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過期不候 第五章
    可可從不喜歡飼養任何動物,所以她也不會有一條名叫「可可」的小狗。她嫌貓貓狗狗照料起來麻煩,她的人生格言是將自己養活就好。

    年幼時,父母曾抱來一條純白的吉娃娃給她做伴。白色的小狗待在白色的病房,陪著穿白色病人服的可可。沒過幾天可可就嚷著讓父母送走它,她喜歡它,卻怕它也待出病來,她怕它比她死得早,更怕有變態醫生把它做成標本浸泡在圓柱體的玻璃瓶裡,生死離別她看得太多,不需要再增加。

    所以,週末的傍晚她選擇看《加菲貓》打發時間,這只又懶又肥又好色的醜貓永遠嘻嘻哈哈,永遠賴皮耍寶,永遠不會死在她前面。正當可可抱著薯片,樂得開懷時,陽台上傳來「咚」的一聲把她嚇了一跳。她走到陽台發現一隻拖鞋正躺在地上,衣架上還未乾透的白T恤上印了大大的一個腳印。

    「哈鴃C」

    握著拖鞋,可可忍住不斷跳動的眼角,皮笑肉不笑地轉頭打招呼:「你的見面禮還真奇特。」

    夏嵐誠將上身支撐在陽台上,笑得一臉無辜,「呃,你的衣服要不拿來我替你洗?」

    「我家陽台不是垃圾桶!」可可用力將拖鞋朝他扔去。

    他一低頭,拖鞋「嗖」的一聲掉進陽台,蹦了幾下後再也動彈不了。

    「我的鞋也不是垃圾啊。」他委屈著張臉,拾起拖鞋穿上,總算不用吊著一隻腳走路了。

    「你今天不是說要加班嗎?」可可乾脆也趴在陽台邊沿,面對著他,彷彿一伸手就能觸碰到。

    「本來是,可辦公樓臨時停電只能作罷。」

    「於是就來危害我家陽台?」她還耿耿於懷。

    「小姐,我叫了你幾聲你都沒聽到,只能採取暴力行動。」她看碟喜歡開音響,住她隔壁彷彿住在電影院旁。

    「你不會打我電話嗎?」她嘖嘖嘴巴,總之不能承認是自己的錯。

    「呵呵,小姐,你電話還有電嗎?」

    可可掏出手機,果然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了。

    「哼,肯定是被你打爆的!」

    那邊夏嵐誠一個哆嗦直接趴陽台上了,逗得可可笑聲連連。

    「好啦,今天算你走運,我哥不在。如果讓他看到,非到物業投訴你這個不良鄰居不可。」

    「我知道他不在。」所以他才敢惡意「行兇」。

    「你怎麼知道的?」她又沒告訴他。

    夏嵐誠吸了吸鼻子,「因為沒聞到福爾馬林的味道。」

    可可忍住笑白了他一眼,關鍵時刻她還是會挺身而出維護哥哥的形象的。

    「我哥是在手術台工作,不是太平間,最多也就是消毒藥水的味道。」說到後面她自己忍不住也笑了出來。

    「可是他的臉比死人還臭。」他叫屈。

    「那是因為對象是你。」

    「是,全是我的錯。」他舉高手上的袋子,「所以我今天買了花籽來討好葉醫生的妹妹,希望她能替我求求情,如果今後萬一有天落在了葉醫生手裡,希望他務必不要見死不救。」

    「貧嘴。」可可的興趣全在他手上的袋子裡,「你要種花?」

    「嗯,我要在這個陽台上種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夏嵐誠滿臉信誓旦旦。

    「信你才怪。」可可嘴上不信,心裡卻有一絲絲的期待。

    他緊張起來,「真的,不騙你,我都數過了,挑出了九百九十九粒花籽,等有空種下就行了。」

    「傻瓜,累死你活該。」九百九十九粒呢,要數多久啊。

    「你不會叫我過去一起數嗎?」她有些心疼他。

    夏嵐誠搖搖頭,「一點都不累。」他再次舉起手上的袋子,「老闆說一包就是一千粒花籽,所以我拿走一粒就是九百九十九粒了。」哈哈,她上當了。

    「你又耍我!」可可氣得臉都綠了,卻還是有骨氣地要硬撐到底,「哼,好在我沒有上當。我早就知道你說謊了,這麼點大的陽台怎麼能裝得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心裡酸酸的,他居然讓她希望落空,臭男人!下次再信他就跟他姓!

