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八百年(下) 第七章
    就這樣,宋隱兒在參觀完銀川另一個著名景點青銅峽一百零八塔後隔天,拓跋司功便讓羅倫送她到機場,陪著她登上商務艙,直到她轉機回到台灣,他都始終陪在她身邊。

    宋隱兒回到台灣後,沒像拓跋司功所交代的住到他的房子裡,而是讓羅倫載她先回到了家。

    她簡單地告訴媽媽和哥哥她要和拓跋司功結婚的消息,他們聽到後簡直樂翻天,嘮嘮叨叨地說拓跋司功的事業有多驚人,他們宋家想發達就是要靠這樣的金龜婿之類等等的事。

    「我不想知道他多有錢。」宋隱兒打斷他們的話,皺著眉說道:「我是要問關於他那個前任未婚妻還有前任秘書自殺的事情。你們連他的餐廳在全世界哪裡有分店都一清二楚,這種事情不可能不知道。」

    宋隱兒的哥哥宋立沉默了幾秒鐘後,辟里啪啦地說道:「你不要聽別人亂說什麼克妻、殺人兇手,兩個人都自殺是巧合啦!一定是她們兩個命薄,沒法子待在拓跋先生身邊,不像你一看就有福氣,媽說你一出生時就有算命先生說你是大富大貴的人。」

    「所以,他的未婚妻和秘書真的都是自殺而死的?」宋隱兒瞇起眼,咄咄逼人地問道:「你們給我說清楚,我得有心理準備,才能坐穩這個位置。」

    宋立和媽媽古秋荷對望了眼,再度沉默了。

    「不說,我走人了。」宋隱兒眼皮跳了一下。

    「對啊,她們兩個人自殺時間只相差一個多月。」宋立說道。

    宋隱兒倒抽一口氣,全身起了陣陣雞皮疙瘩。為什麼拓跋司功的身邊,總是會有這麼多不尋常的事情?

    她咬住唇,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其實是——

    她不能完全相信拓跋司功。

    「喂、喂……你不會想悔婚吧?」宋立推了下她。

    宋隱兒狠狠瞪他一眼,只覺得心寒——這就是她的家人,即便事情都擱在面前了,媽媽和哥哥還是絲毫沒想到要擔心她的安危!

    如果她真的也死於非命,他們也只會急著求取補償吧!

    「隱兒啊,那一定只是誤會,搞不好是有人想陷害未來女婿。」古秋荷好聲好氣地拉著女兒的手說道:「徵信社的報告裡還提到他前未婚妻的姐姐還是跟他有生意上的往來……還有啊,未來女婿絕對不是那種拈花惹草的人,這點媽都幫你調查清楚了……」

    宋隱兒不知道媽媽還說了什麼,但她實在沒法子再聽下去了。

    她皺著眉低聲說道:「夠了,我想清靜一下。」

    「你不會有事的啦!不然,你如果怕他的話,我們也可以和你們一起住……」宋立試探地問道。

    「你們敢過來,我馬上離婚。」宋隱兒眼裡冒火,斬釘截鐵地說道。

    「媽媽最近認識一個會通靈算命,還看得到前世今生的大師,他說你和拓跋先生前世早有宿緣……」

    「大師有沒有說你和媽之後的命運?」她不客氣地打斷哥哥的話。

    「說我們富貴一生,還說我今年在事業上會大有進展。」宋立得意地笑著說道。

    「那就恭喜你了!因為我結婚的條件就是要你們簽下從此債務與我沒有瓜葛的合約,我也不會再供應你們一塊錢。」她冷冷地看著宋立馬上臉色一變。

    「媽的,你說的是什麼話!要不是我們,你哪會遇到拓跋先生?」宋立拍桌子說道。

    「去你的大頭鬼,你作賊的還敢喊抓賊!」宋隱兒火了,拍桌子拍得比宋立好用力。「你以為老娘想嫁嗎?要不是知道你們半年內一定還不出三千萬,拓跋司功就會送你進牢,我幹嘛犧牲奉獻?還有,你們別想沾拓跋司功任何的好處,他以後也不希望我和你們還有所接觸的。」

