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買前妻 第八章
    三天兩夜的假期終於到了尾聲。用過午餐,兩對男女就要分別下山。

    午餐後,曾父找來他的律師友人,顯然要趁孩子們離開前,把遺產的事談清楚。

    曾父開口。「我答應要給你們的財產,都已經安排好了,委託給我這位朋友,明天他就會跟你們聯繫。我沒有陪在你們身邊,但你們的近況、你們的工作和交友,我都有留意,一清二楚。」

    這一刻終於來了。徐莉歡有點不安,她瞧向黎上辰,早上起床後,他忽然變得很沉默,不管問他什麼,他都回答不多,但他不時望著兒子,若有所思。她很想跟他談兒子的事,又怕開了口,會提醒他迅速展開爭取監護權的行動。他不要錢,她還有什麼籌碼可以說服他放棄?

    曾父續道:「……我原本打算,即使你們沒帶人來,甚至你們根本不願意來見我,我還是會把遺產給你們。」

    相較於聞言震驚的歐觀旅,早就知道此事的黎上辰鎮定得多,但他還是不明白,父親為何要這麼大費周章?難道只為子孫承歡膝下的陪伴?

    曾父道:「但你們都來了,我想,無論如何,你們會帶來見我的女孩子,應該都是你們真心喜歡的,跟你們相處這幾天,我心滿意足。按照當初的條件,我會分別給你們一筆錢,因為上辰意外幫我添了個小孫子,我會多給他三千萬。給觀旅的是這處山莊,這裡市值上億,每年還有收入,就當是給你未來孩子的教育基金吧……」

    黎上辰兀自沉思,就見父親說完話,眼神向他投來,微微一笑。

    那笑,有歉疚,有欣慰,有深刻瞭解,也有更多期許。

    他忽然有個領悟:父親既然明瞭他們兄弟的狀況,還故意安排這次假期,也許是想促使他們兄弟突破現狀——讓還是單身的歐觀旅交個女友,讓與前妻離異的他有第二次機會,父親可能也知道他的心結,想促使他面對自己的感情。

    可惜,對於父親的用心,他只能說抱歉了。

    歐觀旅有話要跟父親說,父子倆先離席,程予樂也回房去收拾行李。

    午餐桌上只剩下律師、黎上辰與徐莉歡,跟還在吃水果的徐子勁。

    徐莉歡很忐忑。這時候有律師在場,氣氛有點詭異。

    黎上辰開口。「何先生,我父親委託你處理他的遺產,我有件事,也想委託你一併處理,是關於我兒子的,不知道你方便嗎?」

    律師頜首同意。

    他現在就要談監護權問題?徐莉歡措手不及。「你要當著小咩的面講這件事?」他就毫不顧慮孩子的感受嗎?

    「趁著有律師在,一次談清楚,免得麻煩。」這件事只需三言兩語就能解決,正好讓律師做個見證——雖然一開始他曾威脅她,但他無意爭奪孩子,從一開始他就準備好要放棄。

    好吧,要談就談。她挺胸,重申立場。「我拒絕放棄小咩的監護權。我不反對你要求享有父親的權利,但小咩是我帶大的,我是他最熟悉最信賴的媽媽,你要是強行把他帶走,太殘酷了,他會很害怕、很困惑——」

    「但我過去幾天和他處得不錯,我想他對我已經有一定的認識了。」

    「也才三天,你對他而言,不過是個短期的玩伴。」

    一個玩伴?他下頜抽緊。「我相信我不只是個玩伴,在學習當個父親方面,我進步很多,小咩也願意開口叫我了,昨晚他作惡夢,是他主動要我抱,你也教我該怎麼做,我以為這代表你和他都接納了我。」只要她一句肯定,一個溫暖的眼神——

    「所以你這幾天是在測試你當個爸爸的可能性?」她震驚,昨晚他是在試探孩子跟著他的意願嗎?他的親密、他的關懷、他的擁抱甚至他的吻,全都是誘她卸下防備,讓他接近孩子的伎倆嗎?