    夏嵐誠好言相勸,卻帶著點幸災樂禍,「不氣不氣,原來你也想到了,我也覺得陽台太小了。」嗚嗚嗚,他好困擾哦。

    「不過,我想到了彌補的方法。」他雙眼放光。

    哼,她才不會再掉入陷阱,可可轉過頭去,耳朵卻高高地豎起。

    「仔細想想,玫瑰又俗氣又過時,所以,我想到了一種花可以以一抵千。」

    不相信、不相信,以一抵千?他的假話真是越來越荒唐了。

    「什麼花?」可是她的嘴巴竟然不受控制,原諒她的好奇心吧。

    夏嵐誠笑得好明媚,就像朵花兒似的,好,就讓他來公佈謎底吧。

    「噹噹噹,就是牽——牛——花!」

    可可看著他從下面舉起的花盆,一朵小小的淡紫色的牽牛花正懶洋洋地開放著,她敢打賭,這肯定是他從樓下的圍牆上摘來的。

    她極力忍著抽搐的嘴角,還好心地讚美:「好可愛的花兒。」可愛個頭,樓下開得漫山遍野。

    「為什麼它能夠以一抵千呢?」

    真是笨哦,他都說過了嘛。

    「因為這是牽(千)——牛花嘛。」

    在他故意拖長的「千」音上,可可再也忍不住脫下左腳的拖鞋就朝他扔了過去。

    「耶!」這次丟了個正著,正中他那張可惡的臉,可是拖鞋也壯烈犧牲,掉下了四樓。

    「嗚嗚嗚。」夏嵐誠捂著臉好委屈,「你下手太重了吧。」

    「我還嫌太輕呢。」可可高昂著腦袋,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喂喂喂。」她指指對面哭喪著臉的男人。

    「幹什麼?」他的鼻子啊。

    「我的鞋掉下去了。」

    「我看到了。」是丟中了他之後再掉下去的。

    「你給我撿上來。」她勾勾手指頭,天經地義得不得了。

    「為什麼是我?」用拖鞋丟了他,還要他這個受害者去取凶器?

    「笨啊你,因為我現在腳上只穿著一隻鞋啊。」真受不了,看他有多笨啊!

    趴在陽台上看著夏嵐誠氣呼呼地跑下樓鑽入綠化帶,然後在她錯誤的指點下東鑽西鑽的,可可一陣好心情,她知道他是故意讓著她,逗她開心。她也喜歡這樣的相處方式,不用時刻想著彼此間的責任,握著計算器計較兩人的得失,整天嘻嘻哈哈不正經地過完一天又一天。如果有一天,他們兩人都老了,為了方便他為她撿鞋子,她會考慮搬到底樓居住。

    可可放眼望去,人行道上的梧桐樹正鬱鬱蔥蔥,標識著「甜愛路」的路牌重新換過,藍底白字的路牌看來如此賞心悅目,正如她此刻的心情,甜甜的、暖暖的。

    「可可,到底在哪個方位啊?」

    樓下的喊叫讓可可回了神。

    「算了,不用找了,這雙拖鞋本來就剩一隻了,找來了也不能穿。」

    她笑得好可惡,眼睛亮閃閃的,光著的兩隻腳踩在光滑的瓷磚上輪流快活地踩著地。

    樓下雙手叉腰,不停苦笑的夏嵐誠顧不上旁人好奇的眼神,站在綠化帶中逕自笑個不停。突然抓過一旁洗車的噴水管,對著上方就是一陣猛噴,看到可可還是下意識地退回房間內,不一會兒又伸出頭來囂張地喊著射不到射不到,他的笑聲更大了。