    「他敢阻止你和我們接觸!」宋立氣急敗壞地用腳踹飛一張椅子。「他有種就別到台灣來,不然,我就撂兄弟去堵他……」

    古秋荷連忙上前安撫兒子。「沒事了,我們找機會再跟拓跋先生……」

    「他不會理你們的,我也是!」

    宋隱兒瞪了他們一眼,火冒三丈地衝出家門,帶著她還未打包的行李往外衝。

    才衝到大門前,她就發現羅倫居然還等在她家門口。

    「你怎麼還在這裡?」她握緊拳頭問道。

    「拓跋先生說你最後可能還是會決定要住到他那裡,所以要我在這裡等著。」羅倫有禮地說道。

    宋隱兒抿緊唇,有種家醜全被人看透的羞恥感。

    「隱兒啊……」古秋荷追到了門口,眼睛頓時一亮。「好高級的車子!是拓跋先生來了嗎?」

    宋隱兒回頭一看,老媽和哥哥居然追了出來,而且左鄰右舍也開始朝他們這邊行注目禮了。

    「快走。」宋隱兒朝羅倫使了個眼色,馬上鑽進車子後座。

    車子在她關上門的那一秒,開始往前疾駛。

    宋隱兒回頭看著還在追車的老媽和哥哥,痛心地認清他們已經沒救了!

    等她哪天修養好一點的時候,再來感化他們了,她現在只想對他們爆粗口啊!

    「您要到拓跋先生家裡嗎?」

    「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眼前已經沒有退路了,且她既然已經決定先嫁給拓跋司功,現在搬進他的家裡,在最短時間內瞭解他的一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況且,她心裡有恐懼,而她不想讓這種恐懼橫在他們的婚姻之間。

    所以她會當著拓跋司功的面,把他前未婚妻和前秘書自殺的事情問個一清二楚。

    當羅倫將宋隱兒送到拓跋司功遠離市區的獨棟別墅豪宅時,她是真的嚇了一大跳。

    因為這個地方的裝潢,和她之前去的銀川豪宅及他曾住過的總統套房,簡直一摸一樣。

    從屋內雪白色調,前廊的羅馬拱柱,客廳裡德陳設及各個房間的位置,無一不是她曾經見過的模樣。

    「這裡的裝潢為什麼和他飯店的房間一摸一樣?」她不解地問著羅倫。

    「拓跋先生的工作讓他需要在世界各地跑,他不喜歡一直適應新的環境,所以,每次在當地又買下房子,通常會裝潢成同樣格局。」

    宋隱兒瞪大眼,不能置信地說道:「你開玩笑吧?!他在世界各地的房子不會真的都裝潢成同一個樣子吧?」

    「對。」

    宋隱兒皺起眉,第N次發現拓跋司功果然不是尋常人,就連過日子的方式也跟別人大不相同,感覺就是孤僻不愛改變。

    「那飯店為什麼也會是同樣的裝潢?」

    「『豪斯酒店』的老闆給拓跋先生的股份,就是讓他在每間酒店保留一間專屬套房。」

    聽起來就是個有錢的怪咖就對了。宋隱兒吞下這句話,就著她記憶裡的方位,走向廚房。

    長長的白色長廊讓她連呼吸都覺得有回音,她回頭笑著製造回音說道:「羅倫,這附近有沒有超市,帶我去買食材去買食材買食材……」

    羅倫差點笑出來,連忙恢復一本正經的樣子說道:「您在飛機上時,拓跋先生就已經派人送來一些食材。您要不要看一下還有沒有什麼不足的,我再載您去買。」

    「他的效率會不會太好了……」宋隱兒邊說邊走進廚房,打開櫃子和冰箱——

    媽啊!這、這、這……分明就是高級百貨公司的超市才有的陣仗啊!