    「算是吧。」他是小心翼翼地度過這幾天,珍惜這個無法擁有的夢。

    「我還是不認為三天有什麼意義——」她氣得渾身發抖。他怎能如此卑鄙?

    「我的表現還不夠好嗎?」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好,他希望他曾帶給她與孩子快樂——

    「還不夠當孩子的爸爸。」她絕不讓步,絕不把孩子給他!

    他面無表情,渾身發涼。

    他不覺得自己有能力建立一個家庭,保護家人,他只希望能和她與孩子共度三天,留下美好回憶。或許他曾有那麼一點渺小奢想,期望自己意外地會是個好父親,但此刻在她寒凜的眼神裡,這些荒謬想法也都被打碎。

    早就知道這是個夢,不是嗎?為何心痛的感覺,如此真實?

    「好,那就這樣吧。」幾秒後,他重新開口,語氣裡毫無情緒,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就如他的心。

    他轉向律師。「何先生,請記住我以下的話,並依此處理。」

    律師有疑惑。「徐小姐若有意見——」

    「以我的意見為主,她的意見不重要。」

    她不重要?徐莉歡咬牙,忍耐,先忍住,芳芳正在幫她找律師,現在先弄清楚他的意圖,回家後馬上可以擬定戰略,還不算遲——

    「我父親一共贈與一億三千萬,我只拿三千萬,其餘都給徐小姐。」

    她傻住。她是不是聽錯了?

    「從前我不知道我有孩子,既然知道了,往後我會定期支付他的教育費用,金額就請你和何先生討論後,決定一個數字,我會照付。」話是對徐莉歡說的,他卻沒有看她,他望向律師。「我急需這筆錢,麻煩你優先處理我的部分。」

    「等等!你不是要小咩的監護權——」

    「你是他的母親,永遠都是,他生下來就沒父親,往後也一樣。」

    徐莉歡完全被弄糊塗了。他改變主意,不跟她爭兒子了?為什麼?她茫然不已,脫口問:「你要讓你的孩子,跟你一樣沒有父親?」

    他又露出那天去餐廳找她時,謎一般的眼神。「如果你希望我認了小咩,我會認他。如果你不願意,將來你若再婚,能找到一個願意接納小咩的男人,我也沒有意見。我會盡父親的義務,但不會要求任何父親的權利,他是屬於你的。往後,我不會再介入你們的生活。」

    他低頭看表。「我還得去接小蔣,再回去工作,你可以自己搭計程車回去吧?我會幫你叫車。這這樣,我先走了。」他跟何律師點個頭,起身就走。

    她不懂,為了爭監護權,他積極付出這麼多,他已獲得孩子的信任,他握有的人脈資源比她更多,當真要爭監護權,他不一定輸,為什麼忽然放棄?

    「上辰?」

    他似乎沒聽見,步伐又急又快,轉瞬間便走出她的視線。

    最後,徐莉歡帶著兒子搭計程車返家,車資由黎上辰付清。

    一得知她返家,芳芳馬上帶著找到的資料趕來。「我幫你問到幾個擅長打監護權官司的,還有個女律師自己也跟前夫打過這種官司,收費特別便宜——」

    「不必了,上辰不跟我爭孩子了。」徐莉歡坐在沙發裡,心思還有點恍惚。

    芳芳瞪大眼。「他怎麼突然這麼好心?」

    「還有,小咩的爺爺多給了三千萬,上辰他只要三千萬,其餘都給我。」

    「哇,你不就是億萬富婆了?」芳芳吹聲口哨。

    「我覺得他很不對勁,他一直拿小咩來威脅我,逼我合作,他一開始也說是為了錢,可是到了最後,他不要錢也不要孩子,我真的不懂為什麼……」

    「這樣不好嗎?你不是就怕他來搶小咩,他不搶不就好了?欸,你該不會捨不得他吧?」

    「哪有?」她雙頰發熱。「他還說往後不會再介入我跟小咩的生活,這語氣很不像他,他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

