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戲誰 第七章
    初識相思,便嘗盡相思苦,是織雨近來最佳的寫照。

    子焰哥哥出城去了,這不是他頭一回出城,卻是他們和好之後的頭一次,以前她可以裝不在乎,不把他放在心上,可現在卻是怎麼也辦不到。

    尤其是當她不爭氣地不停回想起他的吻以及開朗飛揚的笑容,就更難說服自己擺出無動於衷的模樣,更何況自從他與小森一塊兒放低鳶後,小森對他的喜愛簡直是波濤洶湧,成天都纏著她問子焰哥哥何時會回來。就連和他有過短暫交談的後娘也會問起他的事,這讓她如何能夠將他的身影隨意丟棄在角落。

    所以,這一定是他的計謀,藉由旁人的提醒,讓她無時無刻都想著他,念著他……愛著他。

    但,這算是好事吧,至少後娘和小森並不討厭他,或許,他們倆真有未來可言……

    很奇怪,想著他有力的擁抱、炙燙的親吻,她就充滿勇氣,也產生想要共偕白首的渴望。

    她嘟起嘴巴,口是心非的咕噥:「都是他害的,害我變得這麼不害臊。」

    拿在她手上的是剛完成的嫁衣與紅蟒袍,仔細看自己一針一線精心繡出的往翩翩彩蝶,嘴角噙著欣羨的笑意。今日她為他人縫嫁衣,是否在不久的將來,她也有機會親手為自己與那人裁製的嫁衣與紅蟒袍?

    光是想像那一天的到來,她便開心的笑得更加嬌艷燦爛。

    「我們的嫁衣與紅蟒袍該繡上什麼花樣好呢?」她幸福的偏著頭,努力思考。

    人家是蝶舞雙雙,他們是否該來鴛鴦戲水?

    哎!愈想愈害羞,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不然真會以為他們已經八字有那麼一撇。

    細心地折起好不容易完成的紅蟒袍與嫁衣,突然間聽見外頭傳來雜杳的奔跑聲與喧鬧聲。

    疑惑的透過花窗往外望,即見一隊佩帶刀劍的官兵衝進悠竹小居內,一腳踢開了房門,她不明所以地嚇了一跳。

    「人就在建陽城,把她給我拿下!」為首的官爺身形富態,他一聲喝令,身後佩刀的兩名小兵立刻衝進她房內,不由分說地架住她的胳臂往外帶。

    「你們要做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莫名其妙遭官兵捉拿,仔細折好的大紅嫁衣與紅蟒袍落了地,慘遭兩名小兵踐踏蒙塵。

    此時臉色慘白的後娘、小森、小紫與李總管才焦急地趕到,見她被小兵狠狠往外拖,嚇得六神無主。

    「你們給我進去搜!任何一個小地方都不可遺漏。」富態的官爺再次下令,身後其餘的小兵馬上聽令,奔進她房內開始翻箱倒櫃。

    繡架被粗魯地推開倒地,發出巨響,美麗精緻的花瓶直接被丟在地上,破碎一地,多寶格上頭每個箱匣都無一遺漏地被打開來,所有東西不是被弄亂,就是被丟在地上。

    原本雅致的閨房頓時一片狼藉,慘不忍睹。

    「敢問大人,民女究竟犯了哪條律法,讓你這般大費周章上門抓人?」織雨命自己冷靜下來,千萬不可被眼前的陣仗嚇著。

    她自認行事端正,不曾做過虧心事,這其中必定有誤會,只消說清楚就行了。

    「大人,我女兒素來循規蹈矩、謙恭善良,你們一定是有哪個地方弄錯了!」儘管嚇壞了,徐蘭心為了救女兒大膽直言。

    小森為了救姊姊,心急地奔向前扑打。「你們這些壞人!快點放開我姊姊。」

    「小森!」徐蘭心見狀,心急大喊,衝上前拉住兒子。

    遭小森扑打的小兵氣忿地揚刀怒罵:「你這個不要命的臭小子!竟然敢動手打本大爺。」

    織雨見他就要砍向護住弟弟的後娘,不顧雙臂傳來的劇痛,死命掙扎尖聲大喊:「軍爺!刀下留人!」

    「住手!」富態的官爺低喝,要下屬別對小孩子出手。

    該名小兵無法狠狠教訓小森,改將怒火發洩在織雨身上,反手給了她一巴掌。

    重重的一巴掌打得織雨眼冒金星,不小心咬破嘴角流出血來,但她悶不吭聲,就怕後娘與小森會為她心疼。

    「不要打我姊姊!」被母親護在懷裡的小森看得清清楚楚,哭叫道。

    富態的官爺睨著她威脅道:「駱織雨,叫你的家人安分點兒,不然本官爺連他們一塊兒抓。」

    「大人,我弟弟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多有得罪,還請見諒。」為了不使家人受累,織雨低聲下氣地討饒,再轉向小森時,語氣更柔,甚至努力擠出笑容要小森安心。「小森,姊姊沒事的,你別怕。」