    甩甩頭,將頭髮和臉上的水珠甩去,夏嵐誠拋下水管,正要離開卻看到倒映在車窗上的自己。

    挽起的袖管和褲管上都濕了一大片,拖鞋早就沾上了泥,頭髮也亂糟糟的,但他還是笑得連眼角和嘴角的細紋都清晰了起來,這樣毫無顧忌地開懷大笑他有多久沒嘗試過了?不看《加菲貓》時的葉可可是本市小有名氣的室內建築設計師,不少建築雜誌稱她五年後必定趕超業內前輩。為了迎合如此美譽,她不得不努力努力再努力,手捧著建築大師法蘭業懷德代表作《流水》的圖冊,她的靈感源源不斷,精神填滿了,肚子卻空空蕩蕩,才想起一個早上沒吃東西了。

    門鈴適時響起,打開門令她欣喜若狂的不是高大英俊的男朋友,而是他手上熱氣騰騰的小籠包。

    「哇,是綠波廊的小籠包。」她眉開眼笑,顧不上裝盤,打開塑料盒取了雙筷子便準備大快朵頤。

    「簡直像進了難民營。」夏嵐誠挖苦她,卻不忘幫她將一書桌的圖冊卷宗擺放整齊,拉個椅子坐在邊上看著她。

    可可不住稱讚:「吃了那麼多年,還是這八元一籠的最好吃。」現在商家出了八十八元,八百八十八元,甚至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的小籠包,原料當天空運,人參雪蓮龍蝦應有盡有,哪還像吃小籠包,簡直是吃大餐。

    「這小籠包吃起來也有講究,斷不能囫圇吞棗,否則裡面的熱湯汁就會燙了舌頭甚至喉嚨。應該像我這樣……」

    可可夾起一個小籠包,皮薄得似透明一般,彷彿稍一用力便會夾破。先用牙齒在邊上咬出一個小洞,然後湊上嘴唇將裡面的湯汁吸個乾淨,最後再全數放到口腔中慢慢咀嚼。

    「真是回味無窮。」贊贊贊,她一口氣將八個小籠包吃個精光,才想起身邊還有一位沒有招呼。

    「今天哥哥不值班。」言下之意就是他需做好隨時撤退的準備。

    總算想起他了,夏嵐誠抽出紙巾替她將嘴角擦拭乾淨。

    「吃完就趕我走,你還真有良心。」

    她舉起筷子,義正詞嚴:「我是怕你撞槍口上,我哥肯定會給你臉色看的。」

    「看人臉色總比無家可歸的好。」他可憐兮兮地看著她,「我鑰匙落在家裡了。」

    「那快去找人開鎖啊。」她又不是鎖匠,找她有什麼用。

    他抱住她的手臂,「你就這麼想趕我走?」可憐的他。

    「我家不是收容所。」可可用力扳開他的手指,她哥就要回來了。

    「真是人情涼薄啊。」夏嵐誠感歎,做戲成分十足。

    可可被他惹急,叉腰道:「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其實也就是想借你家陽台一用。」他指指陽台,笑得有些賊。

    「翻牆……」

    還不待可可反應過來,夏嵐誠已經徑直走到陽台上,她只能急急趕上,拉住他的袖口道:「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颱風。」