    「唔……會讓一個意志堅定的人突然改變決定,通常是因為有重大變故。」芳芳沉呤,突然大叫:「他該不會得了什麼絕症吧?!因為只剩幾個月生命,他想做好事,所以——」

    「絕症?」徐莉歡驚呆了。

    「唉呀,我亂猜的啦!也不一定就是,既然你這麼擔心,幹嘛不去問他?」

    問題就在,她不敢去問,怕他改變主意,回頭跟她爭兒子。

    但這幾日的融洽氣氛不是假,她曾偷偷幻想,若是他重新追求她,她會考慮,若是復合,他們可以一起擁有孩子,故事會有個完美結局,結果全是她一廂情願,他離開的速度像逃離一場災難,沒回頭看她一眼。

    難道……他真的得了絕症?

    她反覆猜想他失常的行為,心神不寧。晚上,她在房中整理行李時,小蔣打電話來。

    「表嫂!你回家了啊?」小蔣聽起來很愉快。

    「是啊,你呢?」他在表弟身邊嗎?也許可以透過小蔣探問。

    「我跟席娜昨晚就退房了,我帶她來找我朋友,我們一堆人正在海邊喝酒講鬼故事,超好玩的!我哥呢?他沒跟你在一起嗎?」

    「沒有,他現在應該在攝影棚吧。」看來他沒跟表弟在一起,她難掩失望。「我們中午分頭下山,之後我就沒有見過他了。小蔣,我問你……」她握緊話筒。「他是不是罹患了什麼絕症?」

    「絕症?哪有啊?他很健康啊!你怎麼會問這個?」

    「因為他父親給他的錢,他大部分都給了我,他原本要爭兒子的監護權,也沒有動作,他甚至不想再跟我們聯繫。」

    小蔣沉默幾秒,嚴肅道:「我就怕這樣。」

    「什麼意思?」

    「你知道我表哥的情況吧?他其實是我姑姑的兒子,被我爸媽收養。」

    「我知道。他很少提過,但我感覺得出來,他似乎很在意這件事。」

    「這是他的私事,而且又牽涉到我家人,我實在不方便說……算了,這事大家都知道,也沒什麼好瞞的。當年,我姑姑是北一女的優等生,聰明又漂亮,是全家人的心肝寶貝,結果遇上我表哥的爸爸,未婚懷孕。我家是書香世家,家族裡好多人當校長或老師,家教很嚴的,這件醜聞傳遍鄉里,所以我姑姑生下他,馬上被送出國唸書,由我爸媽收養他——」

    小蔣頓了下。「我家人對他很不好。從小,我爺爺奶奶不准他一起吃飯,他要等全家人吃完了,才能上桌,吃些剩飯菜。我爸爸很疼我姑姑,對他也很冷淡,只有我媽,把他當自己兒子疼,常常偷煮些好的給他吃,他生病也都是我媽在照顧,我爺爺每次提到這件事就會很生氣,罵他把我們全家毀了……」

    「要是他有選擇,他也不想讓事情變成這樣啊!」她為他抱屈,好心疼。

    小蔣歎氣。「七歲那年,他才知道我姑姑是他親生母親,那時候我姑姑已經嫁給別人,他不知道怎麼求她的,讓她答應每個月出來見面。這件事沒人知道,直到他十四歲時,被我姑丈發現了,我姑丈才知道我姑姑曾經未婚生子,那個人差點鬧到離婚。我爺爺氣得拿籐條打我表哥,罵他是生出來討債,我姑姑好不容易有個好歸宿,又被他破壞。」

    「這怎麼又怪他?他母親嫁人時就該自己交代清楚,隱瞞這麼重要的事,人家當然會生氣。」她為他不平,這些糾葛也許就是命運的捉弄,令所有人痛苦,為何他卻承受得最多?