    從高級的臨之花到意大利的初搾橄欖油,從日本醇釀醬油到台灣知名老店的生抽壺底油……更別提那些日本越光米、意大利麵條,以及她習慣用來做白糕的西螺糯米、芝麻等等繁不及備載的食品了。

    「天啊,他還有什麼事是沒想到的?」她忍不住驚呼出聲。

    「應該不多,因為拓跋先生是請主廚為您挑選材料的。」

    「希望我之後不會被媒體寫成什麼飛上枝頭當鳳凰的麻雀,因為他真的很誇張。」她拿出材料擺在流理台上,突然間又衝回櫥櫃前面,把約莫二十個櫃門通通拉開,「他該不會連我要做白糕的器具也都……」

    果然,所有她做白糕時會用到的蒸籠、砌行工具,已經全都放在櫃子裡。

    她倒抽一口氣,脫口問道:「他做事效率總是這樣快到嚇死人嗎?」

    羅倫點頭。「因為他不喜歡等。」

    宋隱兒點點頭,現在對於拓跋司功驟下決定要娶她這件事已經不覺得太過訝異了。

    「你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到台灣嗎?」她看了一眼時鐘,記得他說他隨後就要回到台灣。

    「應該是晚上八點多會抵達。」

    直覺拓跋司功會喜歡她為他下廚,況且她還承諾過他一頓料理。於是,她走到冰箱前,很快想出了今晚的菜色。

    「你跟著拓跋先生多久了?」她閒聊似地問道。

    「十年了。」

    「那你見過他的前未婚妻和前秘書嗎?」她拿出大白菜,紅白蘿蔔,黃豆芽和玉米,準備熬一鍋素食高湯。

    「見過。」羅倫扯了扯衣領,表情突然不自然了起來。

    「她們怎麼會都自殺了?」宋隱兒決定打破沙鍋問到底。

    「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但是,我相信拓跋先生和她們的死無關,他當時都在外頭處理公事。」羅倫嚴肅地說道。

    「他和她們是怎麼認識的?」

    「拓跋先生的未婚妻孫明麗小姐是『豪斯酒店』台灣區土地開發公司大股東的小女兒,至於柳芬柳秘書則是跟了拓跋先生五年。」

    宋隱兒一聽,眉頭不覺又皺起來了。

    「他和她們的關係呢?」她的手浸在水裡洗菜,突然覺得有點冷。

    「老實說,除了您之外,拓跋先生不是個喜歡和人親近的人。」

    宋隱兒點頭,因為這事明顯到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孫小姐偶爾會到拓跋先生辦公室來找他,看起來沒什麼異狀:而柳秘書就是柳秘書,我實在是想不通她為什麼會做傻事,她平時是很冷靜的人。」羅倫看著滿臉苦惱的宋隱兒,決定幫她一把。「其實,拓跋先生是好人,他幫助很多育幼院的孩子。如果裡頭有優秀人才,他也會全額贊助學費,然後延攬到集團餐廳裡工作。」

    宋隱兒點頭,想起那些他貼在書房裡的孩子照片,她低頭輕歎了口氣。

    如果除去未婚妻和秘書之死及那些前世夢境之外,拓跋司功讓她覺得他只是一個很想擁有家的男人。

    宋隱兒切好了高湯食材後,立刻又來到櫥櫃前尋寶,決定今晚要為他準備一頓很有家庭感覺的料理。

    就衝著他默默行善的心意,她對他,就該少擔一些心,多用一些心的。

    她甚至願意相信那兩個女人的自殺與他無關——如果他願意坦白,讓她知道當時發生的事情的話……

    拓跋司功開著車回到家裡,只急著想快點看到宋隱兒——

    根據羅倫的回報,她整天傍晚都待在廚房裡頭。

    他急著看到她,尤其是今早在聽到那份西夏契約的初步翻譯與鑒定之後。

    那份契約應該是份血書,立誓人是拓跋司功,而他為之生生世世茹素,希望與之相守的女人則是宋隱兒!