    「我知道。」

    「有颱風啊。」她還是緊緊抓住不放。

    「對,還八級呢。」

    「風會很大。」袖口的紐扣好像被她拉鬆了。

    「嗯,所以你家陽台的這些花花草草要拿下來了。」

    這個白癡!「所以你不要翻牆了。」

    看著她惡狠狠的樣子,還有自己被拽下的紐扣,夏嵐誠哈哈大笑起來,不顧她的反對用力摸著她的頭髮。

    「你也會擔心了?」她總算體會到當初他那緊張的心情了吧,「怕我被風吹走?」看她氣鼓鼓的樣子,他更賣力地逗她。

    「夏嵐誠你別太過分了!」可可推他一把,「要爬就爬啊,那麼多廢話幹嗎?」

    「這樣啊。」他一臉失望,「還以為你關心我呢,原來你就這麼將我的性命置之度外,好了,那我就隨便爬了,萬一有什麼意外你也別拉我,讓我掉下去好了,反正最多摔個半身不遂。」

    又激她?她才不上當,看都懶得看他。

    「哎喲。」

    「你沒事吧?」可可緊張地轉身,卻看到一臉壞笑的夏嵐誠站在原地,腳都還沒挪過。

    「我就知道你關心我。」他賴皮的本事還真是一流。

    「你這個混蛋!」可可咬牙切齒。

    「可可。」玄關處傳來的葉可慶的呼聲令兩人安靜下來,對望片刻後,可可一反常態。

    「可可,你別推我,你想謀殺親夫啊。」夏嵐誠抓著欄杆,壓低聲音道。

    「我還沒嫁給你,你就算死了我也不用守寡,死了反而乾淨。」她的手都沒放,要摔兩人一起摔,他還鬼叫什麼。

    「可可,我真是太傷心了,還不如死了呢。」他假意放手,驚得可可一陣冷汗。

    「還玩?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

    「那你答應我以後不會再翻陽台了。」

    原來他費盡周折是為了這般,可可心裡甜滋滋的。

    「答應你就是,我哥快過來了,你還不快點。」

    「唉,早晚被你哥害死。」

    夏嵐誠一個彈跳,利落地降落在自家陽台上,還衝著可可比劃著勝利的手勢。

    「哎呀。」

    「又怎麼了?」

    夏嵐誠灰頭土臉地握著門把,「陽台的門被我關了。」

    葉可可差點暈倒,那不是白忙活了?他還是進不了屋,而且還被困在更小的空間裡。

    「算了,你等我去找鎖匠。」

    對面的男人笑了出來,「門鎖了,窗還開著啊。」夏嵐誠的手穿過窗戶,從裡面將門打開,進去之前沒忘給可可一個飛吻。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噓,小聲點,你哥還在裡面呢。」

    可可大眼瞪小眼,氣夠了,反而笑了出來。

    「什麼事這麼開心?」葉可慶也走到陽台上。

    「哥,你回來了?」她趕忙將葉可慶往裡間推。

    「他來過了?」

    「什麼?」可可裝傻充愣。

    葉可慶歎口氣,「我是說對門那位。」

    「你怎麼知道?」說完才後悔不已,她這麼急不可待承認幹嗎?

    「因為聞到他那股風流味了。」他冷哼。

    可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發現哥哥和夏嵐誠還真是臭味相投,連說出來的話都有九分相似。