    「還好,我姑姑後來保住婚姻。我表哥沒再去找過她。經歷這麼多事,他從來沒埋怨,我爺爺罵他,他也從沒回嘴,不過他成年後離開家,就很少回來了。那一年,他回家說要娶你,除了我媽,大家反應都很冷淡。我爸對他說,希望他考慮清楚,不要像他的親生父親,毀掉一個女孩的終生,最好也不要有孩子,以免婚姻破裂後,誰要養孩子還是個大問題。」

    太過分了!她差點憤激地嚷出來,這就是他不想要孩子的原因嗎?而她竟不止一次對他說「你不會是個好爸爸」!他傷痕纍纍的心,有多少傷口是她刺的?她好懊悔,她太殘酷,他有沒有生她的氣?她該怎麼向他道歉?

    「結果他也沒說什麼,那天晚上我跟他去居酒屋,他喝醉了,問我,他是不是真的很壞,所以全家沒人要祝福他?我拚命安慰他,他就不說話了,瞪著酒瓶發了一晚的呆,我覺得他就像那個酒瓶,裝滿流不出來的眼淚。」

    而她已熱淚盈眶。這些事,為何他從不對她說?為何要獨自承受?

    她忽想起,他曾說想變成鴨子,離家出走,她以為那是每個人年幼時都有過的孩子氣念頭,其實,他是真的想離開那個家,他想從那個沒有人愛他的地方逃走……

    「後來,你們結婚,那一年是我看過他最快樂的時候,我覺得是因為他從小不被接納,造成他不相信自己。大家都指責他毀滅了他母親的幸福,他不相信自己也能讓別人幸福,他不是不想要你和兒子,他是不敢要……」小蔣歎氣。

    「所以,我可以去找他嗎?我會不會惹他不高興?」她好想立刻見到他,卻又彷徨。

    「絕對不會,雖然他可能會假裝拒絕你,但是我敢保證,你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他隨時都想見的人——」

    掛了電話,徐莉歡坐在床沿,失神良久。

    窗外,城市夜景繁亮,他在哪扇點亮的窗子裡?她好想見他。

    他是以怎樣的心態在愛她?濃烈而絕望,卻願意隨時放手嗎?擁有著她,卻又隨時準備失去?他奉獻所有,卻不求回報,害怕他無法讓她幸福,只想推開她,他愛得很卑微,因為他自覺沒有資格被愛——

    這個傻瓜!怎會這麼傻?傻得讓她好心疼,也傻得讓她更愛他了。

    她才不要接受他自以為是的好意,她想愛他,也想為他所愛。雖然他推開她,可沒說不准她主動接近他,就算他不准,她幹麼乖乖聽話?

    但是,萬一他死腦筋,還是不肯接受她呢?

    她微笑,心情豁然開朗。望著窗外夜景,她逕自計劃起來——

    從小渴望被愛、被接納,黎上辰沒想到終於遇到所愛時,他卻轉身逃走。

    他把話說得絕,把他們的界限劃得又深又長。她要保護兒子,巴不得他別去糾纏,決不會主動來找他,所以,這次是真的徹底結束了。

    他內心似有一部分,也跟著死去了。

    下山前,他去席娜的木屋,才知道她前一晚已退房,表弟請山莊經理轉達,他帶失戀的席娜去找朋友玩,一、兩天後就會回來。

    因此他獨自下山,不是第一次單獨開車,卻是第一次感到如此孤單。

    他直驅攝影棚,馬上投入工作。他不在的這幾天,劇組運作順利,他跟著又回公司,處理事務,深夜才返家。

    第二天,他同樣一早就到攝影棚,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家休息。他利用忙碌,排遣揮之不去的孤獨。