    一份八百年前地契約卻和他們兩人的名字相符,這事已經不能用巧合來形容。

    他相信他與她就是拓跋司功與宋隱兒的轉世!

    但是,如果他相信那份文件的話,代表契約上頭那些文字就可能是真的,契約裡寫著——

    「拓跋司功」願意割下身上一百零八片血肉,賠上一半的陽壽,便能在生生世世裡尋找到「宋隱兒」……

    願意犧牲一半的壽命!

    一陣刺痛閃過他的腦門,拓跋司功踩下油門,只想快點回到家。

    他切換車道,看了一眼照後鏡後,卻發現有一輛車子始終保持在一定的距離外。

    他五分鐘前在等待紅綠燈時,看過那輛車。

    拓跋司功踩下油門,黑色跑車像獵豹一樣地往前衝出,遠遠地將對方拋在腦後。

    身為「M餐飲」的擁有人及為「豪斯酒店」挑選酒店坐落地點的特別顧問,這不是他第一次遭人跟蹤了。

    好奇的記者以及他商場上的敵手,有時總會派出耳目來打探,偏偏他幾乎從不公開與人接觸,因此這些人多半會無功而返。

    他往照後鏡一看,滿意地發現那輛車已經變成一個小點;突然間,一道紅色亮光閃過他的眼尾,他驀地抬頭一看——

    一輛紅色轎車正逆向朝著他迎面撞來。

    拓跋司功後背驀地爆出冷汗。

    為了能找到「宋隱兒」,「拓跋司功」願意犧牲一半的陽壽……

    他的腦中閃過那份血書契約裡德文字時,雙手已本能握緊方向盤,踩下油門,身子與車子合為一體,讓車子時速從零加速到一百,只要六秒的高效能,幫助他遠離這一切。

    他才剛找到宋隱兒,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就死去!

    砰!

    車輛撞上路旁的路燈,發出劇烈的碰撞聲……

    拓跋司功大得不得了的廚房在經歷過幾小時的鍋鏟之聲後,空中的氣味開始由沒人味的清冷變成溫暖美食的香氣。

    宋隱兒站在廚房工作長桌前,大聲問道:「好吃嗎?」

    羅倫嘴裡塞得慢慢的,只拚命地點頭,根本沒空說話。

    他不愛吃正餐以外的東西,可宋小姐做的菜派不油不膩。鬆脆美味,他一個人就弄掉了三大塊。

    「哈哈!我就知道我是天才!我小學一年級跟著我奶奶學揉麵團時,她就說我有天分,像是已經做過幾輩子糕餅一樣。」宋隱兒得意洋洋地說道,卻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時鐘。

    八點了,應該快到了。

    羅倫嚥下最後一口食物滿足地說道:「真的很好吃。」

    「想必真的是非常美味,否則你連我進門都沒發現,日後怎麼保護我的安全?」冷冷男聲從廚房入口傳來。

    宋隱兒驀地抬頭,一看見穿著黑色毛料外衣的拓跋司功,身子就自有意識地飛躍了過去。

    「你回來了!」她笑著說道。

    拓跋司功因為她眼裡明顯的欣喜而軟化了臉上嚴肅的線條。

    「非常抱歉,我不應該因為是在您的家中就鬆懈了防備。」羅倫對著拓跋司功就是一鞠躬。「請您處置此事。」

    拓跋司功看著桌上那份被吃去四分之一的蔬菜,臉上嚴色更甚。

    搞什麼鬼!他剛才差點遭車撞擊,要不是那輛紅車自己撞上電線桿,他現在可能正躺在醫院裡。

    他為了不讓她擔心,所以才沒讓正在警局處理車禍事項的林秘書通知他們。誰知道他的保鏢兼司機羅倫,此時竟坐在廚房裡安穩地享用著點心——

    她做的點心!

    而他還沒吃過宋隱兒做的東西!