    葉可慶彎腰,從地上拾起一串鑰匙遞給可可,「應該是他落下的。」

    可可接過鑰匙,也判斷出不是她或者哥哥的。

    「咦,他為什麼說自己沒帶鑰匙呢?」

    葉可慶看著百思不得其解的妹妹微笑,「你還給他的時候提醒他,讓他下次別忘了把鑰匙藏好,把謊撒圓滿。」

    「你是說他故意的?」她有所瞭解了,也跟著微笑起來,「哥,你的眼睛好像X光。」那麼一目瞭然,讓她羞愧。

    「可惜不是良藥,救不了你的癡情病。」葉可慶翻著報紙,整張臉埋在其中。

    可可也在一邊坐下,頹然道:「我恐怕無藥可醫了。」

    「我知道,還晚期了呢。」

    她笑了出來,「我發覺你和他還真是蠻相像的,連損人的口氣都如出一轍。」

    「他?你說的不會是夏嵐誠吧?饒了你大哥我吧。」葉可慶將報紙翻得嘩嘩作響。

    她挪到他身邊,一掌將報紙拍下,「哥,你不應該因為喜歡的女生對他鍾情,就對他滿是成見。」

    「我喜歡的女生叫葉可可。」都多少年前的陳年舊事了,她還拿出來提。

    「哇。」她誇張地拍著胸口,「你可別嚇我,如果讓你們醫院那群護士知道你有戀妹情結,還不衝過來把我分屍?」

    葉可慶忍住笑,「如果每天的晚餐不是叫外賣的話,我會更愛你。」

    「那還是一輩子吃外賣好了。」

    「不,從明天開始吃泡麵。」她補充道。

    「對了,今晚點個豬腦的外賣。」葉可慶將電話扔給可可。

    「你不是不吃內臟的嗎?」

    「我是讓你給對門的送去,讓夏嵐誠長點腦子,別整天耍些小手段來騙我妹妹了。」

    可可抱著電話笑個不止,「好好,我這就打電話。」這天,夏嵐誠自告奮勇要陪可可去現場看進度,一路上銀色的奧迪車「丁丁當當」響個不停。

    「你還真在盤長結上掛了兩個鈴鐺?」可可伸手彈了下鈴鐺,立即又是一陣丁當作響。

    「我向來說到做到。」

    「那也不用兩個吧?」實在是有點吵。

    「這樣才成雙成對啊。」總之她就是有理。

    夏嵐誠笑著任她得意,卻發現她湊上前來對著他不停吸鼻子。

    「轉行做起警犬來了?」

    「我是在聞你身上有沒有風流味。」她突然想起葉可慶的話。

    「風流味沒有,風土味倒是十足,正宗上海好男人一個。」

    可可呸他,「呵呵,上海好男人需要『買、汰、燒』樣樣精通,我看你恐怕一樣都做不來。」

    「小姐,現在超市裡早有供應半成品菜,沒必要逛菜場,又洗又燒了。」

    「狡辯。」他還不如說買微波食品更省力些。

    「可我有新時代好男人的特質。」

    「說說看。」看他怎麼瞎掰。

    夏嵐誠一個大轉彎,將車開入一片別墅區,「譬如大夏天陪女朋友去監工。」

    可可笑了出來,把她說得像包工頭似的。

    「你也可以選擇不去的。」

    「那怎麼行?」他沖可可眨眨眼,「女朋友打扮得那麼漂亮,不親自陪著我不放心。」

    可可好笑地看向窗外,她今天一身職業裝扮,灰色的萊卡長褲搭配白色豎條紋短袖襯衫,何來漂亮之說。

    他好似看穿她的心思,「天生麗質,怎麼穿都漂亮。」

    「哦,是嗎?那麼平時怎麼不見你誇我?」

    夏嵐誠抬眼,迷茫道:「小姐你是誰?怎麼會坐在我車上?你千萬不要和我搭訕哦,我女朋友看到我和美女搭訕會吃醋的,特別是像你這種極品大美女,她更要好幾天吃不下飯了。」

    若不是因為他在開車,她肯定會一腳把他踹下去。

    「你儘管和美女搭訕好了,最多我把你打得好幾天不能吃飯。」她也學他一臉認真。

    他卻笑了起來,覺得她氣成內傷的樣子好可愛,真是小女人一個。

    「喏,這是你的鑰匙吧?」可可掏出一串鑰匙晃啊晃。

    「唉,原來在你那裡,難怪我找了幾天沒找到。」害得他跑到父母那裡取備用鑰匙。

    可可壞笑,「你不是說落在家裡了嗎?」

    知她看穿了他的小把戲,夏嵐誠將車停穩,突然一伸手將她摟進懷裡。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需要分得那麼清楚嗎?這串鑰匙就留在你那兒吧,省得你整天翻陽台鍛煉身體。」