    他著實累了,以致隔天早上七點門鈴響起時,他還在昏睡。門鈴堅決地響了五分鐘,他才穿著睡袍,半夢半醒地去開門。

    大門一開,門外赫然是徐莉歡。

    她穿絲薄的紫色襯衫,襯衫扣子開好低,胸前「事業線」若隱若現,牛仔短裙裡包裹著她圓翹美臀,三寸高跟涼鞋讓她一雙美腿更顯纖長。她梳亮的髮絲紮成馬尾,頭上架著一副墨鏡。雖然身邊粘著個小男孩,但她一點也不像個母親,倒像時髦性感的女明星。

    她好美,美得不真實,黎上辰愣著,以為自己還沒睡醒,她來到他夢裡了。

    而兒子熱情地對他大喊:「把拔早安!」

    「早啊。」徐莉歡泰然自若得走進他屋裡。「哇,你住的這電梯大廈真不錯!地點好,景觀贊,你這裡是請室內設計做過吧?我猜猜……是北歐風格?我也喜歡這種風格,簡單利落,就可惜太利落了,感覺有點冷。」

    他茫然地看她在屋中走動,還是覺得自己在作夢。

    「你們這裡的大樓管理員很盡責,我剛才跟他解釋好久,他就是不信我是你前妻,結果我一亮出小咩,他馬上放我上來。」她嘻嘻笑。「你兒子跟你太像了,你想賴都賴不掉。」

    「你……找我有事?」

    「喔,因為我跟芳芳要去淡水,臨時找不到人帶小孩,可以把小咩交給你嗎?」

    他還沒完全醒,一聽愣住。「保姆呢?」

    「保姆生病了,重感冒,不能帶孩子。」

    「你找不到別人帶他嗎?」

    「找不到。你不是說你願意盡父親的義務嗎?爸爸當然有義務帶小孩吧?」

    他啞口無言。「可是我要工作……」

    「那就帶小咩去啊,你又不必下場拍戲,只在場邊監督吧?」

    「可是我從來沒帶過小孩,我不會帶小孩啊!」這是夢,一定是夢,她不可能把孩子帶來塞給他,她就怕他奪走孩子,不是嗎?

    「帶孩子又不難,小咩很乖的。他的東西我都放在這個行李箱裡了,記得喔,美祿只准喝一杯,有問題打電話問我。好啦,我走了!回來買阿給和魚酥給你。」

    她留下小行李箱,帶上大門,高跟涼鞋瀟灑喀喀離去。

    屋裡剩下穿睡袍的黎上辰,還有一臉期待的小男孩。

    他低頭看兒子,兒子也仰頭看他,小臉綻笑,過來牽住他的手。兒子的小手,又暖又軟——這不是夢!

    他搗住臉,發出一聲挫折的歎息。

    還有什麼辦法?黎上辰只好帶著兒子去攝影棚,當然造成大轟動。

    超可愛的小男孩人見人愛,每個人都想跟他玩,女性工作人員都想抱他,父親英俊非凡,兒子俊秀伶俐,兩人就像是一幅畫,羨煞眾人哪!

    徐子勁很害羞,緊黏著父親,要父親抱。太多人來看他,他會怕,猛把小臉往父親肩膀藏,躲著不看人,惹得大家又笑又愛。

    兒子這麼受歡迎,黎上辰當然很得意。他清醒後,對徐莉歡把兒子塞給他的行為百思不解,卻很高興能和兒子相處。此外,他不敢想太多,寧可相信她是真的找不到人帶,才把孩子托給他。

    劇組開始拍攝工作後,黎上辰帶著兒子到角落。攝影棚裡到處是機器電線和道具,不可能玩球,幸好徐莉歡收拾了一些玩具和著色本,他陪兒子下跳棋,討論著色本的大象要塗什麼顏色,或者帶兒子看演員們排戲,除了兒子平均二十分鐘就會想起美祿,他得不斷想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小傢伙真的不難帶。