    小森抽噎地哭泣,小小的身子不住顫抖,痛恨自己沒有能力救出姊姊。

    徐蘭心心驚膽顫地緊緊抱著兒子,就怕兒子會再次衝動行事。

    在悠竹小居搜了半天的小兵皆空手而出。「稟報大人,裡頭什麼都沒搜到。」

    「是嗎?」富態官爺狐疑的盯著駱織雨。

    聞言,徐蘭心等人心想,雖不知他們要搜什麼,可如今什麼都沒搜到,這下他們總該放人了吧。

    「把人帶走。」官爺一句話狠狠打碎徐蘭心等人的期許。

    「是。」聽命的小兵強悍地押著她離開。

    織雨心下不服,忍不住再次出口追問:「大人,你到現在還沒能替民解惑,到底民女犯了哪條律法?」

    走在前方的官爺腳步一頓,回頭看她,總算好心回答:「你犯了密謀造反之罪。」

    密謀造反這個大帽子當頭扣下來,使駱織雨腦中一片空白,覺得荒唐至極。「大人,我乃一介弱女子,如何密謀造反?您一定是弄錯了。」

    徐蘭心等人全都傻了,密謀造反可是要掉腦袋的,徐蘭心拚命搖頭解釋:「大人,我女兒安分守己,萬萬不可能密謀造反,您一定要明察秋毫。」

    「姊姊,姊姊!」小森哭得唏哩嘩啦,雖然聽不懂大人在說什麼,可由母親慌張的神情與抖顫不停的身軀,也能察覺事態嚴重。

    「我家小姐是冤枉的。」小紫拚命喊冤。

    官爺被哭哭啼啼的一干人弄得不耐煩,厲聲怒喝:「全都給本官爺閉嘴,再吵下去,本官爺連你們一塊兒抓進大牢裡。」

    「我不會有事的,你們別擔心。」織雨擔心一家子大小真的全被抓進大牢,忙出聲安撫。

    「來人,還不快把人押看著,誰敢再出面阻攔,也一併帶走!」

    「是,大人。」小兵們臉色冷硬,動作粗魯地帶人離開。

    面對茫茫未知的前程,織雨內心充滿恐懼,卻不忘鎮定地回頭對家人報以一笑,佯裝她不過是到衙門走走,不一會兒工夫便能安然返家。

    眼睜睜看著織雨被強行帶走,徐蘭心雙腿虛軟跌坐在地,小森急得放聲大哭,李總管嚇得說不出話來,小紫則是哭花了臉不知所措。

    原來寧靜充滿喜樂的駱家,因官兵突然闖入,強行帶走駱織雨,瞬間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出入京城的城門口設有重兵嚴密把守,每個人臉上皆帶著嚴殺之氣,教出入城門的平民百姓噤若寒蟬,無不乖乖遵照官兵命令排隊接受盤查,有的人能夠順利進出城門,有的人則是馬上被持刀帶劍的官兵押走,如遇有抗命不從者,則當場誅殺。