    明知他無理取鬧,但她卻無條件地沉溺在他的荒唐裡。枕在他的胸前任他撩撥著自己的髮絲,可可低笑,「確實不需要太清楚。」

    她愛他多些,還是他愛她深點,確實沒必要太過明瞭,她只需明瞭自己此刻很快樂就足夠了。別墅裡工人們正在粉刷牆壁,看到可可來了都點頭問好,負責人阿強跑到可可面前報告情況。

    「葉小姐,我們正按照你的要求把客廳的三面牆進行粉刷。」

    阿強長得黝黑健壯,笑起來牙齒特別白,汗衫的袖口被他撩到肩膀,露出結實的手臂。

    可可指指身後,「我帶了水,你分給大家吧。」

    阿強這才發現站在可可身後干苦力的夏嵐誠,踏上一步接過一箱礦泉水,「你是葉小姐的司機?」現在的司機都穿得那麼整齊哦,還帶領帶咧。

    夏嵐誠挑了挑眉,這個阿強還挺八卦的。

    「不,我是她的保姆。」

    站在前面的可可一個岔氣,不捧場地咳嗽起來。

    「葉小姐,你沒事吧?」想不到第一個跑過來的竟然是阿強,看著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可可滿是心疼,雙手又不知所措地撓著頭,再給他一個膽子也不敢貿然拍上葉小姐的背啊。

