆電又回來了。

    「不是叫妳回房去睡嗎?」閻司文皺眉,聲音端著威嚴,卻聽不出怒意。

    紀曉優窩在沙發裡,看著老師的表情,眼睛賊亮地偷笑了起來。老師嘴裡說的跟心裡想的都不一樣。

    她跳起來,衝到老師懷裡,兩手緊勾著「香噴噴」的老師猛嗅猛舔。

    閻司文推開她的臉,她就舔起他的手指來……

    「妳到底是什麼轉世的?」閻司文耳熱地瞪著她,朝她額頭敲了一記。

    「嘿嘿,我一定是老師的情人轉世的。」她吐著舌頭,笑得一臉皮樣,掛在他身上磨磨蹭蹭。

    情人?……比較像寵物。閻司文一手輕握她纖細的腰身,瞇眼看著她微笑。

    「老師,男人都裸睡,為什麼你不是?」她盯著老師的胸口,吞了一下口水,很想幫老師解鈕扣。

    「誰跟妳說的?」看她那雙賊溜溜的眼睛,正要推開她,聽到她的話,他額際青筋冒出來。

    「阿禾說的。他說世界上有男性睡衣真不可思議,應該都是怕冷的老頭子買去穿的吧,年輕的男人都裸睡。」她從老師身上滑下來,勾著老師的手臂,把他往床鋪拖。

    「……他的個人習慣不代表全部的人,妳不要隨便相信,自己要有判斷能力。」閻司文內心一陣無名火,撥開她的手。

    「但是我比較喜歡他的習慣……老師你也裸睡好不好?」她盤腿坐在床上,看老師轉身坐到沙發去,拿起醫學雜誌翻看,把她的話當耳邊風,她腦袋裡很主動的浮出老師裸睡的模樣,光想像就很「可口」,忍不住兩眼彎彎地笑了。

    「他又來找妳?」閻司文等了一會兒,沒聽她聒噪地說起今天的事,才開口。

    「對啊。我有跟你說過,上次泡湯我把項鏈拿下來,忘在湯屋了,後來打掃阿桑撿到交給他。他前陣子忙沒空過來,今天拿來給我。」說到項鏈,她馬上掏口袋……啊,白天穿的寬短褲換下來,放在老師浴室的洗衣籃裡。

    閻司文看她衝下床,跑到隔壁去,一會兒又跑回來,撲進他懷裡——

    他拿開雜誌,一手扶她,手指觸到她及肩的長髮……

    「老師,幫我戴。」她張著兩腿坐在他腿上,把項鏈拿給他,對著他一臉的笑。

    曉優笑起來跟蒨姨很像,昨晚看到她,好像看到蒨姨的影兒……

    他忽然想到林櫻雪說過的話,拉下目光,看著那條垂吊圓形鏤空墜子的純銀項鏈,銀色的墜子圓框中間有一串金銀兩色搭配成的升籐花。

    是她把頭髮留長的緣故嗎?最近感覺她似乎多了柔媚的女人味,輪廓、眼神都愈來愈像……

    「別戴了,收起來吧。」

    「不要,我戴習慣了。」戴久就產生感情了,何況是老師親手幫她戴上的,她已經喜歡上這條項鏈。「我不會再搞丟了,老師,快點幫我戴。」

    閻司文靜默了一會兒,才解開項鏈,繞過她頸項。

    「嘻嘻,老師,你好香。」老師一靠近,她馬上兩手大張,緊緊抱住老師,吸著他身上的沐浴香。

    「別亂動。」閻司文已經快扣好,被她一動,又得重新扣。

    她乖乖的不再亂動。

    閻司文幫她戴好項鏈,把她頭髮從項鏈裡撥出來,順好長髮,讓項鏈貼到頸子上。

    她感覺到脖子一陣冰涼感,抬頭看著老師深具魅力的臉龐,內心一陣甜甜的喜悅,很滿足地笑了。

    「很晚了,如果沒什麼事了就去睡覺,妳明天還要上課。」他低頭看著她的笑顏,心頭一陣暖,卻板著臉說。

    「老師,你看著我,有沒有感覺我像『成熟美女』了?」像老師喜歡的成熟美女。她從老師的眼中看到自己長髮披肩的模樣,看起來還不錯嘛,不知道老師有沒有「心動」的感覺?

    「沒有。」

    「……那你為什麼心跳這麼快?」她貼在老師身上,感覺到兩顆心臟的跳動,她的心跳比老師更快,但老師的心跳比平常快。

    「因為下班前喝了咖啡。快去睡。」他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嗚……」她還有話要跟老師說,才不想這麼早睡。她撫著痛處看著老師,「阿禾問我什麼時候開始怕刀的,他說我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造成的心理障礙?我想不起來。老師,有嗎?」

    閻司文面無表情看著她,感覺集中到左臉頰上那道長長的疤痕來,他不著痕跡地把話題帶開,問她道:「妳快畢業了,決定好工作方向了嗎?」

    「……你又不答應。」她坐在他身上,低頭盯著他胸膛的鈕扣嘟起了嘴。

    他不答應她當保鏢,但她沒死心。

    「所以我問妳,想好什麼工作了,還是去補習,準備明年考試?」看她的兩隻手玩上他的鈕扣,他皺眉,拉下她的手握著。

    她隨即失望地歎了口氣,但老師緊緊握著她的手,又馬上讓她笑了,她把臉頰貼上他的胸口磨蹭,不經意地說道:「昨天在超商遇到青雯姊,她問我畢業後要不要到武道館幫忙,等拿到助教資格,就可以當助教。」

    程青雯是武道館的教練,去年她幫老師安排相親,陰錯陽差才認識她。她跟老師交往以後,程青雯也很大方的祝福她,不知不覺就變成好朋友了。

    「……昨天怎麼沒聽妳說?」她一向都把白天遇到的大小事情在晚上說完,昨天他沒聽到這一段。

    「唔……」因為老師一定會覺得這個工作比保鏢適合她,但她只想當保鏢,所以本來不打算告訴老師,剛才是不小心說出口的。

    閻司文瞅她的頭頂一眼,聽她吞吐的聲音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青文的建議不錯,妳可以考慮看看。」

    嗚……她就知道!

    「反正還有兩個月,再說啦。」她眼皮沉重,枕著老師的胸口,整個人很放鬆,不知不覺閉上眼,張開了嘴巴……

    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閻司文不再說話,放開她的手,抱住她的身子,拿起一旁的雜誌繼續看。

    等過了一會兒,她睡沉了,他才放下雜誌,把她抱到床上,輕輕放了下來。

    「嗯……」

    他才起身,還來不及幫她蓋被子,就被她拉住衣角。

    他看著她皺起的臉,兩手又纏上來,連睡著都尋著他的體溫,他雙眼溫柔地笑了。

    他把燈關了,睡到她身側。他才躺下,她就黏過來抱住他,在他懷裡鑽來鑽去,很不安分。

    他等她自己找到滿意的姿勢,不再亂動,才緩緩摟緊了她,和她靠著額頭,閉上眼……

    曉優很愛和他用一樣的沐浴乳,但在她身上,他仍然聞到屬於她的味道。

    一種……抱著地,能讓他很安穩的入睡的香味……閻司文嘴角勾起了一抹淺笑。

    她只有在他懷裡睡著時,不讓他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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