    一張張大呼冤枉的急切的臉孔,一陣陣刀劍劃破血肉的聲響,皆教人心驚膽顫,唯恐自己就是下一個。

    出城到周家賀喜的解子焰騎著馬回城,見到南門大陣仗的官兵時眉心深鎖,猜到城內定出大事了,這令本就歸心似箭的他更加急於入城,以便確認這中與織雨一切安好。

    李全騎著馬湊近他身邊,有些害怕地小聲說道:「當家的,守城門的官兵怎麼會變得這麼多?氣氛看起來不太尋常。」

    解子焰利落地翻身下馬,排在準備進城門的隊伍末端,平靜的臉龐未洩漏半點情緒,沉著聲地低道:「咱們行得正、坐得端,別慌慌張張,沉著點。」

    「是,當家的。」李全跟著下馬排隊,心想當家的說得沒錯,他們又沒做壞事,實在沒道理害怕,不過想是這麼想,他還是沒有辦法完全放輕鬆。

    冗長的隊伍行進緩慢,沒有人敢抱怨,當有人出聲交談時,一經官兵發現,就會遭受大聲斥責,甚至被揪出來接受更加嚴密的盤查,如此一來,就更沒人敢交頭接耳。

    走著走著,解子焰與李全終於來到隊伍前端接受盤查,負責把守的軍爺認出他來,還是盡責的盤問,不過臉色倒是和善不少。「解當家,你出城去?」

    「是的,朋友娶媳婦兒,我出城賀喜去了,但不知在我出城的這幾日,城裡發生了何事,需要王將軍出馬?」解子焰與王將軍有些交情,所以便低聲向他打探消息。

    王將軍謹慎的看了下四周,假意要對他做更周詳的盤查,示意他一旁說話。

    解子焰與王將軍走到城牆邊的一株垂柳下,王將軍將聲音壓到低到不能再低。「因為你沒有嫌疑,而且進城後就會知道出了什麼事,我這才告訴你。」

    解子焰明瞭地微微頷首,靜心等等王將軍吐露下文。

    「前幾日宮丞相密謀造反東窗事發,龍顏震怒,下令抄了宮家,與宮家有關的人全被抄了家,大牢裡目前關了許多亂臣賊子聽候發落,幸好宮家的糧草並非向你採買,否則眼下你解家滿門的腦袋瓜子也要跟著賠上了。」王將軍冷汗涔涔,暗自慶幸他人微言輕,不過是個芝麻的小小將軍,沒被宮啟先看在眼裡,這才沒蹚進這渾水之中。

    解子焰萬萬沒料到宮必勝膽敢造反,無怪乎前些日子許多米量皆遭不明人士收購,想來應是宮丞相所為。

    「總而言之,若不想跟著掉腦袋,近來最好小心點。」

    「多謝王將軍提點。」解子焰衷心感謝。

    王將軍擺了擺手,要他無須多謝,反正若想活命,分安點準沒錯。

    解子焰謝過王將軍後,二話不說帶著李全迅速趕回商行。

    李全有滿肚子的疑問,可一見到他面色凝重,便不敢開口詢問究竟王將軍說了些什麼。

    主僕兩人進入風聲鶴唳的城內,到處有一隊隊官兵來回穿梭將人架走,本該熱門的大街變得冷冷清清,人人自危。

    兩人回到商行,本來門庭若市的商行變得門可羅雀,解子焰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商行夥計見他們平安歸來,面露喜色地出門迎接。

    解子焰翻身下馬時,眼尖地發現對街的「金織坊」未開門做生意,心下打了個突,隨即猜想,織雨興許是覺得此時人人自危,不會有人想裁製衣衫,索性關門休息。

    他大步走入商行,問著亦步亦趨的的張管事。「家裡和商行一切都還好嗎?」

    「看來當家的已經知道城裡發生的事了,除了不得不上門買糧行色匆匆的人外,一切安好。」反正連向來門庭若市的京饌酒肆都只有掌櫃和跑堂相互對望,商行沒人想留下來閒話也是理所當然。

    不明所以的李全偷偷問一旁的夥計,這才曉得在他們離京的這段期間,野心勃勃的宮丞相竟然犯下密謀篡位的死罪,當下嚇傻了眼,不敢作聲。

    「大夥兒都沒事就好。」親自確認所有人都沒事後,解子焰終於放下心中大石。

    「那個……」張管事欲言又止,臉上寫著憂慮。

    察覺張管事的不對勁,解子焰猛地停下步伐,定定看著他,語氣沉靜平穩,讓人感受不到一絲慌張。「有什麼事是你應該告訴我,卻還沒說的?」

    「出事的不是咱們的人……但也不能這樣說……」張管事搔了搔頭,不知該如何將駱織雨正確歸類。

    解子焰半瞇著眼試圖由張管事沒頭沒腦的話中理出個頭緒來,同時敏銳發現夥計們個個面有難色,不時輪瞄門戶緊閉的「金織坊」,一陣嚴寒猛地自腳心飛昇竄起,凍得他膽顫心驚。

    「『金織坊』被封了?」可上頭並未貼封條,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千萬不要是織雨,千萬不要!