    「沒那麼嚴重吧,是我叫他進來試吃的。」宋隱兒看著拓跋司功難看的臉色,扯了下他的手臂。

    才相處多久,她就已經在幫羅倫說情?拓跋司功板著臉,轉身就往廚房外頭走。

    「等等,還沒吃過東西不許走!」宋隱兒拉住他的手,把他往餐桌前拉。「我特別幫你準備了一桌料理,就連大白糕都替你做了,不准走!」

    拓跋司功被推入餐椅前,心情突然變得好一些。

    「剛才有狀況,你馬上和這邊的保全聯絡。」拓跋司功看了羅倫一眼,便又垂下視線。

    「是。」羅倫一聽,神色馬上嚴肅起來,大步就往外走。

    宋隱兒看著羅倫認真的模樣,她擔心地看向拓跋司功。

    「有什麼狀況?」她脫口問完後,尷尬地聳了聳肩。「抱歉,本人天生雞婆,你可以不用說。」

    「剛才有車試圖撞我。」他盯著她的眼,腦中浮現的卻是那份古董契約。

    「沒事吧?」宋隱兒倒抽一口氣,緊抓住他的肩膀,立刻開始想檢查他的全身。「有沒有哪裡受傷?有沒有撞到頭?要不要我陪你到醫院檢查?」

    「我沒事。」他望著她瞬間面無血色的臉孔,冰冷的大掌牢牢握住她的手。「不過,就差一秒鐘時間,我可能就躺在醫院裡,出事的是那輛想追撞我的轎車——那個當場死亡的駕駛渾身酒味,警方初步判定他是酒駕。」

    宋隱兒瞪著他,直到她發現自己喘不過氣來,她才知道她竟然嚇到連呼吸都忘了。

    她驀地投入他的懷裡,緊揪著他的襯衫,努力忍住想奪眶而出的淚水,卻還是淚流滿面了。

    他差一點就死了!

    她差一點就見不到他了!

    「不要……不要……不要……」她啜泣這把臉貼到他的胸前,明明感受到他強烈的心跳正撞擊著她的耳朵,但她還是沒法子命令自己不傷心。

    胸口像破了一個大洞,痛得她不停地顫抖。她不明白自己的反應為什麼這麼激烈,她只知道她討厭這樣的感覺,只知道她恐懼著那股籠罩在她心裡的不安感。

    不……她不要一個人……

    拓跋司功望著蜷曲在他胸前,哭得慘切的宋隱兒,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做出何種反應。

    她……是在擔心他嗎?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撫著她埋在他胸前的頭,感覺自己的頸動脈在激動地跳動著。

    從來沒人這樣在意過他,從來沒人這樣為他流過淚!

    「乖,我沒事了……」他捧起她的臉龐,因為她哭得連氣都喘不過來的樣子而心痛不已。

    他俯低頭吻著她臉上的淚水,把每顆眼淚都當成珍寶一樣地收藏到他的身體裡。

    宋隱兒抬起朦朧淚眼,看著他眼底的憐愛,她咬住唇,漸漸停住了淚水。

    「不要理我……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哭成那樣……」

    「我知道。」他撫著她臉上的淚痕,嘎聲說道:「因為你不想失去我。」

    她望著他顫抖的雙唇,再度投入他的懷裡。

    是啊!她不想失去他,不想這個只懂得工作,還不知道何謂家庭的男人,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

    宋隱兒隨著他的心跳,慢慢平息了呼吸。

    她或者在意他未婚妻和秘書自殺的原因,但和那些事相較之下,她現在能夠陪在他身邊,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沒事了。」她努力睜大哭腫的眼,對著他一笑。「最重要的是你沒事了,以前我被嚇到時,我外婆老說,吃塊白糕壓壓驚就平安了。我剛才蒸了一籠白糕夠我們平安很久嘍!」

    說完之後,她自然而然地擁住他的後背,在他的發間印下一個吻,如同她外婆以前對她做的舉動一樣。

    拓跋司功被她摟住,他閉上眼,享受著被她呵護的感覺,但劫後餘生的感覺卻在剎那間一擁而上,讓他的後背冒出陣陣冷汗。

    「沒事了。」她感覺到他的顫抖,更加擁緊了他。

    拓跋司功將臉埋入她的頸間,知道自己方才要不是因為之前曾經上過賽車及防護的課程,方纔那一下轉彎,鐵定會撞上來車:到時事情可不只是進醫院檢查那麼簡單,他可能直接送太平間了——

    和那名開車撞他的男人一樣!