    午餐時跟劇組一起訂的便當,他把飯菜分裝到兒子的小碗裡,父子兩個一起坐著吃飯,他意外發現兒子和他一樣愛吃豌豆,於是把便當裡的豌全本讓給小傢伙,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他有種幸福的感受。

    午飯吃到一半,徐莉歡打電話給他。

    「喲,你們兩個男生在做什麼?」

    「吃午飯,你呢?」

    「我也是,芳芳的朋友在淡水這裡開了一家民宿,我們跑來給她請。」

    「淡水好玩嗎?」

    「不錯啊!其實我原本想帶小咩來玩,後來覺得偶爾還是不要帶小孩,一個人出門放鬆一下。小咩沒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他很好帶。」

    「看吧?我就說嘛!你擔心太多了,帶小孩又不難。」她聽起來興高采烈,好像一點也不擔心他可能不把兒子還給她。

    「莉莉……」

    「嗯?」

    「你為什麼把小咩帶來給我?」

    「你不想跟他相處嗎?」

    「當然想,我很喜歡他。」就是太想太喜歡,怕自己會放不了手,怕一天的快樂之後,就是更多日子的失落。

    「既然喜歡,為什麼不把握?」

    她似乎話中有話,但他無話可答。

    「好啦,我要去吃飯嘍,我會早點回去,六點去攝影棚接小咩可以嗎?」

    「我今天不想在攝影棚待太晚,我在家等你好了。」

    傍晚四點多,他帶兒子回家,他泡了杯美祿給兒子,小傢伙心滿意足地看電視,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越接近六點,他心情越沉。

    不料他直等到六點半,徐莉歡才提著一袋蔬菜現身。

    「剛和芳芳繞去黃昏市場買菜,人太多,差點擠不出市場。」她解釋著,彎腰接住奔過來的兒子,親親他小臉。「徐小咩,今天跟爸爸去拍戲,好玩嗎?」

    「好玩!」小傢伙燦笑。

    「以後還要跟爸爸去攝影棚嗎?」

    「要!」

    為什麼她今天說的話,都給他一種被設計的感覺?

    她又問他:「你晚上有什麼節目嗎?」

    「吃飯,看劇本,下一檔新戲要選角了,我要研究適合的演員名單。」早就習慣度過一個人的夜晚,但當令他最快樂的女人與小孩就在身邊,他習慣的生活突然空洞得可怕。

    「晚上還要工作啊?真可憐。」她摸索皮包。「……咦?我找不到鑰匙……」她翻遍皮包,誇張地驚呼:「糟糕,我鑰匙不見了!我沒辦法進家門了!」

    「沒備用的嗎?」

    「沒有呀!」

    「那叫鎖匠吧。」

    她笑容一僵。「不要,我不喜歡叫鎖匠,有外人進我家,我會怕。」她眨眨柔媚美眸,扮嬌弱。

    「我可以陪你等鎖匠。」

    喔,開口閉口都是鎖匠,他幹麼突然這麼愛鎖匠啊?都做球給他了還不接!

    「你這裡有多的房間吧?讓我借住一晚好了。」千方百計就是為了說這句話。

    他微微挑眉,表情若有所思。

    徐莉歡信心十足,她今天特意打扮得艷光四射,他一向是行動派,在山上共處三天,他也沒坐懷不亂,現在她主動送上門,就不信他拒絕得了。

    她聽他慢條斯理道:「你臉皮真厚。」

    她瞠目,他續道:「我還沒遇過弄丟鑰匙就直接說要住人家家裡的。」

    她臉紅不已,豈有此理,怎麼誘惑不了他?難道她真的年老色衰了?

    不管!她把兒子塞給他,宣佈:「就這樣,今晚我跟小咩住你這裡。」

    「呃,莉莉……」

    她沒理他,逕自走入他家,脫掉涼鞋,自己找出室內拖鞋,擺明不走了。

    他蹙眉,無奈地關上大門,嘴角卻浮起下山以來最愉快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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