    「沒事、沒事。」可可回頭瞪了夏嵐誠一眼,後者卻聳聳肩,朝阿強努努嘴。

    可可踏過幾個塗料桶走到客廳,見到一個工人已經開始粉刷,忙不迭地喊「卡」。

    「等等,先不要粉刷。」

    正要粉刷的工人茫然地看著她,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

    可可轉身尋阿強溝通,誰知一回頭差點撞上跟著她太近的阿強,嚇得她急忙退後一步。

    阿強也面紅耳赤起來,只能朝蹲在地上準備粉刷的工人喊話:「阿勝,是不是你又偷懶了?讓葉小姐生氣。」

    名叫阿勝的工人真的好無辜,一旁的工人看不下去紛紛相幫。

    「哈,我發現只要葉小姐一來,阿強就特別賣力。」工人甲幸災樂禍。

    「何止賣力,連臉都紅了呢。」工人乙也看好戲。

    「阿強,何時採取行動啊?」工人丙喊完,全場哄然大笑。

    這是什麼狀況?可可的額際滲出冷汗,走上前去對著仍然暈頭轉向的阿強喊道:「阿強,這塗料的顏色不對。」

    「是是是,是不對,你別聽他們瞎說啊。」阿強急著解釋。

    可可翻了下白眼,「我是說塗料顏色不對!」非要她用吼的。

    果然,全場安靜了下來。

    「你不是說要深藍的嗎?」阿強端起塗料,他可配了很久呢。

    難怪了,「你少聽一個字,我說的是深灰藍。」

    「不差啦。」工人甲撇撇嘴,「看不出來的。」

    「就是,葉小姐你要求太高了。」工人乙也趁機喊話。

    可可的頭又痛了起來,每次和這群工人交流,都要費她九牛二虎之力。

    「但是設計圖上標注的是深灰藍,這是給客人核對並確定下來的顏色,不是我們說改就改的,簡而言之如果我們隨意更換顏色就是違反了合同。」

    「呵,合同都說出來了,嚇我們噢。」工人丙並不服氣。

    「夠了!」阿強用力吼道,「葉小姐你說該怎麼辦?」

    「重新配顏色。」

    「可這顏色我們已經配了一上午了。」工人們都憤憤不平,這女人擺明歧視他們的勞動成果。

    「都不要吵了,我來配!」還是阿強有威信,不愧是工頭。

    「不過……深灰藍是什麼顏色啊?」

    「轟隆!」屋子裡倒下了一片。

    終於輪到夏嵐誠登場了,他忍住笑拍拍阿強的肩膀。

    「我來幫你配吧。」

    「你?行嗎?」現在的保姆真是十項全能哦。

    「我不行,還有她。」他指指可可。

    「葉小姐。」阿強面露難色。

    可可見夏嵐誠已經挽起袖管,解下領帶塞進褲帶裡,一副輕裝上陣的架勢。

    「阿強,今天你們就做到這裡吧,我放你們的假,這裡就留給我。」

    工人們歡呼起來,只剩阿強還在深思熟慮,「葉小姐,我還是留下來幫你吧。」

    可可望向夏嵐誠,後者瞭然地站起身來湊近阿強的耳朵道:「葉小姐不喜歡別人不順她的意思。」

    阿強恍然大悟,他怎麼可以做葉小姐不喜歡的事呢。

    「那葉小姐我先走了,你做不完就留著,等我來做。」阿強倒退著出了門,留下一路的戀戀不捨。

    「葉小姐,我們怎麼分工呢?葉小姐,你還有什麼吩咐?葉小姐,你就是我心中的女神……」夏嵐誠摀住肚子笑個不停。「神經。」可可橫他一眼,任他發瘋,蹲下身來挑選塗料。

    「不是神經。」他從後面環抱住她,「是有些吃醋。」

    可可低著頭微笑起來,卻仍強硬道:「別發瘋了,你到底會不會?別給我惹麻煩。」

    「說實話,確實不會。」他只是想陪陪她。

    可可歎口氣,鬆開他環繞的手,去找其他器具。

    「不會你自己也不會吧?」

    「你忘了你家的牆是誰粉刷的了嗎?」

    「哦,我想起來了,難怪顏色都不均勻。」

    一把刷子「嗖」的一聲朝夏嵐誠臉部飛去。

    「你這副凶悍樣被阿強看見了,看他還對你仰慕?」

    可可將兩隻塗料桶提起來塞進夏嵐誠懷中,「替我拿著,現在才發覺你有做八婆的潛質。」

    「我來配色,配完之後我會教你刷牆,不是很難。」

    「哦。」見她認真工作起來,夏嵐誠安靜下來。

    「這棟別墅的業主是一對畫家夫婦,先生擅長水墨,太太善於油畫,他們要求整棟別墅的設計要有藝術的氛圍。」

    「那掛幾幅畫不就得了。」夏嵐誠笑嘻嘻的,卻換來大大白眼一個。

    「這間是他們的客廳,我提議三面牆中兩面刷上深灰藍的塗料,一面牆留白,供他們自己作畫。」

    「一個水墨一個油畫,似乎不好分。」夏嵐誠看著她用專業的器具調配塗料的神情,恬靜又認真,不覺有些癡了。

    「所以我建議畫莫奈的睡蓮。」

    「那是油畫。」

    「睡蓮部分可以讓先生用水墨來描繪,池塘和夜色部分就可以搭配油畫,當然我只是提議,最後如何還要看他們的決定。」

    「他們看過設計圖,又簽了合同,當然同意你的建議。」

    「啊!」夏嵐誠感慨,「一下子我們都長大了,你還做上了設計師,想當年你可是手工課的作業都要我幫忙呢。」

    「有嗎?」可可皺眉。

    「有,你忘了高二那年做的收音機了嗎?」

    「最後一個頻率都沒收到的那個?」

    「呃,至少外觀還不錯啊。」

    「嗯,還沒散架。」

    「我還記得你哥知道你找我幫忙之後,罵你當他死的嗎?」

    「我也記得哥哥喜歡的同桌卻跑來向你遞情書,還真當他死的。」

    兩人笑作一團,全不顧值班室裡噴嚏打個不停的葉可慶和整夜輾轉反側的阿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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