    他抬頭看著她,實在沒法子假裝一切太平。

    因為那份古董契約的內容還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胸口,警告著他不許認為從此就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了。

    宋隱兒看著這個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男人,突然一臉戒慎恐懼地看著她,當下也緊張了起來。

    「哪裡不舒服?」她捧著他的臉,努力想找出原因。「我們還是去醫院檢查下,好不好?」

    拓跋司功望著她,驀地扣住她的後頸,重重吻住她的唇。

    宋隱兒只愣了一秒鐘,便攬住他的頸子,與他唇舌交纏著。

    「我不要離開你。」他激切的大掌滑入她的上衣,只想著擁抱她來證明他們兩人仍然在一起。「絕不離開你。」

    「沒人要你離開我啊!」她捧住他的臉,溫柔地望著他。

    拓跋司功抓住她的肩,不習慣和人分享心事的習慣,讓他原本想按下不提關於他剛才得標的古契約,但是……

    他撫著她的臉頰,一股衝動讓他脫口說道:「我的古董經紀人替我買下了一份古董血書契約……」

    宋隱兒看著他,聽著他沉聲慢慢說出古契約的內容,她的臉色則是愈加地慘白。

    她緊抓著他的手臂,根本說不出話來。

    這一切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讓她完全無法置信,但他們之間從一見面時就與眾不同。

    之前,被他擁抱時,她就曾閃過兩人之間的異常契合而落淚。方才聽到他差一點出事,她也整個大崩潰……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無法用常理解釋。

    但,這並不表示她要相信他現在所說的話!

    「我不相信,我不要你用一半壽命換得和我相守的命運!」她大喊出聲,把眼淚也逼了出來。

    她知道自己說的話矛盾,但她完全沒法子控制自己。

    拓跋司功擦去她的眼淚,感覺整顆心都擰痛了起來。他也不知道他們之前究竟經歷了什麼,但他現在找到她了,他不想再和她分離。

    她眼巴巴地看著他,哽咽地說道:「不要……我不要那是真的……」

    「我也希望那不是真的。」他啞聲說道。

    她揪住他的衣領,哭著說道:「你給我保重自己,不許讓那份契約的事成真!」

    「我會的,因為我不想再次失去你。」他俯身而下與她貼著額,雙唇甚至在顫抖。

    「那真的是我們的前輩子嗎?」她緊緊擁抱著他,想起夢中他無情地看著她死去的眼,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看著她眼裡的慌亂,知道她想到了什麼,於是心急地解釋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夢中的那個男人因為那個女子的死去,傷心欲絕,所以我才會每次都痛到從夢中驚醒。」

    「我相信一個願意用命來換得與『她』相守的男人,不會傷害『她』的。只是,夢中的男人那雙眼真的好冷……」她全身顫抖著,偎他偎得更緊、更緊。

    「也許他原本以為有了她,他可以脫離那樣的冷漠,但她卻離開了。」他低語著,將她抱得更緊、更緊。

    她在他懷裡仰起頭,望著他皺起的濃眉,紅著眼眶問道:「像你遇到了我一樣嗎?」

    「對,遇見你之後,我覺得自己開始慢慢地像個人了。」他看入她的眼裡,聲音嘎啞地說道。

    「我不會離開你的。」她堅定地說道。

    「我也不會。」

    拓跋司功再度吻住她的唇,兩人開始像失控的野一樣地狂戀著彼此。

    他們放肆地愛著對方,恍若他們不會再有明天一樣地牢牢擁抱著,只希望時間就此停留在他們相守的這一刻,只希望過去與未來都不要再來干擾他們。

    現在,他們兩人在一起——

    這樣便是最好的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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