    「沒有被封,是駱姑娘被抓了。」駱織雨一被官兵帶走,事情便傳開了,張管事本想派人出城通知當家的,但前兩日城門守備森嚴,進出城皆不是件容易事,張管事沒辦法,只好耐著性子等當家的回城。

    解子焰力持鎮定,唯有緊握的雙拳青筋浮躁洩漏心事。

    他心情沉痛的閉上眼,復又睜眼,灼灼目光燃燒著一解與忿怒。「宮丞相意圖謀反關小雨什麼事?官兵以什麼罪名抓她?」

    她是那樣無姑且善良,不曾傷害過他人,與宮家亦不熟絡,最多不過是幫宮家的人制裁衣袍,且負責此次宮熙禛與苑舞秋成親所要穿的紅蟒袍與嫁衣如此罷了。

    等等!裁製衣袍!莫非官府懷疑小雨……他心驚的抓住張管事的臂膀,厲聲追問:「官府是否懷疑小雨私下為宮丞相繡制龍袍?」

    張管事遺憾地點頭。

    「小雨又不是傻子,豈會犯下這滔天大罪,她被抓走多久了?」她不過是一介弱女子,被抓進大牢,如何挨得過?他不該出城的,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竟然再次不在她身邊,該死!

    「已經三天了,在這人人自危的時候,半點消息也打探不到。」駱織雨終究也是張管事打小看到大的,今日落難,恐怕性命不保,張管事自然也是為她提心吊膽,難以成眠。

    解子焰心痛如絞,雙腿倏地發軟,顛了下,但隨即穩住身軀,堅定的告訴自己,此刻不是軟弱心痛的時候,而是該想盡方法證明她的無辜,趕緊將她救出來。

    「當家的,那駱姑娘……會不會已經……」從頭到尾都沒出聲的李全紅了眼眶,擔心他們回來得太遲,駱織雨受不住嚴刑逼供,已經枉死在大牢中。

    「李全!閉嘴!」張管事怒喝,擔心李全此話一出,會讓當家的更亂了方寸,倘若因此失去理智硬闖大牢,豈不是跟著把命一塊兒賠上!

    李全發現失言,連忙用手摀住嘴巴,不敢再說下去。

    張管事試圖以輕鬆樂觀的口吻說道:「當家的,李全這臭小子向來喜歡胡說八道,你甭去理會,駱姑娘洪福齊天,不會有事的。」

    李全反應也夠快,立刻啪、啪地掌打自己兩個耳刮子。「對,我就只會胡說八道。」

    解子焰拍了拍李一的肩頭。「張叔,負責徹查小雨案件的是刑部或御史台?」

    「是御史台的嚴御史。」宮丞相謀反一案牽連甚廣,所有牽涉在內的人犯依身份、地位及涉及的程度分別由大理寺、御史台與刑部審問裁決。

    聽聞小雨是落入為人耿直廉明的嚴御史手中,解子焰稍稍鬆了口氣,不是落入以嚴刑逼供聞名天下的刑部,已是萬幸。

    因在大牢中的小雨應當仍舊安然無恙,他得加快腳步救她出來才行。

    「張叔,商行就交給你了,我去拜訪嚴御史。」解子焰丟下話,刻不容緩地轉身離開商行。

    李全馬上追出。「當家的,我陪你一塊兒去。」

    解子焰沒有反對,迅速躍上夥計已牽來的馬兒背上,火速趕往御史台。

    成千上萬的人犯被關在大牢之中,裡頭多得是當朝舉足輕重的官員,京有富甲一方的富紳,還有其他因枝微未節而牽連其中的各種微分地位的人士。

    其中最受人矚目的莫過於曾經公傾一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宮丞相——宮啟先。

    在半旬之前,絕對不會有人想像得到高主同在上,集富貴榮華於一身的宮家會說垮就垮,只能說宮啟先太過貪婪,以致輸掉當朝最耀眼燦爛的家庭。

    一堆人等著被審問,然後,便是人頭落地。

    狼子野心的宮啟先則得經過刑部、大理寺興御史台三法司會審,最終才會人頭落地,時間會拖久一點,但最後要走的路與其他人無異。

    成堆的罪證在案上堆放得滿滿,膚色黝黑的嚴一舟面色凝重,捧著案卷不時搖頭蹙眉。

    「啟稟大人,解家商行的解子焰求見。」下屬來報。

    嚴一舟怔了下,放下手中的罪證,點頭示意。「請他進來。」

    心急如焚等在外頭的解子焰與李全被領進門,解子焰見到滿臉疲憊的嚴一舟,立即躬身拜見,「草民解子焰,拜見御史大人。」

    「解當家無須多禮。」嚴一舟快步上前扶起他。

    「謝大人。」此一小小扶起的動作,表明兩人的交情仍在。

    前些年江南發生水患,造成許多農家損失慘重,百姓流離失所,當時解子焰在江南協助往來的商家,正好嚴一舟到江南視察,一官一商攜手合作,幫助失去親人、家園的百姓展開新生活,在那段期間的相處之下,相互欣賞的兩人便建立了好交情。

    「本官與解當家有事要談,你們先退下吧。」嚴一舟手輕輕一揮,屏退下屬。

    「是,大人。」下屬恭敬地退出。

    解子焰朝李全使了個眼色,李全機靈的隨其他人離開。

    待其他人都離開且掩上門扉後,解子焰立即開門見山道:「嚴大人,解某有事相求。」

    「如果是要本官放了駱織雨,此事休得再提。」嚴一舟面色一沉,直接拒絕。

    關於解、駱兩家的恩恩怨怨,嚴一舟並非一無所知,尤其是近來盛傳兩家重修舊好,而這對年輕男女的打打鬧鬧又傳得風風雨雨,嚴一舟明白,解子焰與駱織雨絕非僅僅是準備握手言和的青梅竹馬,恐怕解子焰已對駱織雨滿懷情意。

    「嚴大人公正清明,倘若解某向大人提出放人要求,無疑是侮辱大人的操守。」

    「既然你今天不是來請求本官放人,那又是為了何事?」

    「解某不明白的是據聞駱織雨被捕下獄,乃因她為宮丞相私制龍袍,但不知有何證據?」

    「官兵確實尚未在駱府與『金織坊』搜到證據。」

    「既然如何,駱織雨便是無辜的,為何不能放她返家?據解某所知,『銀織坊』與其他織坊的主人在搜不到證據的情況下,皆已安危返家,何以唯獨駱織雨例外?」到了御史台後,他已打聽過了,許多人經證實清白後已遭釋放,但其中就是沒有教他思之欲狂的小雨。

    「原本駱織雨確實是該在今日被釋放,但是有人密靠,曾經撞見駱織雨私下在黃色綢布上繡縫五爪金龍。」

    解子焰隨即代織雨堅決否認。「不可能!」

    「雖然沒有物證,可是已有人證,縱然你一心想代人犯否認,也改變不了此一事實。」嚴一舟遺憾的看著他。

    「織雨不是傻瓜,她很清楚什麼該做,什麼又不該做,她不會蠢得犯下滔天大罪。」他相信她,就算人證物證俱在,他依舊相信她的清白。

    「你想救她,就得找到更強有力的證據證明她的清白,如此,本官才能放人。」

    「敢問大人,告密者為何人?」織雨不曾害過人,究竟是誰如此狠絕,羅織罪名嫁禍她?

    「恕本官無法透露他的身份。」嚴一舟謹守本分,不說就是不說,要他自己想辦法。

    解子焰定定看著堅持立場的嚴一舟,明瞭這就是嚴一舟的脾性,正因是如此公正廉明,才會深受聖上信任,百姓愛戴,他不能強求嚴一舟自毀清譽,看來,要救出織雨,他得想辦法找出告密者,以及對方陷害織雨的原因了。

    「嚴大人,請您准許解某到大牢探視未過門的妻子。」儘管尚未向小雨求親,但在解子焰心裡,早就認定她是未來的妻子,不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會改變心意。

    「未過門的妻子?」嚴一舟挑了挑眉。

    解子焰沒有絲毫猶豫,肯定回答:「是。」

    嚴一舟考慮了一會兒,知道倘若解子焰找不到證明駱織雨無辜的證據,這一面恐怕會是兩人最後一面,憑他和解子焰的交情,實在不忍剝奪有情人的死前訣別。

    「解當家,我會讓你見她,但一切得照規矩來,你只能隔著大牢見她,我不能放她出來。」嚴一舟附有但書。

    「只要能讓我見她,和她說上話,解某已是感激不盡。」深幽的黑眸閃光著感激的光芒,嚴一舟給的恩情他已牢牢記在心裡,他日有機會,定竭力報答。

    嚴一舟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頭。「我想說什麼就都跟她說吧,宮丞相謀反一事,令龍顏震怒,氣得想先砍下幾顆腦袋瓜以儆傚尤。」

    「解某明白。」解子焰沉重的點頭,感謝嚴一舟透露的訊息,也就是說他得加快速度證明小雨的清白,否則她極有可能轉瞬間便香肖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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